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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ErBeiDe 2025-2-10 18:45:22 9
    楔子
  天下之大,何怪之有?
  話說珍珠島位於南海,島中又以珍珠城出名,出産珍珠與珊瑚,往來的商賈
絡繹不絕,因此在這珍珠島上什麽奇人異事都見得到。
  珍珠城又以南邊有戶人家爲首富,他們也是靠海養珍珠起家,當地人稱其主
子爲珍珠大王。
  這戶人家姓花,花家男主子代代單傳,然而到了第三代,花家老爺隻娶一位
夫人,並未納妾,而夫人也隻生了一個千金。
  自花家添了此女之後,運勢一年比一年佳,開始有達官貴族看中他們的珍珠,
從此一傳十,十傳百,生意多得應接不暇。
  連皇上也指定花家珍珠爲禦品之一,還賜了一塊匾額,從此花家就像水漲船
高,身價翻了又翻。
  花家老爺也將女兒視爲明珠般寵著、溺著。
  當然,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沒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不過也因爲有這樣的
「因」,造就日後珍珠城裏每一項令人啧啧稱奇的「果」。
  所以,珍珠城裏什麽都有,什麽都不奇怪,隻有當城裏的百姓們談起花家的
千金時,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不信?
  那就來珍珠城看看,要讓大家見怪不怪!
                第一章
  珍珠城外有座甯心湖。
  甯心湖旁有戶富貴人家,東臨港灣,西朝聖山青坡,位置絕佳。
  這戶有錢人家姓裴,裴老爺風流成性,因此妻妾成群。
  但,也許是風流債欠得太多,他雖多妻多妾,卻隻有一個兒子。
  而且這個兒子也不是妻妾們所生,是他一次酒後亂性,強拉路過的婢女生米
煮成熟飯的結果。
  裴府代代單傳,因此雖然是地位低賤的婢女所生,裴老太爺依舊對這意外之
喜疼愛有佳,裴老爺也對這唯一的兒子十分溺愛。
  因此,裴家少爺裴胤祯可說是在珍珠城呼風喚雨,養成了他目中無人的偏激
性子。
  他如風一般,不能捕捉,不能控制。
  誰都知道,珍珠城就數裴家少爺絕不能得罪。
  他不但後台很硬,親戚們若不是達官顯要,就是哪名王爺的王妃,就連他自
己也是出了名的奸商。
  沒錯,他是個奸商。
  一旦是想要的,他絕對無所不用其極;反之,他不想要的,立即棄如敝屣,
一刻也不會多留。
               像現在──
  「滾。」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微勾的唇毫不留情的吐出一個字。
  站在裴胤祯面前的是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一聽見他那毫不留餘地的逐
客令,一時也傻了眼。
  是他聽錯了嗎?他可是知縣的師爺,雖然是個小官,但好歹也是父母官身旁
的軍師,一般人見到他都還懂得巴結奉承,可是今天的情況卻完全出乎意料,蔣
師爺忍不住顫了下身子,嘴上的山羊胡也因此顫動。
  「裴少爺,咱們知縣老爺是看裴少爺你一表人才,才想提議將千金嫁給你爲
妻,你可別……」給臉不要臉啊!
  「纡尊降貴向來不是我的作風。」裴胤祯冷眼盯著留著八字胡的蔣師爺。
「再說,區區一個知縣就想高攀我?」
  蔣師爺神色一變。好歹知縣大人在朝廷上也是有靠山的,這裴府的少爺竟然
如此狂妄!
  「裴少爺,你話可別說得太絕。」蔣師爺的臉色十分難看。「咱家老爺在朝
廷上也是占有一席之地,可別把咱家老爺想得太簡單。」
  砰一聲,裴胤祯手上的杯子倏地用力放在桌上,森冷的目光直射向蔣師爺,
接著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他的耐性一向不足,一件事隻要聽過第二遍就會覺得厭煩,黑眸深邃如墨,
不過,雖然覺得不耐煩,但他的嘴角卻勾起淡笑。
  人啊,一旦沒有嘗到痛,是不會懂得他的拒絕是不容違抗的。
  這就是人性,他已看透了所有人。
  而他,向來也不懂什麽是客套,畢竟這不適合他,他也沒有那麽多時間應付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三天。」裴胤祯冷睇著蔣師爺。「回去告訴知縣大人,若他三天後還能安
穩的坐在他的知縣之位上,我便以八人大轎迎娶知縣千金。」
  蔣師爺一聽,神情更加難看,面紅耳赤的開口:「裴少爺,你這話是什麽意
思?咱家老爺已經上任三年了,而且還是巡府大人面前的大紅人,他老人家的位
子坐得穩穩當當的……」
  「滾。」裴胤祯耐心盡失,懶得聽蔣師爺說一堆廢話。「將話帶回去給你家
老爺即可,若你再多吠一句,我待會兒便讓人將你用擡的回去。」
  「你……」蔣師爺爲之氣結,氣得臉色鐵青。
  一個小小的地方上的富家子弟,竟然敢用這種猖狂的語氣和他說話,他回去
一定要好好告上一狀,讓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小子吃點苦頭。
  蔣師爺拂袖而去,嘴裏不斷嘀咕著。
  裴胤祯一肚子悶氣沒處發,正好,有人送上門要他處置,若再往外推,豈不
是對不起他們的心意?
