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登州城自古繁華,三面環海,漢武帝東巡時曾在此望海上仙山,故此地名曰
蓬萊。府城北丹崖山巅蓬萊閣、登州海市並著于世,海港交通,物産豐饒,海內
外往來客商具集于此,實乃繁華所在。
時值大明朝萬曆三十七年,天下太平,河清海晏。這一日剛過完年不久,還
在正月里,天氣頗爲寒冷。登州城南朝天門附近一間房屋內,趙祿寒望著窗外怔
怔出神。
這趙祿寒本貫登州府福山縣人氏,表字亦堅,祖上也曾頗具資財,不過傳到
他這一代漸漸破敗了。趙祿寒幼時發奮苦讀,想在科場上博一個功名,不過時運
不濟,連考數十年都是科場失利,到今年已是年近五十,還是一個老童生。父母
早已亡故,老妻十年前也已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一個幼女,名叫趙守貞,今年已
是十八歲了。
趙祿寒這些年來都是忙于讀書科舉,並無一技傍身,平日只靠女兒替人縫補
度日,眼下自己年紀漸老,女兒也已經長大,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日子越發艱
難起來。上一科院試發榜,又是榜上無名,自知科舉這條路算是斷了,也就絕了
求功名的心思,又自覺無顔面對福山鄰里,就索性變賣了祖産,與女兒搬到了府
城居住,想在登州城里謀個出路。
到現在搬來此地已數月了,眼下剛剛過完了年,又花去了不少銀錢,手里所
剩無幾,過段時間又有一件大事需要用錢,心里很不痛快,眼望著窗外出神,心
里盤算著要如何籌錢,不由歎了一口氣。
「爹,怎麽了?不舒服嗎?」
聲音從胯下傳來,趙祿寒回過神,低頭看了看女兒,趙守貞滿面桃紅,云鬓
微散,衣衫半裸,兩個白脂玉兔露在外面,粉色桃尖微顫,正跪在他兩腿間舔吸
肉棒,聽見父親歎氣,便抬頭看了看父親,兩手兀自握著肉棒上下捋動。
趙祿寒老妻早喪,又無錢去勾欄瓦舍去找那曲中女子作樂,自是欲火難耐,
竟與親生女兒勾搭成奸,至今已有三四年了。起先趙守貞抵死不從,吃不過打只
得順從,這幾年年歲漸大,也慢慢體會到其中興味,雖然內心仍頗以父女亂倫爲
恥,但面對老父求歡時也就半推半就了。
趙祿寒看了一眼女兒,伸手按住她的頭,讓她繼續服侍,只覺女兒香舌刮蹭
著龜頭棱子,兩只玉手揉捏著春袋,通身舒泰,心中煩惱也就去了一小半。
一手按著女兒頭頂,另一只手卻往下摸索,捏住了軟綿綿的胸脯,一輕一重
的把玩,手指頭揉捏這雞頭軟肉,說道:「也沒什麽事,趁著時候尚早,一會兒
我去街面上看看,你在家好生安歇。」
趙守貞知道父親是要去街面上給人寫書信賺幾個錢,趙祿寒這些年被科場耽
擱,一無所長,只有寫字書法頗爲不俗,平日里以代寫文書爲生。年前寫了不少
對聯家信,得了幾個錢,但年后這幾日家家忙碌,天氣也愈漸寒冷,街面上行人
不多,接連兩日都是空手而還。
趙守貞口中含著滾燙肉棒,含糊道:「父親也莫要著急,前幾日馬干娘送來
幾件衣裳縫補,忙碌了幾日,下午差不多便能縫制完了,晚間給她送過去,少不
了得個幾分銀子。外面天氣寒冷,父親不要在外耽的太晚。」
趙祿寒應了一聲,只覺女兒說話時牙齒碰撞,打在龜頭上麻麻癢癢,興致漸
濃,便拔出肉棒,猛地伸手將女兒拉倒床上。
「啊……」
趙守貞輕聲驚叫一聲,趙祿寒卻是不管,只顧嘴巴舔弄著顫巍巍的椒乳,一
只手卻在女兒下體摳弄。
趙守貞鼻尖微微冒汗,忍不住輕吟出聲,漸覺情濃,兩只腿不自覺的便抬起
夾住了父親。
趙祿寒對著雪白的乳房又親又咬,舔弄了一陣,只弄得那只雪白椒乳上滿是
口水牙印,這才作罷。又抬起女兒雪白雙腿,吐了一口口水,用手抹在龜頭上,
分身對準玉蛤,磨了幾下便慢慢頂了進去。
「啊……啊……」
趙祿寒雖年近五十,但那活兒頗大,這一杆到底,直達花心,趙守貞只覺下
體酸脹,滾燙的一根肉棒一下一下來回戳弄,竟幾乎下下夠的到花心,頂到美處,
不僅腰肢扭動,浪叫出聲。
趙祿寒戳弄了幾十下,瞥見女兒光腿疊在自己胸前,兩只金蓮隨著自己上下
操弄來回抖動,便一手抓過來把玩。
趙守貞裹的是揚州小腳,腳面纖細,盈盈不過三四寸長短,穿著白羅襪,外
面套著一雙半舊的繡花鞋,捏在手中把玩近乎柔弱無骨。
趙家家無余財,趙守貞這雙繡鞋已穿了多年,趙祿寒將金蓮捧在臉前,拿鼻
子沒頭沒腦的亂嗅,但覺絲絲異味,沁人心脾,頗覺助興,肉棒更是大了一圈。
趙守貞吃羞,把腳往后一縮,卻被趙祿寒牢牢抓住動彈不得。伸出舌頭來回
舔弄著腳腕的螺絲骨,只覺入口滑膩,牙齒輕輕咬松布襪,淡淡的鹹味配合著少
女玉足特有的氣味,讓趙祿寒心神俱醉。
明代婦女纏足之風頗盛,雖不如清代時普及,但從士族到民間均以纏足爲雅,
大部分詩書世家女郎大多都從七八歲起就纏足,農家女卻是不纏足的,因爲要砍