  俊容蒙上陰霾,他的唇角卻微微上揚。
  區區一名知縣竟然不自量力的上門來提親,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還敢吹噓
在官場上的輕重。
  也不想想他裴胤祯是何等人物,雖然他並無一官半職,好歹他也砸了不少的
銀兩買通不少官,加上他的後台也很硬,一個小官竟敢拿出身分來壓他?
  找死。
  他最討厭別人恐嚇他了。
  因爲這種事情隻有他能做,所以他也討厭別人學他做同樣的事,那太令他覺
得無趣。
  「洛宵。」裴胤祯揚聲喚道。
  一名高壯的侍衛從容的走進來,低頭恭敬的向他一禮,「少爺。」
  「備馬車。」三天?哼,他少爺改變主意了,一天內就要讓對方離開知縣之
位。
  「是。」李洛宵不敢怠慢,領命後便馬上飛奔而去。
  裴胤祯冷哼一聲,再次回想蔣師爺的話,就令他滿肚子不悅。
  曾經威脅過他的人,現在墳前的草都不知道長多高了,知縣要來高攀他,竟
然沒去打聽一下他是怎樣的人,還敢撂話。
  對,他就是心胸狹窄,而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一得罪他,化成灰都沒辦法躲過他的報複,除非等到他裴大少哪天忽然大發
慈悲,才有辦法逃過一劫。
  所以珍珠城才傳言,天底下什麽人都可以得罪,就隻有他──裴胤祯不能得
罪,一得罪……
  就等死吧!
  聽說左眼跳災,右眼跳財。
  但花醉覺得,不管跳的是哪一眼,似乎都不是件好事。
  這幾天,她老是覺得心底很不踏實,心浮氣躁,總是不太爽快。
  明明最讓她牽挂的三位妹子都已覓得良緣,再也不需要她擔心她們的終身大
事,也不用擔心她們一生都要老死在續香樓裏,既然喜事接連而來,她應該是喜
上眉梢,福喜罩身才是,怎麽這會兒才剛踏出續香樓的大門沒多久,她就覺得心
頭不安的亂跳?
  花醉擡眸看著前方,陽光下的街道與平常並沒有什麽兩樣,可是,她怎麽有
種烏雲罩頂的感覺?
  忽地,她停下腳步,思忖著是不是要先打道回府,生怕不祥的預感成真。
  呸呸呸!
  她連連在心底呸了幾聲,就怕自己的烏鴉嘴應驗,真的會拖累福星高照的自
己。
  最後,花醉還是決定先回續香樓,等眼皮不再跳了,再把賬本送到花府去給
小姐。
  「真慘,誰不得罪,偏偏得罪裴家少爺,我看大宅院的老婆婆這下麻煩不斷
了。」
  一名路人偕同其身著青衫的好友,經過花醉的身邊時邊歎息邊道。
  「就是。」青衫男子跟著說。「見到裴家的馬車還不閃遠一些,這下被撞著,
別說討不到醫藥費,可能連小命都不保。」
  大宅院?花醉聽到這三個字便攢緊眉,頓住腳步,想起了兒時所住的大宅院
裏的那群老老少少。
  於是她提起裙角,不顧路人們的眼光,急急忙忙往前方奔去,拐個彎後,果
然見到一匹高大的駿馬正噴著氣,馬蹄直在地上蹭著。
  一名婦人抱著兒子,半跪在一名華服男子面前,不斷拚命磕頭。
  那名身形颀長的公子正一臉不滿的揮著手中折扇,君臨天下般睥睨著跪在面
前的這對母子。
  「裴少爺,是小兒不對,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們母子倆,我兒子年紀甚
小,禁不起裴少爺的懲罰……」江寡婦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道歉。
  花醉一瞧,原來是大宅院裏剛搬來幾個月的江寡婦。
  說起這江寡婦也挺可憐的,成親沒有多久丈夫就因急病去世,父兄逼她改嫁,
才發現她已懷了三個月身孕,結果不但被退婚,還被父兄趕出村子,最後,她挺
著個大肚子,飄洋過海來到珍珠城,將孩子生下。
  江寡婦來到城裏,就靠著替人縫縫補補賺取微薄的生活費,幾個月前,有天
兒子突然發高燒,她一時求救無門,便到大宅院求沈大嬸幫忙,之後,沈大嬸便
將這對孤苦無依的母子接回大宅院與大夥兒一塊生活。
  她的命運已乖舛得教人都忍不住想掬一把眼淚了,如今怎麽這麽倒黴,得罪
了裴家大少呢?