柴種地,纏足不便勞作,這纏足也成了不事生産的富貴象征。
而纏足又以揚州小腳爲佳,揚州小腳大拇指是不拗斷的,雖稍顯大一些,但
勝在纖細,行房時即便渾身赤裸,這金蓮繡鞋卻是不脫,富貴之家多在繡鞋上做
文章,用料做工各具花樣,極盡華美,甚至還有用繡鞋斟酒來飲,這叫做「蓮杯」,
乃是明代士族中一風雅之事,趙祿寒就頗好此道。
趙守貞卻對一雙金蓮被舔弄頗覺羞恥,只是拿手捂著眼睛不敢觀瞧。
此時趙祿寒漸覺女兒身體火熱,每棒下去必濺出花液,愈發賣力,道:「乖
女兒……美不美……?」
趙守貞卻閉眼不答,雙頰紅透,雖覺得極美,卻總覺得礙于人倫,不好答話,
但喉中卻是一聲接一聲的輕吟。
「嗯……嗯……」
「乖女兒,你叫一聲爹來聽。」
趙守貞妙目微睜,雙眼如水一般,乜了父親一眼,感受到下體火熱,嬌軀周
身酥軟,膩著聲道:「爹……爹……啊……」
趙祿寒聽見女兒這麽叫,禁忌亂倫的刺激感登時湧上,更是如有神助,兩手
撒開金蓮,扶正女兒玉面,一口便含住了朱唇。
「唔……」
舌頭頂開貝齒,四下一掃,便尋到了香舌,丁香暗渡,香津四流,更覺美味
異常。
抽弄了百余下,趙祿寒再也忍不住,雖行亂倫之事,卻也不敢射在體內,忽
的將肉棒抽出,對準了女兒的臉,「噗噗」一陣,將白花花滾燙的精液噴了一臉,
然后順勢頂入她的口中。
肉棒一離玉蛤,趙守貞便用手自己摳入肉洞,此時被這滾燙的精液當面一淋,
花汁四溢,渾身一下一下的顫抖,跟著就泄了身子。
趙祿寒待女兒用口給自己清理完了肉棒,伸手拿過了床前的一方汗巾,給女
兒上下擦拭,又少不了一番愛撫。
事后,二人休息了一陣,說過一會子話,趙祿寒看看天色已快近午時,便起
身下床,穿了一件破夾襖,又從廚下收了幾件果餅待午時充饑,並筆墨紙硯一起,
包了一個小包袱,夾在腋下,跟女兒告別了一聲,便推門外出。
方一推門,便覺一陣冷風撲面,渾身就打了一個激靈。
趙家在城南典了一間房子,從家中出門,沿著路往東北走,過了養濟院,預
備倉,道路往左邊就是十王廟,供奉著十殿閻羅。此處距離縣衙不遠,算是城中
熱鬧之地,廟口有一片空場,多有販賣果蔬茶點的小販聚集在此。
趙祿寒自有桌椅寄存在廟中,托廟祝代爲保管,平日里他都是在空場中支一
字攤給人代寫書信。
來到廟前,趙祿寒正待進去取桌椅物件,卻聽身后有人叫到:「亦堅兄?」
趙祿寒回頭一看,見那人方臉闊鼻,跟自己年紀相仿,也是約四十余歲,卻
是認得,不禁喜道:「可愚兄,怎的是你!」
原來這人名叫胡從智,字可愚,多年前和趙祿寒曾一同進學,兩人興味相投,
頗聊得來,后來胡從智縣試不第,連童生也沒考上,也不耐煩來年再考,自謀他
業,往來外鄉做營生去了,至今已有數年未見。
胡從智做了一揖,緊走兩步拉住趙祿寒的手,喜道:「奇遇,奇遇。亦堅真
的是你,我從后面瞧著像,起先還沒敢認,你何時來到登州城了,我卻不知,近
來一切可好?」
趙祿寒搬來登州數月,終日爲生活所困,沒什麽能說話的朋友,眼下遇到故
交,自也是滿心歡喜,道:「也是剛到這不過數月,去年院試放榜,又是榜上無
名,眼下也絕了這科場的念頭了,到這府城來,看看能否尋個出路。」
胡從智拉著趙祿寒的手,道:「可喜又相遇了,這酒是一定要吃的了,走,
走,咱們一會邊吃邊敘敘舊。」
趙祿寒見十王廟前行人寥寥無幾,知今日生意一如前日,便欣然應允,二人
攜手便奔城北走去。
一路話別離舊情,說說笑笑便來到一間酒樓門前,趙祿寒抬眼一看,見匾額
上寫的是「望仙樓」三字,心下便有些躊躇。
這望仙樓是登州城一名樓,地近海濱,菜肴雅致自不用說,樓高三層,在最
上一層可往北看海,故名望仙。在這里一餐飯往往花費許多,平日里都是富紳闊
少在此飲酒作樂,趙祿寒囊中羞澀,便停步站在門口不前。
胡從智與他談論一路,知趙祿寒近來時運不濟,便道:「亦堅,這一餐是我
請,今日是我撞見拉你吃飯,待明后日你若方便,我便過府拜會,咱們自在家中
小酌。」
趙祿寒也不是迂腐之輩,聽了胡從智這麽說,便笑道:「那可要可愚兄破費
了,實不相瞞,近幾日腹內油水空空,早想大餐一頓了。」
二人相視一笑,便攜手進了望仙樓。
邁步進門,四下一看,這望仙樓內果然雅致,店內食客均是錦衣胡裘,想來
都是富貴人家,便是跑堂店家,也是衣衫整齊精神抖擻。
此時已近正午,正值飯時,店內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二人正待尋找空處落
座,卻聽食客中有人叫道:「哪里來的窮酸,走路也不帶眼睛,瞧不見這是什麽
地方麽,就只管拿頭往里來撞。」
聲音頗有些陰陽怪氣,此言一出,店里衆人便都往趙祿寒二人看來。
說話這人坐在店內正中,此人二十來歲,衣衫華貴,雖正月里氣候寒冷,卻
裝模作樣的拿著一把灑金川扇打開搖晃,樣貌還算俊秀,只是滿臉飛揚跋扈之色,
乜著眼瞧著趙、胡二人。
趙祿寒身穿破夾襖,上面多是補丁,與店內人確是格格不入,但他累年科場
失利,生活窘迫,胸中正郁悶非凡,此時聽了這譏諷之言,登時大怒。
正要發作,卻見胡從智朝那人連連作揖,道:「原來是三公子,一向少見,
一向少見。」
附耳悄聲對趙祿寒道:「此人乃是登州一纨绔,家財萬貫,姓虞名希堯,表
字子高,亦堅莫要招惹于他。」
那虞希堯歪著頭看了一眼胡從智,笑道:「原來是你,往日拉我入你那什麽
勞什子教,我卻沒搭理,眼下竟愈發不長進了,想騙這老窮酸入教麽,你這勞什
子羅教倒也真像是個籮筐,什麽東西都好往里裝。」惹得店內衆人大笑。
原來胡從智乃是羅教教徒,羅教嘉靖年間由老祖羅夢鴻所創,信仰真空家鄉
無生老母,在山東福建等地頗爲興盛,胡從智曾想拉攏虞希堯這般富戶入教,虞
希堯卻毫無興趣,今日偶然碰到故知趙祿寒,便想與他談論一番引他入教。
此時被虞希堯叫破,滿臉尴尬,連連賠笑,便拉著趙祿寒往外退去。
虞希堯見二人往外走,便笑道:「也罷,進來轉一圈倒也有一般好處,這沾
了一身人氣回去,街上土狗惡犬也知道這是個人了,自不敢輕易下口。」
有人想討好虞公子,見虞希堯作弄人,便湊趣道:「只是這般回去被認不出
來,少了同伴,豈不可怜?」
衆人又是一團大笑。
趙祿寒本被胡從智拉扯著往外走,聽了這番話,怒火中燒,心道:「這厮欺
人太甚,管他什麽魚三公子、蝦二公子,今天這飯還就在此吃定了。」
一摸口袋,尚有幾錢銀子,便拉著胡從智回頭進店,也不聽他苦勸。
虞希堯輕搖折扇,笑吟吟的看著趙祿寒反身進店,他平時作威作福慣了,今
日聚衆飲酒,心情頗佳,就有心拿這窮酸取樂,見趙祿寒尋到一空桌正待過去落
座,把折扇合起一揮,朝那邊一指,身旁便有一人笑著站起快步過去搶先落座,
占了那空位。
一連尋了三桌,都被人搶先占下,店內衆人都是連聲哄笑,都要瞧虞公子如
何作弄人,虞希堯自顧同旁人飲酒,故意大聲談笑,更顯得趙祿寒尴尬。
趙祿寒初時只憑胸中一股怒氣,沒頭沒腦的便進來,現在被人作弄,站在店
內尴尬異常,不知如何收場,又連累了胡從智,心中大悔,愈發惱恨起虞希堯來。
正沒奈何處,只聽店內一角傳來一清脆聲音道:「二位先生,如不嫌棄,過
來一同落座吧。」
聲音清脆悅耳,十分動聽。衆人心中都是微微一驚,此時邀二人同坐,便是
得罪了虞三公子,待看清聲音傳處,都是目瞪口呆。
只見店內一角處一桌坐著二人,具是年輕俊俏的少年公子,尤其是說話那人,
著一件藍色軟煙羅圓領袍,身材纖細,皮膚白皙,唇若丹朱,俨然貴侯王孫。
衆人無不意奪神搖,自慚形穢,均想:「什麽宋玉潘安,衛階周郎,比起此
人來只怕都遙遙不及。」
趙祿寒正自窘迫,見有人邀請,自是萬分願意,當下便向那藍衣公子告了一
聲罪,同胡從智一同落座,只見桌上放著幾碟點心,一張棋盤,原來二人正在對
弈。
藍衣公子待二人落座,便撤去棋盤,吩咐店家重上了一壺茶,又點了一碟糟
鵝胗掌,一碟筍絲,一尾酒糟鲥魚,一碟十香瓜茄,又要了一壺金華酒。須臾店
家送上菜來,果然精致,色味雙全。
趙祿寒向藍衣公子做了一作揖,道:「多謝公子盛情,使我二人免于尴尬。
在下趙祿寒,表字亦堅,這位是吾兄胡從智胡可愚,敢問二位公子高姓大名?」
藍衣公子略一沈吟,道:「在下李純,字可笑,這個是小仆李梅。相逢偶遇,
把酒言歡,何須言謝,只是好教趙兄胡兄得知,世間也並非盡是狗眼看人之輩。」
這話譏諷虞希堯,若在平時,似虞希堯這般無理也要欺人之輩,早就暴跳如
雷,呼喚惡奴去毆打了。只是眼見李純這俊俏王孫,竟神魂顛倒,心神搖曳,對
譏諷之語充耳不聞。
店內衆人也都目不轉睛瞧著那四人,心里都酸溜溜的,暗道明珠暗投,一朵
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晚明風氣開放,官宦富商不但廣納美妾,更喜歡蓄養娈童,男風頗盛。富家
公子大多有龍陽之好,喜歡塗脂抹粉,結交美貌少年,光明正大地調風弄月。民
間不以爲恥,反引爲風流韻事,津津樂道。
眼見得四人交談對飲,虞希堯心里不是滋味,暗恨自己先前沒往那邊留意,
竟漏看了店內還有這一個美少年,否則早就過去結交了。見李純替趙祿寒二人化
解尴尬,心頭不快,只顧低頭吃酒。店內衆人與趙祿寒本無仇怨,只是不想得罪
虞公子,此時虞希堯偃旗息鼓,也自都不再管閑事了。
四人對飲了幾杯,趙祿寒心中不快,卻是酒到杯干。小聲問胡從智道:「那
個什麽虞公子是何許人也,無故欺人,如此猖狂。」
胡從智也悄聲道:「此人是本地一出了名的纨绔,家財萬貫,平日花天酒地,
走馬斗雞,這無故欺人之事倒也沒少做。上一科院試放榜,此人居然也榜上有名,
中了秀才生員,想來應該是在學問之外花了不少錢財,做了不少功夫。眼下有了