  花醉身爲續香樓掌櫃之一,向來主張息事甯人,畢竟做生意就該以和爲貴,
得罪哪一位顧客就是得罪了財神爺,當然不需要跟錢過不去。
  因此,這個時候她應該出面爲大宅院的老弱婦孺說些話,好讓大事化小,小
事化無,隻是……
  江寡婦得罪的是城中最惡名昭彰的裴胤祯,光是亮出裴家的名號,也許連王
爺都要禮讓他三分。
  花醉悄悄地接近圍觀的人群,擡眸便見到裴胤祯模樣有些狼狽,頭發淩亂,
細看之下,飽滿的額頭沁著些血絲。
  他冷峻的俯視著眼前的這對母子,見他們瑟縮的抱在一起,莫名的令他大爲
光火。
  「年紀小就應該待在家裏習字讀書,怎麽會在街上飛奔胡鬧?」他冷聲開口。
「若不是爲了閃躲你家小兒,豈會讓本少爺見了血光?」
  「裴少爺,賤婦和小兒給您磕頭賠不是,您的額頭上受了傷,醫藥費就算在
賤婦身上,不管花再多銀子,賤婦也願意………」江寡婦嚇得雙排牙齒直打顫,
可是爲了兒子又不得不開口。
  「怎麽,我一副看起來很缺錢的樣子嗎?容得你這種市井小民拿銀子壓我?」
得理不饒人的裴胤祯冷嗤一聲。
  「裴少爺,對不住,賤婦並沒有這樣的意思……」江寡婦紅了眼眶,周圍圍
觀的人很多,卻沒人願意出聲爲她說句話,她隻好無助地哽咽道:「要不賤婦與
小兒磕頭向您賠罪……」
  「你知道嗎?」裴胤祯冷不防蹲在她面前,冷淡的黑眸望著她。「養子不教
是父母之過,既然你不會教兒子,今日我就替你教教他,賞他個幾鞭之後,未來
他就會記得街上並不是他可以玩耍的地方。」
  江寡婦一聽,驚懼之下更是淚流滿面,抱著兒子痛哭。「裴少爺,不要啊!
小石頭才五歲,禁不住您的鞭打,您要打就打我吧!」
  裴胤祯冷嗤一聲,站起身,沒有半點同情心的向身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把她拉到一旁,讓她好生看著本少爺如何教她兒子!」
  江寡婦與兒子被侍從分開之後,娃兒便嚇得大哭,急忙喊著要娘,這樣的畫
面讓衆人紛紛議論,但就是沒有人敢站出來。
  站在一旁的花醉原本不準備出聲,畢竟裴家大少惡名昭彰,除非後台跟他一
樣硬,才有辦法與他硬碰硬,再說,她認爲裴胤祯再惡劣,也不過是狠狠敲江寡
婦一筆醫藥費罷了。
  沒想到,他竟然不要錢?!
  隻見平時乖巧的小石頭被侍從抓來押在馬車旁,欺人太甚的惡少當真從馬夫
的手裏接過馬鞭,準備將鞭子狠狠地落在小石頭的背上,花醉就算脾氣再怎麽溫
和,見到這一幕,一句句粗話還是差點從嘴裏吐出。
  裴胤祯的表情不像是說笑,揚起手便要將鞭子落在孩童的背上。
  「等等!」一道嬌嫩的女聲自人群中冒了出來。
  所有人紛紛尋找聲音的主人,直到一抹嬌嫩的粉色身影自人群中走出。
  她模樣看似從容,其實心裏七上八下,沸騰的血液直沖頭頂,使得她一張小
臉粉嫩如同初綻的嬌花。
  裴胤祯長這麽大,做什麽事從來沒有人敢喝止他,眼前這名面生的姑娘竟敢
要他等等?
  「你算哪根蔥?」敢教他裴大少停手?
  劈頭就聽見這句無禮的話,不過脾氣向來溫和的花醉還是以和爲貴,她十分
明白,在江湖上行走需要行事圓滑,於是她使出絕招之一──伸手不打笑臉人。
  「裴少爺,我是續香樓的大掌櫃,也是花府小姐的貼身女婢,恕我冒犯直言,
您這一鞭揮下去,別說是大人挨捱不住,何況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這不就去了
他半條命嗎?」盡管她心裏對這名惡少咒罵連連,但還是和顔悅色的道,甚至帶
著笑意。
  「說了這麽多,就是好管閑事?」裴胤祯打量著眼前這名嬌滴滴的姑娘。
  一身粉嫩如櫻的簡單衣裙,襯得她嬌嫩無比,梳個簡單的發髻,沒有任何過
多華麗的妝點,頭上隻有簡單的一支蝴蝶銀钗。
  這樣的姑娘應該入不了他的眼,可是該死的她笑容竟如此燦爛。
  然而,笑意卻未達她的眼裏,就像是玩偶臉上的笑,少了那麽一點生動氣息,
顯得僵硬。
  「這不算是好管閑事。」花醉又揚高嘴角,聲音不愠不火。「是見義勇爲。」
  見義勇爲?!