生員功名,在府學進學,卻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結交一干纨绔終日花天酒
地。聽人說近來虞府還向薛家去提親,不知結果,若真成了,那才真叫明珠暗投
呢。」
聽胡從智這番話,李梅便瞧向李純,李純妙目精光一閃,眉頭微促。
趙祿寒歎道:「哼,這般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竟也能得中生員,實是可歎。
這薛家又是什麽樣的人家?」
胡從智道:「也是本地富紳,那薛府的薛公,乃是壬午科進士,點了翰林院
翰林,任工部給事,放過一任鄉試考官,因不喜阿附權貴,辭官回鄉,專心做學
問。這薛翰林在山東士林中頗有名氣,家中奴仆萬千,良田萬頃,富貴非凡。只
可惜薛家人丁不旺,薛翰林前幾年過世,膝下卻沒有男丁,只留下一個幼女,那
薛小姐年方十八,得老翰林千恩萬寵,琴棋書畫具佳,不輸男兒。只是聽說自幼
驕縱使性,提親的踏破了門檻,卻也難入她法眼,竟要自擇夫婿,那虞公子跟薛
家提親,我看未必能成。」
李梅忽然用手把桌子一拍,喝道:「你們倆好好說話吃酒,又說起別人家小
姐有的沒的做什麽!」
趙、胡二人具是一驚。
李純皺了皺眉,對李梅道:「休得無禮。」
頓了一頓,又沖二人微笑道:「二位先生似也是讀書人?仙鄉何處,妻兒可
在此間?」
趙祿寒拱了拱手,道:「我二人本貫登州府福山縣人氏,說來慚愧,在下考
場蹉跎,接連失利,虛度四十余年,卻只是一個童生而已。拙荊早喪,只余下一
女,眼下在亦在城中。」
李純點了點頭,淺淺的斟了一杯,道:「我聞亦堅兄言談不凡,胸有才學,
何妨下科再考,或許能高中。」
趙祿寒道:「一把年紀老童生,又考什麽了,自上一科落榜,便已絕了科場
爭雄的心思了。」
幾人又喝了一陣子,金華酒本不甚烈,但趙祿寒考了數十年,青春虛度,胸
中抑郁,就有些不勝酒力,酒入愁腸,便把這滿腹委屈傾訴出來,胡從智和李純
都勸勉了一陣。
趙祿寒喝了一杯,借著酒力,道:「我考了數十年,自認八股制藝也還算尚
可,翻看那些時文集子,與我比似也未強多少,只可恨閱卷官有眼無珠,又可歎
八股禁锢天下士子,讓天下士人只知死讀書,更有甚者,都到中了生員,卻只知
八股程文,至于什麽唐詩宋詞一概不讀,問及李太白、杜工部,更是瞠目,不知
是何許人,這等腐儒也能得中生員,豈不可笑!天下有才之士被科考所誤著不知
有多少,青春虛度,到頭來悔之晚矣!」
這話聲音說的略大,引得店內衆人紛紛側目,胡從智拉了拉他衣襟,悄聲道:
「莫要狂言,咱們只管吃酒。」
李梅白眼一翻,正待譏諷,李純卻拊掌高聲道:「說得好!聞此言便知亦堅
兄眼界高遠,想這八股文乃是太祖所制,行文嚴苛,嘉靖之后更是每出考題盡皆
爲無理搭,從四書五經中截取只言片語拼湊成題,卻要考生代聖人立言,如此豈
非反歪曲聖人本意?」
這話正中趙祿寒胸懷,登生知己之感,忙舉杯敬了李純。
耳聽得李純那邊叽叽喳喳,虞希堯坐在這里好不難受,聽到李純贊歎趙祿寒
那窮酸,更是妒火中燒,待要發作,但只拿眼乜著李純明眸皓齒的模樣,滿腔怒
火竟自煙消云散,只是饞極了那美少年,心如千萬只貓爪在撓一般,心癢難耐,
當下便滿斟一杯,朝李純那一桌走去。
來到李純等人桌前,虞希堯滿面堆笑,道:「在下虞希堯,表字子高,敬李
公子一杯,還請李公子到那邊落座,一同飲酒如何?」
李純卻理也不理,只顧同趙祿寒、胡從智等說話,談一些八股時文之弊。李
純向趙祿寒請教時文,趙祿寒便把上一科院試做的那篇背誦了出來。
虞希堯端著酒杯站在那無人搭理,好不尴尬,他自幼嬌生慣養,得父兄寵愛,
平素一呼百應,什麽時候這樣被人無視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怒火中燒,
卻不曾想他適才作弄旁人時旁人感受如何。
耳聽得趙祿寒背誦了一篇五百余字的八股,虞希堯冷笑連連。
胡從智說他不學無術,確是冤枉了他。虞希堯得父親驕寵疼愛,自幼延請名
師授課,人又是極聰明的,只不過心猿意馬,對書法繪畫,吹拉彈唱,投壺行令,
走馬斗雞等事均是一點即通,讀書就有些懈怠。但得名師指點,傳授了八股心得,
制藝雖不甚佳,但比之寒門苦讀的趙祿寒卻要強上一些。
待趙祿寒一篇背誦完畢,虞希堯便冷笑道:「此文做的狗屁不通,卻也在此
狂妄自尊,誹謗聖賢,自己不學無術,不怪自己制藝不精,反倒怪起八股時文來,
當自己是提學宗師麽?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趙祿寒一生蹉跎科場,本自抑郁,聞此言登時滿面漲紅,雙手顫抖,氣的說
不出話來。
李純揚眉道:「你說他制藝不精,難道閣下便才高八斗了?」
虞希堯見李純跟自己說話,連忙笑道:「才高八斗算不上,但要勝過鄉野窮
酸,自是綽綽有余。李兄若不信,就請到我那一桌,咱們相互切磋一番。」
李純道:「虞公子休要故做謙虛,裝模作樣,你既自認才學,我與你賭一賭,
你敢不敢?」
虞希堯看著趙祿寒,冷笑道:「賭八股嗎?好啊。」
李純適才聽了趙祿寒背誦的制藝,知問題所在,這老童生在鄉間閉門苦讀,
無人指點,于八股文的應試技巧一無所知,而且心中厭惡八股束縛,作起文來盡
情揮灑,卻不知愈是這樣,考官愈是不喜。整個登州府院試各縣童生過千,每人
三篇八股文,數量繁多,閱卷官閱起來極爲吃力,往往只看破題承題便定下是否
錄取,趙祿寒不在破題上下功夫,先聲奪目,自然不易取中。
但當著虞希堯面說趙祿寒作文不佳,卻也是不肯,有心要奪虞希堯面子,便
道:「我們適才正說八股束縛思維,如何又要賭文?聽聞虞公子琴棋書畫盡皆精
通,我就與你賭棋,如何?」
虞希堯點頭道:「賭棋亦可,只是沒有彩頭確實無趣。」
李純眉頭一皺,不悅道:「你要賭什麽彩頭?」
虞希堯涎著臉道:「我若贏了,你便隨我回府,我在家中設一小宴,咱們切
磋詩書棋藝。」
「放肆!」旁邊小仆李梅聽了頓時火冒三丈,怒喝道:「豈有此理!公子,
咱們不和他賭,看他能怎的!」
不料李純卻點頭了點頭道:「好,就是如此。」
李梅睜大眼睛瞪著李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
李純卻是擺擺手,拿眼睛瞟向虞希堯:「你贏了我隨你回府,我若贏了麽……」
頓了一頓,瞧見虞希堯手中拿的灑金川扇,便道:「我若贏了,你把這扇兒
抵給我,從此以后但見此扇,需聽從號令,不得有違。」
虞希堯折扇一揚,「刷」的一下打開,只見扇面中崗陵逶迤,草木蒙茸,顯
是名家所作。
虞希堯笑道:「李公子卻也識貨,此扇爲華亭董玄宰所畫,價值不菲,李公
子如若喜歡,送給你又有何妨?若說聽從號令,嘿嘿,待公子隨我回府,到時要
我聽從號令又有何難?」說話間便露出猥亵笑容。
董玄宰便是董其昌,此人書畫雙絕,海內文宗,曾任東宮太子的講師,在士
林中極爲有名,他的書畫往往千金難求,是以店內衆人聽說是董其昌的扇面,都
是「哦」的一聲,心中都十分羨慕。
李純見虞希堯笑的惡心,心中厭惡,眉頭微促,撤去了桌上酒菜,把剛剛收
起來的棋盤又擺了出來。
虞希堯合上折扇,指著趙祿寒道:「與公子賭棋可以,但我瞧見這窮酸心中
討厭得緊,我偏要再賭一輪八股。」
趙祿寒大怒,便要答應。
正待此時,只聽有人邁步進店,高聲笑道:「子高兄要賭八股?那我來的正
巧了,我來同你賭如何?」
衆人一齊朝那人望去,只見來人穿一件緞面鶴氅,體型颀長,清新俊逸,儀
表堂堂,身后跟著著幾個小奚奴,正大笑著朝這邊走來。
虞希堯見是此人,面帶不愉,心中厭惡,冷冷道:「哪都有你,真是令人不
快,明章兄今天又跑這里來湊熱鬧了麽?」
第二章
來人也是登州本地富紳,姓周名庭訓,表字明章,前幾年同虞希堯在田産上
有些糾紛,兩家就此解下仇怨,每次見面必針鋒相對。
今日周庭訓來望仙樓飲酒,走到門口就聽到有人爭執,認出這是虞希堯的聲
音,在門口聽了一陣,見虞希堯要與人賭八股,便大笑邁步進門。
周庭訓找了一空桌坐下,抬頭對虞希堯笑道:「怎麽,子高兄不是才高八斗
麽,還怕區區制藝?」
虞希堯哼了一聲,冷冷道:「我自與這窮酸賭,礙你什麽事了?」
周庭訓拊掌笑道:「好,很好。」對趙祿寒道:「這位先生,周某狂妄,這
八股一題的賭約,我代你如何?」
趙祿寒本待不願,但瞧見周庭訓也是鮮衣怒馬,自己惹不起虞希堯,既有人
出頭,自己又何必爭這一口氣?當下拱了拱手,道:「如此多謝公子了。」
周庭訓便道:「好了,這位先生已然答應,子高兄便與我切磋一番吧,不過
子高兄如果不敢,那我也無可奈何。」
虞希堯叫道:「哪個不敢了?哪個不敢了?賭!誰不敢賭誰是孫子!周明章,
我同你賭兩百兩銀子,你來不來?」
兩百兩銀子非是小數,但周庭訓眼睛也不眨,應聲道:「好,我輸了饒你兩
百兩,你若輸了,我也不要你的銀子,我要你給這位公子和這兩位先生作揖道歉,
說你虞子高今日知錯改錯,再不敢犯。」
兩百兩銀子雖多,但對他和虞希堯來說也盡拿的出手,他要做的就是讓虞希
堯顔面盡失。
虞希堯俊臉扭曲,怒極反笑:「好說,就這麽著。」
李純此時已經整理好棋盤,道:「八股制藝耗時頗長,二位不如各出題目,
只破題即可,哪個破題精妙,便是贏了,二位看如何?」
破題是八股起首處,用幾句話說破題目要義,明代以后多爲兩句。周、虞二
人也本不耐煩花費一兩個時辰去作全篇八股,聽此建議,自然都說好。
李純接著道:「虞公子才學非凡,與我一邊對弈,一邊破題,更顯才情,傳
出去也是一番佳話。」
虞希堯覺得這樣非常吃虧,但瞧見李純眉目如畫,雖賭約還尚未輸,心里卻