  此話一出,周遭的人們全都嘩然。她這麽說,豈不是拐彎罵裴大少是地痞流
氓嗎?
  裴胤祯冷笑一聲,收回了手。「那你認爲該怎麽做,才能將這小鬼從我這兒
救回去呢?」
  「裴少爺既然都見了血光,表示更要積德消災解厄,不如大少爺您今日就大
發慈悲,放過他們這對孤兒寡母,一來可以消災,二來還能讓鄉親對您改觀……」
她笑得很努力,盡展自己在續香樓所學到的長袖善舞。
  她都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這裴大少不會不知道,他若堅持下去,也許會引
起衆怒。
  裴胤祯確實是另有打算,再一次將這個面生的姑娘從頭到尾瞧過一遍。
  他見過太多國色天香的女子,卻是第一個姑娘敢這樣與他面對面,甚至與他
對視的澄澈大眸中並未有任何暧昧。
  她亮熠熠的眸中毫無畏懼,隻是還帶著一絲不屑的意味。
  不屑?這可有趣了,這女人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對他的不屑。
  「可惜,可惜啊!」裴胤祯冷笑一聲,大掌揪住了小石頭的後領,像是拎小
雞般的將他拎給一旁的隨從。「你費了這麽多唇舌,還不是要本少爺大發慈悲,
認賠今日的倒黴事。」
  花醉笑彎了一雙美眸,刻意讓聲音顯得甜美些。「吃點小虧也許會是占便宜,
再說今日裴大少見了血光,也消了厄,您不如就順水推舟,爲自己積點德,以求
長命百歲。」
  「隻可惜本少爺是衆人口中的禍害,不用積德也能長命百歲。」他對於自己
的惡名早有自知之明,不在意再添上一筆。
  真難應付。花醉的唇角有些垮,最後隻好禮貌地道:「那就由小女子爲這對
孤兒寡母出這筆醫藥費,送裴少爺去醫館吧?」看看有沒有大夫能順便醫好他那
黑心病!
  「銀子這種東西本少爺最不屑了。」裴胤祯冷冷睇看著她。「不過今日本少
爺賞識你的膽量,圍觀的人們就隻有你敢見義勇爲,拔刀相助,那就依了你的請
求,把小鬼的半條命送給你,不過,這個人情本少要在你身上討回來。」
  啊?花醉愣了一下,眉微微一攏。
  「裴少爺不是要賣個面子給小女子嗎?」怎麽還要在她身上討回來?
  「你算哪根蔥?」他挑眉,又反問她這麽一句。「擡出花府千金就想壓我?
有種你就教你家小姐來和我談,或是明日一早到裴府拿出你最大的誠意,要不,
明日正午前我會送回隻剩半條命的小鬼。」
  「什、什麽?」她臉上笑容盡失,沒想到這個裴大少如此難商量,連稍稍讓
步都不肯。
  「你聽見我說的。」裴胤祯嗤了一聲,不屑再覆誦第二遍。「要我賣你面子
之前也該掂掂自己的斤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也要我賣面子給你?面子是我
賜給你的,要不要臉就看你的決定,明日親自來我府裏討回小鬼。」
  裴大少話一撂下便拂袖坐上馬車。
  真是惡劣至極!向來脾氣溫和的花醉終於動了肝火,臉上的笑容幾乎消失殆
盡,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裴家的奴仆將孩子帶離。
  江寡婦被一旁的民衆自地上扶起,哭哭啼啼的走向花醉。
  「小花姑娘……」江寡婦哽咽著擦拭淚水,然後雙膝一彎,跪在她的面前。
「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小石頭是我這輩子的依靠啊!你最疼小石頭了,可不可以
幫幫我帶回安然無恙的小石頭?裴少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是他把氣出在小
石頭身上,小石頭捱不住的啊!」
  是啊,小石頭還那麽小,怎麽可能捱得住?花醉歎了氣,將跪在地上的江寡
婦扶了起來。
  「我明天就親自去裴府一趟,當面跟裴大少要回小石頭,若要不回來,咱們
就去報官,你就先別哭了。」花醉安慰著江寡婦時,心也逐漸沈重。
  裴胤祯的惡名是全城昭彰的,沒有一個人能在得罪這名大少後還能全身而退。
  她這根蔥到時候還能整株好好的嗎?