早就任憑差遣了,咬了咬牙,道:「既然李公子如此說,那我就依了你。」
李純笑道:「我也不占你便宜,讓你先行,要讓幾子?」
明代圍棋與現代圍棋不同,先手優勢很大,棋力相差極大的,通常要讓子。
虞希堯一邊對弈一邊破題,就是讓二子也無可厚非,但他卻要在佳人面前賣弄本
事,不肯掉面子,嚷道:「讓什麽讓了,只管下便是。」當下便落座,拿了一顆
白子擺在了去位人官上,也就是星位小飛挂。
李純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也拿了黑子三間低夾。二人便一來一回下了十幾
手。
周庭訓看了一會,道:「子高兄先出題目吧,我也不占你便宜。」
虞希堯冷哼一聲,拿著棋子沈吟片刻,道:「我出一四書題——『阙黨童子
將命』,你破題吧。」說罷便落了一子。
「阙黨童子將命」出自《論語》,算是中規中矩的四書題。
趙祿寒聽了,心中也自盤算,擬出了兩句破題,自覺尚可,只不知周庭訓要
如何破題。
卻見周庭訓在店內來回踱步,片刻間便有了計較,笑道:「我已破成——
『于賓客往來之地,而見一無所知之人焉』,子高兄看我破的如何?」
「阙黨童子將命」原句是說一童子拜會孔子,孔子評價此童子,說他不是坐
在長輩位置上就是與長輩同行,乃一急于求成之人。
周庭訓所破題兩句則解釋爲大庭廣衆之下有一個孤陋寡聞之人,一語雙關,
既破了題目,又很是應當前之景,暗諷虞希堯不學無術。可謂破的甚妙。
店內食客中不少都是生員童生,聽周庭訓破題,便有人笑出聲來,李純聽了
也自莞爾。周庭訓的幾個小奚奴聽不懂,見自家少爺破出,也不管好與不好,只
管高聲拍手叫嚷,大贊少爺才思敏捷,破的巧妙。
趙祿寒哈哈大笑,心中暢快淋漓,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虞希堯大怒,拍案而起,怒道:「你說誰一無所知?」
周庭訓笑道:「你出題,我破題,規矩如此,你氣從何來?你我二人賭文,
自然是誰破不出,誰是那一無所知之人了。」
虞希堯便要發作,只聽李純淡淡道:「虞公子投子不下,要棄子認輸麽?」
也不知怎的,聽了李純清脆悅耳的聲音,虞希堯滿腔怒火竟發不出來,當下
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暗自惱怒。
周庭訓道:「那現在輪到我出題了,子高兄請聽好了,我出的也是四書題——
『梁惠王章句上』,請吧。」
衆人又是忍不住一陣大笑,這「梁惠王章句上」不是《孟子》里的句子,而
是標題,《孟子》第一篇就是這「梁惠王章句上」,自來科考都是從章句中出題,
從沒有拿標題來出題的,但這「梁惠王章句上」又的確是四書中的,所以不能說
周庭訓出題違規。
虞希堯嚷道:「你這算什麽題目?」
周庭訓笑道:「我只問你四書中有沒有這一句話?既然有你就破來,眼下並
不是正經科舉考試,先前訂賭約時也沒人說要按著科場規矩來不是?」
虞希堯緊握著棋子,面目扭曲,臉漲成了豬肝色,呼呼喘氣。
周庭訓的幾個小奚奴卻不怕虞公子,見虞希堯受窘,知道自家少爺出題甚妙,
都高聲叫道:「破啊,虞公子不是才高八斗麽,破啊,看誰是『一無所知』之人!」
虞府幾個奴仆大怒,便要上來撕扯,正鬧作一團,只聽虞希堯大喝一聲:
「都給我閉嘴!」
衆人一時都沒了聲音,李純卻落子不停,虞希堯狂怒中心神大亂,顧頭不顧
尾,被李純步步緊逼,劣勢已然呈現。
周庭訓卻不著急,翹起二郎腿,拿著一碗茶,看二人下棋。
店內一時間安靜異常,只聽見虞希堯呼呼的喘氣聲與棋子敲擊棋盤的叮叮聲。
不過一刻鍾,虞希堯中腹大片白棋被剿,邊角上那幾片殘余也做不活了,這
一盤卻是輸的干干淨淨。
虞希堯怔怔的看著棋盤殘子,一言不發,李純慢慢從虞希堯手中抽出了那把
董其昌畫的灑金川扇,「唰」的一聲打開,在胸前輕輕搖晃,笑道:「承讓了。」
虞希堯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看向李純,一臉不可思議。雖說他適才胸中狂怒,
心神大亂,但對棋藝高低他是看的出來的。這李純棋藝高明之極,即便正常來下,
受虞希堯三子只怕也能輕松穩贏。
周庭訓歪著頭看了看棋局,笑道:「喲,輸啦?無妨,還有我這賭約呢,才
高八斗的虞公子剛才那題目破出來沒有?」
虞希堯怒目而視,口中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這題目卻是做不出。
自己賭文賭棋都是輸的一塌糊塗,他自從娘胎出來長到這麽大一個人,從未
受過如此挫折。他出身富貴,周邊圍著的朋友奴仆具是有求于他,要討好于他,
與他相搏,都讓著哄他開心,他自己又有些聰明心性,未嘗一敗,有些心高氣傲,