  嗯,這真的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第二章
  得罪裴家大少就像浪潮撲身,下場除了被淹沒之外,再也無處可逃。
  花醉知道裴大少向來以小眼睛、小鼻子出名,得罪了他千萬別想逃,那隻是
把自己逼向懸崖邊,進退兩難。
  爲了江寡婦唯一的命根子,就算現在要她赴湯蹈火也得去。
  畢竟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年幼的娃兒遭受無情惡少的摧殘,所以再怎麽害
怕、不安,她還是得親自上裴府跟裴少爺要人。
  一早,花醉便起床梳洗,今日依然身穿她最喜歡的粉櫻色衣裙,一頭長發整
齊的梳成雙髻,頭上依然隻插著銀钗。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裴府,一踏入大門的門坎,她就告訴自己,前方是一條不
歸路。
  視死如歸。
  花醉低垂著小臉,隨著裴府的總管左彎右拐,前往裴胤祯所居的廂院。
  她無心也無暇欣賞庭園裏的假山流水,隻知道裴府與花府一樣大得讓人咋舌,
不過她自小就被花府收養,這樣的大宅她早就見怪不怪。
  須臾,裴總管將她領到東側的院落。
  「少爺──對不住,春霏再也不敢了──少爺,求求您大發慈悲,饒了奴婢
──」
  花醉才前腳踏進院子裏,就聽到一陣淒厲的呼喊聲,就像她兒時曾在市場裏
聽過屠夫殺豬時豬隻的慘叫……不,應該說還要再淒慘好幾倍。
  「奴婢真的不敢了,求少爺饒了賤婢,啊──好痛、好痛,別打了──」
  年輕姑娘的聲音哭得驚天動地,在這清新的早晨聽來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直到她走進院前裏,才發現在一株桃樹下,有名年輕的婢女被兩名漢子強押
在長凳上,另一名高大的男子則手持長棍,往婢女的臀重重落下。
  「李爺,饒命啊──求求您饒過春霏,春霏再也不敢了──好疼、好疼……」
婢女哭得小臉全花,不斷聲厮力竭的大喊饒命。
  掌刑的男子每一下的重擊都足以令人皮開肉綻,這樣的場面,連壓制住婢女
的大漢們全都別開眼,不忍卒睹。
  花醉在前方看得傻眼,沒一會兒,她見到婢女的裙上已染血,更別說棍子也
沾上了血絲。
  她想,那衣裙下的皮肉應該全打爛了。
  花醉站在原地,耳邊不斷聽見婢女的哀號痛哭,使得她的心情開始浮躁不耐。
  在花府,別說是這種責打,就連總管要罰下人不準吃飯,都會被小姐斥責,
小姐總是說,人若不吃飯,怎麽有體力幹活兒,因此花府的奴仆所受的懲罰最多
就是做比平時多一倍的工作。
  何況她眼前的隻不過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怎麽有命撐得過一個大男人
這麽重的毆打?
  「夠了,你們沒見到她已經奄奄一息了嗎?再打下去,她的小命準沒了!」
當花醉回神時,話已經脫口而出。
  而話說出口,就像潑出去的水已收回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表情有著愕然以及無限驚恐,可是四周卻靜
得無聲。
  直到掌刑的男子擡起一雙漠然的黑眸。「還有十五下。」
  「姑娘……救命!請救救我!」春霏哭得滿臉通紅,連忙向外人求救。「再
這樣下去,我的小命會沒了……」
  掌刑的男子並沒有手下留情,依然下重手杖責婢女,直到花醉沖上前去抓住
他的手腕。
  她攏著眉道:「雖然這是裴府的家務事,但人命關天,你們再這樣打下去,
她連半條命都沒了。」
  「主命難違。」男子淡淡的開口,手腕一轉,便輕易將花醉拽離他面前。
「家有家規,既然有膽子以下犯上,受主子懲罰也是應該。」
  「花姑娘,你離遠些,棍子不長眼的。」裴總管上前將花醉拉離。「李爺說
得是,你也說得是,既然是裴府的家務事,你就別插手了,省得被少爺見到你爲
婢女求情,怕是罰得更重……」
  花醉一聽,美眸圓瞠,不滿全湧出喉頭。「做錯事懲罰是應該,但是這不會
罰得太重了嗎?你們瞧瞧她,大夥兒都是爲主子做事,看到這一幕,難道一點同
情心都沒有嗎?爲她向裴少爺求情,有這麽難嗎?」
  當她話一說完,屋內突然傳來拍掌聲,啪啪啪好不響亮。
  「我說,你真的有一副好心腸,與你不相幹的人,你也能夠見義勇爲?」裴
胤祯一身華服,自屋內步出。
  狹長的黑眸往她身上一落,發現她的小臉上全是氣憤。
  看來她真的對他很不滿,是嗎?
  「裴少爺,這是您的家務事,花醉本不該插手管事,但您瞧瞧這名婢女已去
了半條命,若再挨完十幾下棒子,恐怕會一命嗚呼,鬧出人命來。」
  「那又如何?」他冷哼一聲,擡眸睥睨著她。「規矩訂出來,就是讓奴婢們
遵守,如今她有意犯上,擺明就是不將我當一回事,難不成我管教自家的奴婢也
得經過你同意?」
  花醉語塞。
  他說得對極了,奴婢以下犯上,主子確實是有權處罰。
  可是他的手段那麽殘忍,一個嬌俏的小姑娘被他亂棒打得披頭散發,哀聲慘
叫,難道他不曾在午夜夢過這些人苦苦求饒,或是他們的淒聲慘叫嗎?
  這男人的殘忍冷酷在珍珠城頗爲知名,如今讓她親眼見著,更覺得這裴家大
少毫無人性。
  「不管是主子還是奴婢,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裴少爺您可以扣她饷銀或是將
她趕走,何必把她折磨成這樣?」花醉深吸一口氣,試圖與他說道理。
  「怎麽,你上輩子是菩薩,轉世來救苦救難嗎?怎麽每回見面都和我說些大
道理?」裴胤祯嗤了一聲,眸中滿是諷刺。「呵,你又想搬出那套路見不平、見
義勇爲是不?」
  「我……」
  「你今日是來向我討回那小鬼的半條命,這會兒又要救這個醜女人?」忽地,
他唇角一挑,往她面前一站。「正好,兩個人加起來就是一條人命,別說我不給
你機會救人,他們兩個人的半條命就由你來償還,你覺得如何?」
  花醉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出了這個難題給她。
  可是,當她的眼角瞥見春霏正淒聲求饒,目光落在那滲出血絲的裙子上時,
她心頭一震。
  這樣的情況,又令她不由得回想起童年時那不堪的過去。
  當初若不是她從牙婆手中逃了出來,也許今日趴在長凳上的人會是她。
  「哼。」見她猶豫,裴胤祯嘴角的淡笑斂去,冷聲開口:「若你無心救人,
就別爲她出聲求情,這也是另一種殘忍。」
  花醉咬咬唇,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救那名婢女脫離苦海時,裴胤祯已出聲要
侍衛繼續責罰。
  棍杖打在對方身上的聲音,如同針紮般深刺在她的心頭上,慌亂之際,她隻
好連忙大喊。
  「別打了、別打了,我救她就是了!」她咬了咬牙,「連同小石頭的帳,都
一並算在我頭上吧!」
  她想,她背後還有花府撐腰,所以最壞的結果也許就是讓裴大少打個幾下了
事。
  因爲就算裴大少再怎麽囂張,也不敢得罪花府,畢竟花府與當今皇後還有一
些淵源,她至少還能搬出小姐,保住自己一條小命。
  「很好,我欣賞你的勇氣。」裴胤祯冷眸打量了她一下之後,便回頭朝侍衛
道:「把那個醜丫頭給我丟出府外,從今日起不準讓她再出現在我眼前!」
  「是。」大漢們一聽,連忙將春霏自長凳上架起,迅速離去。
  「至於你,」裴胤祯的眸光再度落在花醉身上,難得的大笑出聲。「好好準
備還清你所欠下的債吧!」
  被一個陰險的惡霸擺了一道,花醉隻差沒哭著回去求小姐當她的靠山。
  但是,陰險的男人就是那麽陰險,每下的一步棋都是爲了將她逼到角落。
  原本她打算跪求小姐爲她處理這個她所惹來的兇神惡煞,萬萬沒想到小姐竟
然與裴胤祯連成一氣,直接把她拱手讓人三個月。
  對!這三個月,她必須無怨無悔的成爲裴胤祯的貼身婢女,爲他做牛做馬。
  花醉可以說是欲哭無淚,前方的路途似是走向黑暗的深淵,她像是一腳踏入
了地獄的門,裴胤祯是閻羅王,而她,就是他陰謀下的犧牲品……不,或許說是
供品或許還比較洽當。
  因爲,一踏出花府的大門,她便被裴胤祯的侍衛強擄上馬車。
  這簡直是土匪的行徑!然而花醉連尖叫、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硬塞進馬
車中。
  而她的主子還真是好心,不忘派人将她的行李收拾好,一并往她的懷裏塞。
  她不必多想,也知道這是一場陰謀。
  「你的臉上似乎寫着不滿?」裴胤祯與花醉面對面坐着,望着她那張生氣卻
不發一語的小臉。
  眼前的女子,他愈看愈順眼。
  花醉不像他以往所遇見的姑娘,那些人見到他總是百般讨好,或是直盯着他
瞧,一副羞答答、嬌滴滴的模樣。
  她表現得非常的大方。
  對,很大方的拿着一雙澄澈的圓眸瞪着他,眼裏有着道不盡的不悅。
  「因爲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裴少爺肯定一個字也不想聽,我又何必用說話來
表現我的不滿?」所以,她隻能用神情來表達自己的無限委屈。
  她的修養果然遠超乎她的想像之外。