以爲自己天分甚高,眼下衆目睽睽輸的如此狼狽,心中自是羞憤異常。
周庭訓道:「既作不出,那就請『一無所知之人』履行賭約,向二位先生和
李公子道歉吧!」
「道個屁!」
虞希堯大喝一聲,抬腳便將桌子踢翻,棋子撒的到處亂飛,呼喝奴仆便要往
外走,周家的人連忙把門擋住不放他出去,頓時又撕扯成一團。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只聽「啪」的一聲,卻是李純拿了一茶碗摔碎在地,手
中折扇合攏,指著虞希堯高聲叫道:「虞子高,你要混賴不成?輸了任憑差遣,
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聲音動聽悅耳,衆人都扭頭看向虞希堯。
虞希堯道:「是又如何?」
李純點頭道:「你既認了就好,我現在就差遣你,去給這二位先生賠禮道歉。」
虞希堯怔在當場,雙拳緊握,臉上由青轉紅,又由紅轉青,面目扭曲,好半
天,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低著頭快步走到趙祿寒、胡從智二人身前,胡亂
的做了一揖,便要往外走。
李純又道:「還有呢?」手中折扇輕輕拍打著自己前胸。
虞希堯咬了咬牙,心中暗恨,又朝李純作了一揖,低聲道:「虞某知錯改錯,
再也不敢了。」
說罷掩面而去,一溜煙已然消失不見。
虞府仆從也慌忙跟出,周庭訓與李純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虞希堯鬧了個丟人現眼,羞憤而走,與他相好的幾個食客待在店內也是無味,
紛紛與周庭訓作揖告辭,不一會店內便空空蕩蕩只剩下幾個人了。
趙祿寒與胡從智對望一眼,也朝著周庭訓做了一揖,道:「今日得周公子、
李公子仗義出手,使我二人免于難堪,感激不盡,我二人敬二位公子一杯。」
周庭訓笑著還禮,道:「好說,好說。」當下店家便重整酒席。
幾人喝了幾杯,互換了姓名,周庭訓對李純道:「可笑兄聰明智慧,今日你
我二人聯手將虞子高戲耍一番,令人心中大快。可笑兄棋藝高明,才情非凡,在
下久居登州,似卻從未見過。」
李純笑道:「我平日不大出門罷了,無名之輩,明章兄無怪乎不知。至于棋
藝,京師林先生曾在舍下盤桓數月,指點過在下幾手棋。」
周庭訓道:「可是那京師大國手林符卿先生嗎?」
李純點頭道:「正是。」
周庭訓等三人肅然起敬。林符卿乃是京城大國手,圍棋對弈天下第一,無人
能敵,這李純能與林符卿交往,想必也是門第顯赫,只是爲何在登州府內從未聽
過有這麽一個人?心中都有些納悶。
李純道:「今日咱們得罪了虞子高,他心中難平,怕是要報複。明章兄和我
自不怕他,亦堅兄和可愚兄卻要留心。」
趙祿寒二人點頭稱是,心中也頗爲后悔——早知如此,便不到這望仙樓來了,
沒得惹一身麻煩,后患無窮。
周庭訓冷哼道:「虞子高平素仗勢欺人,我卻不怕他,趙兄、胡兄,若再碰
見虞子高,只管找我便是。」
李純笑道:「挨了打再去找你,那還來得及嗎?」說著把手中折扇合攏,遞
給趙祿寒,道:「先前與虞子高定下賭約,說是見此扇任憑差遣,我觀虞子高雖
然頑劣,卻是一守信之人,下次若撞見他,拿出此扇,或許能周旋一時。」
周庭訓道:「可笑兄看人極準,虞子高與我打交道數年,此人其他都不值一
提,只是這信字也頗可稱道。」
幾人吃了一陣子酒,李純便起身告辭。趙祿寒、胡從智也告別了周庭訓,此
番經曆頗稱奇遇,二人談起方才之事啧啧稱奇,自攜手去而去不提,只留周庭訓
在店內舉杯自飲,心中暗道:「這李可笑,到底是何許人也?」
別過了周庭訓等人,從望仙樓出來,李梅便埋怨道:「今天真真的驚險,小
姐可記著,下回可別管這些閑事了,回頭又得讓夫人責罵。」
李純笑道:「不出來看看,怎知那虞子高是何嘴臉?夫人還猶豫呢,得虧今
日撞見了,要不把我許過去,那可真是坑死人了。」
原來這二人乃是女扮男裝,正是胡從智方才說的薛府小姐和貼身丫頭梅香。
那李純便是薛小姐,芳名薛湘靈,其父薛翰林對他千恩萬寵,那薛翰林滿腹
詩書,膝下無兒,便對薛湘靈百依百順,親自給女兒開蒙教學。
薛湘靈也是極爲聰慧,什麽詩書八股、琴棋書畫乃至針線女紅無一不精,更
得老翰林歡喜,常常感歎生女更勝男兒。
由于父母驕寵,薛小姐便自小有些撒嬌使性,什麽都要由著自己來。別人家
的女孩六七歲時就要纏足,薛湘靈怕痛,只哭的昏天黑地,打死也不讓纏。薛翰
林心疼女兒,也由得她去了,是以到一十八歲,仍是天足。
晚明富貴之家也並非都是人人纏足,薛湘靈秀足本也生的嬌小,在裙下也不
有礙觀瞻,更何況翰林府富豪之家,又有誰敢瞧不起了。
不纏足卻也有了不少好處,騎馬、蹴鞠均能玩得了。老翰林在時還有些拘束,
前些年老翰林謝世,薛夫人又不怎麽管事,薛湘靈便如破籠之鳥一般。