  現在的她還能冷靜的與他一問一答,脾氣硬是強壓下來,果然不負衆人的稱
贊。
  再者,她就算說出所有的不滿,眼前這一意孤行的男人聽得進去嗎?不,他
隻會選擇他想聽的。
  他的眸光銳利而直接,像是要探往她的内心深處,狠狠地剝光了她全身的衣
物,帶着侵略性的梭巡她的每一寸肌膚。
  真讓人不舒服。花醉的眉因爲他的目光而攏緊。
  裴胤祯望着她那嬌俏的臉,不滿的撇了撇唇,「怎麽,是你自己愛見義勇爲,
現在卻覺得委屈?」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這樣一心隻想與他保持距離的女子,雖然她表面上表現得
十分溫和,可是當他不注意時,她卻又對他浮出許多不滿。
  她就像他遇過的那些死老百姓一樣,畏懼強權與強勢,但唯一不同的是,她
懂得見義勇爲。
  其他人見到他,不是閃得老遠就是像隻哈巴狗般的伏在他腳前,不是求他賞
一根骨頭,就是要他賞給他們一些好處。
  可是她不同,她明明很怕他,卻又敢做出對抗他的動作。
  隻是她骨頭不太硬,還是懂得放軟姿态,但他不是阿鬥,知道她隻是表面上
敷衍他,事實上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裏。
  所以她不算哪根蔥,她根本就是一株牆頭草。
  見裴胤祯眼一眯,嘴一撇,花醉原本不滿的氣勢又被壓了下去。
  是嘛,她确實是一株牆頭草沒錯,隻要是人都懂得看情況,何況她生來就是
奴婢的命。
  盡管有太多的怨念想要發洩,但她還是硬生生吞了下去。
  這就是爲什麽小姐讓她做續香樓大掌櫃的原因,因爲她懂得看人臉色,也懂
得和氣生财,再多的不滿,她都比其他人能夠吞忍。
  說來說去,就是天生的奴性讓她如此堅強,就算遇到今生最大的惡煞,她也
會摸摸鼻子認了。
  不認又如何?她沒财沒勢,靠山又默默的倒了,她孤軍奮戰,做人可不能太
有眼無珠。
  「委屈?怎麽會委屈呢?」花醉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我真不知道上輩子
到底燒了什麽好香,才會有幸到裴少爺的身邊服侍三個月啊!」
  這話裏還真是充滿諷刺。裴胤祯冷眼睨着她,「無所謂,你就盡量逞口舌之
勇,反正我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的折磨你。」
  花醉一聽,想到未來三個月都要在裴家惡少的手中度過,令她忍不住打了個
冷顫。
  人在屋檐下還是得低頭,她不會沒事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尤其她親眼見識過
他的心狠手辣,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裴少爺,你就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這個市井小民嘔氣呢?」她改變神情
的速度已練就得如翻書般極快。「不如把折磨我的時間拿來用在有意義的事上,
那不是更好嗎?」
  這個任性少爺是吃飽撐着,出生就是打算來折磨善良百姓嗎?
  裴胤祯冷笑一聲,雙眼卻冷冷的一眯,目光落在她假笑的臉上。「一般富家
少爺會做什麽有意義的事?不就是遊手好閑,到處惹麻煩嗎?何況我裴胤祯惡名
昭彰,你想教我造橋鋪路?」
  「其實不必造橋鋪路,隻要裴少爺大發慈悲放過我這次,我發誓下次見到您,
一定在十尺之外便繞路閃避,永永遠遠都不會出現在您的面前。」她甜美的一笑,
企圖說服他。
  「你聽過一句話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第一次,本少爺已不與你計較,
第二次你還是硬要管我家閑事,我說花姑娘,你管得還真大。」他冷哼一聲,徹
底表現自己的不悅。
  「這……見死不救這種事又不能成爲習慣。」花醉咕哝一聲,暗自埋怨着。
「若是你能收斂一些,也許我就不必每回都當英雄……」
  結果英雄當不成,她倒成了一隻狗熊。
  裴胤祯挑了挑眉,這女人還敢在他面挑他毛病?
  「你老愛當好人是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那麽愛積陰德,從今之後
待在我旁邊,不怕你沒陰德可積。」他扯了扯嘴角,冷冷地道:「而他們的帳,
我統統都算在你身上。」
  愛積陰德?那麽他就讓她積個夠。
  什麽?花醉瞠目結舌的瞪着他。
  哪有人這樣的?她也不是那麽愛逞強,隻是時勢逼得她不得不那麽做呀!
  到底是誰說好心會有好報?
  她根本就是落得兩面不是人的下場啊!
  花醉一路跟随在裴胤祯的身後。
  她知道,踏進裴府的大門,就像是一腳踏進地獄的深淵,但是,這是她自己
招惹來的橫禍,她也無話可說,隻好接受命運的安排。
  走在裴府中,花醉發現,府裏除了裴胤祯的随身侍衛李洛宵之外,其餘的下
人若是見到裴胤祯走來,不是像驚弓之鳥般立即閃避,就是在大老遠就先走開去。
  若運氣不好直接與裴胤祯對上,他們可說是隻差沒有跪在地上恭送少爺離去,
總而言之,裴府上下充斥着難言的緊張氣息。
  每個下人似乎都活得膽戰心驚,就怕惹得少爺一時不快,又要遭受無情的折
磨。
  此時,雖然每個人都離他們很遠,花醉還是可以感受到奴仆們那遠遠的目光
似乎不斷打量着,也是觀察着她。
  當她跟着裴胤祯走進東側的院落,她沒有錯過一旁裴總管一臉吃驚又遲疑,
欲言又止的表情。
  「先帶她到偏廂放好細軟,再好好跟她說清楚府裏的規矩,讓她明白裴府是
有規矩的。」裴胤祯坐在太椅師上,望向裴總管。「好好教教她,千萬别犯了我
的大忌!」
  「是。」裴總管額冒冷汗,連忙點頭稱是。「花姑娘,請。」
  花醉看了裴胤祯一眼,便随着裴總管一同離開花廳,沒多久便來到偏廂的小
房中。
  說小,其實也不小,裏頭幹淨整潔,沒有多餘的擺設,但該有的都不缺,其
實倒也挺舒适的。
  「花姑娘,日後你就住在這間偏廂。」裴總管指着床旁的小門。「這道門呢,
是通往少爺的房裏,可是少爺有個大忌,你千萬别和春霏一樣犯胡塗。」
  「啊?」花醉将行李放下,不解的望着裴總管。「春霏?是前日我見到的那
名被打個半死的婢女嗎?」
  「是啊!」裴總管歎了口氣。「雖說春霏是罪有應得,可是若沒有你及時出
現,我想她連那半條命也沒了。」
  「她到底是犯了什麽錯,讓裴少爺如此重罰呢?」她身爲春霏的救命恩人,
到現在還不知道春霏是因何事受罰。
  「春霏那丫頭不知輕重,雖然待在少爺身邊幾年了,但就是招子沒睜亮,以
爲服侍少爺久了就受寵,前不久私自想獻身給少爺,怎知偷雞不着蝕了把米,所
以少爺才會将她重罰一頓。」裴總管忍不住搖頭歎息。「那丫頭傻呵,以爲能夠
麻雀變鳳凰,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咱家少爺與那些風流公子不一樣啊!」
  花醉聽完,覺得自己頭上被一片烏雲罩住了。
  那春霏丫頭真的太自以爲是了!而她竟然犧牲自己救了那個笨丫頭一命,難
怪裴胤祯會不斷嘲諷她多管閑事。
  對,這确實是一樁閑事!
  她嘴角垮下,可以說是欲哭無淚。
  「府裏下人的規矩就那些,不過,你是少爺的貼身丫頭,有幾個特别的規矩
我就先和你說明白,第一,就是别像春霏那般不自量力,少爺的性情陰晴不定,
千萬别沒頭沒腦就近他的身,沒經過他允許,連他一根寒毛都别碰。第二,少爺
不愛下人多嘴,所以沒必要時千萬别開口。第三,這可重要了,少爺沒什麽耐性,
隻要他喚你,就算你正在忙,也得排除萬難迅速來到他面前等候差遣。」
  裴總管說了一大串的規矩,花醉聽得有些頭昏腦脹。
  自從她成了續香樓的掌櫃之後,就不再需要服侍任何人,現在要她再當奴婢,
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但她又能怎樣呢?爲了還債,她隻好服奴役三個月,撐過三個月之後,往後
若在幾十尺外見到裴惡少,肯定拔腿就跑,眼不見爲淨。
  「裴總管,我知道了。」花醉歎了一口氣。「這期間我招子會放亮,不會再
得罪裴少爺了。」
  裴總管還是擔心的望着她,又不厭其煩的告訴她府裏該注意的規矩。
  直到一道霸氣十足的男子聲音自遠處傳來。
  「花醉!」
  她一聽,暗暗翻了下白眼,正想當作沒聽見時,裴總管就像是被雷劈似的彈
起身。
  「少爺在喚你了,你快到前廳去。」
  「可是……」她的行李都還沒有整理,裴總管的話也還沒交代完呀?
  「成了、成了,我等等會差個丫頭來替你整理房間,少爺的事輕忽不得。」
裴總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将她推出去。
  花醉一臉無奈,隻好先行離開廂房。
  「死丫頭,你還不快給本少爺滾過來!」下一刻,不耐煩的聲音怒吼着道。
  她咬了咬牙,隻好快步往前走。
  叫叫叫叫,是叫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