她讀書既多,心氣極高,非看的順眼的不嫁,近年來年歲已到,提親的絡繹
不絕,卻都被一口回絕。前幾日虞希堯也上門提親,那虞府乃是本地富豪,下面
田庄上田産無數,薛夫人就有些心動,和薛湘靈來商量。
薛湘靈對虞希堯纨绔之名略有耳聞,今日便和貼身侍女梅香女扮男裝,來看
個究竟。眼瞧見虞希堯放蕩不堪,當衆出丑,心中鄙夷,這門親事也自不用提了。
二人一路說笑,過了黑水河畫橋,轉過了府學宮,便來到薛府前。五間九架
大宅南面臨街,北面臨水,重堂邃宇,瓦獸屋脊,赫赫威凜,梁棟、檐角均用朱
碧繪飾,外牆高照,內宇宏深。
二人來到薛府牆門外,側門便開了,迎出了好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白
須冉冉,正是薛府大管家薛良。
薛良見過了禮,迎著薛湘靈、梅香二人往里走,瞧見薛湘靈一身男裝,皺眉
道:「怎麽扮男裝了?叫外人認出豈不生事?」
薛湘靈笑道:「沒事的,今日當面撞見了虞子高和那周府的周明章,他二人
也沒瞧出來不是。」
伸手摘了頭上的方巾遞給梅香,道:「你且給薛良講講,咱們是如何作弄那
虞子高的。」
梅香含笑說了,輕笑道:「小姐使了個假名兒,李純李可笑,就是『你蠢你
可笑』呗,那幾個秀才公子竟沒聽出來,也真真的可笑。」
薛良哼道:「還兀自得意,這定是你的鬼主意。小姐胡鬧,你不勸住也就罷
了,還跟著起哄,小心我禀明了夫人,看夫人不撕下你一層皮。」
梅香便叫起撞天屈來:「我的薛大爺,我怎的沒勸,你倒是問問,我勸了小
姐她能聽嗎,還不是白費吐沫星子?」
薛良喝到:「還頂嘴,該罰!」
梅香吐了吐舌頭,住口不言。
到了二門外,薛良等人便停步不前,過了這門就是內宅,非女眷不得入內。
薛湘靈同梅香回到了自己閨房內,梅香給斟了一杯茶,薛湘靈接過來喝了。
喝過了茶,坐在那怔怔的出了一會子神,想到今日所見,不免好笑。她雖在
家時有些驕縱使性,但本性也素來端庄,家教甚嚴,今日扮了男裝在府外如此胡
鬧,卻是第一次。
梅香見薛湘靈面露微笑,便道:「今日說來也還真是驚險,萬一那虞公子使
起性子來,不管不顧的亂打一通,咱們卻如何收場?且喜撞見了周公子,要我說,
那周公子家境好,言談有趣,學識又是極高的,我看比那虞公子強了不知多少倍。」
薛湘靈啐道:「你又知道了。快別在這嚼閑話了,要是傳到夫人耳中,瞧你
的好呢。」
薛夫人御下頗嚴厲,梅香聽了就有些害怕,當下不再談起。
薛湘靈在望仙樓吃了一陣子酒,雖說飲的不多,但女孩家不勝酒力,現在卻
有些乏了,便叫梅香鋪了床小憩。
梅香服侍小姐睡下后,悄悄的關門退出。看了看日頭,眼下正值午后,內宅
丫鬟仆婦沒事的大多都去午睡了,她自己經曆方才之事,還有些興奮,睡不著覺,
想起后花園養的貓兒狗兒,也不知有沒有人給它們喂食,便去廚下取了些碎餅碎
肉去花園喂貓。
來到花園院牆外,正待尋找貓兒狗兒,只聽得牆那邊傳來「汪汪」數聲狗叫,
叫聲嗚咽,好似口中塞著東西一般。不由心中疑惑:「這狗叫聽得奇怪,是薛大
爺新打來的狗子?」
生怕狗子認生不分青紅皂白咬了自己,當下側著身子輕手輕腳來到院牆一小
窗下,墊著腳透過小窗朝里看去。
只見院牆那邊站了一個人,二十來歲,黑衣皂帽,看側臉認得是本府家丁王
青,心中更是疑惑不解:「這內宅非女眷不得入內,王青來這里做什麽?」
王青手中牽了一條鏈子,腳邊趴著一團白花花的東西,正自扭來扭曲,口中
嗚咽。
梅香不禁疑窦叢生,心中暗道:「這是個什麽東西,白花花的一團肉一般,
不像是個狗子。」
腳下微動,換了個方向看去,只見那團扭來扭曲的白肉原來是一個女人,渾
身赤裸,云鬓散亂,脖中套著府內栓狗的鐵鏈,屁股使勁朝上撅著,來回搖晃,
玉蛤和菊門上汁水淋漓,在陽光照射下耀眼奪目。
那女子此時正埋首于王青胯間,一邊嗚嗚的學著狗叫,一邊舔弄著王青那活
兒。
梅香頓時一驚,羞的面紅耳赤,連忙低頭低聲啐道:「好沒廉恥的一對狗男
女,光天化日之下竟行這等龌龊之事。」
雖然心中害羞、害怕,但還是禁不住心中好奇,只覺周身火熱,心底像是貓
爪亂撓一般,忍不住又偷眼看去。
待仔細看清了女子面容,頓如五雷轟頂,驚的肝膽具裂,耳朵嗡的一聲,瞬
間聽不到聲響了,只覺心髒撲通撲通直跳,仿佛要跳出來一般。
這女子竟然正是薛湘靈之母——薛夫人!
梅香連喘了幾口氣,暗驚道:「王青這厮狗膽包天,竟做出如此忤逆之事!」
本想就奔出去喊人報官,轉念一想又停住了腳步,自己勢單力孤,萬一被王
青知覺,他犯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恐怕對自己不利,況且這等丑事被人知曉,
薛家也就過不下去了,還是先看看再說。
輕輕墊著腳,又隔著小窗看去,這回更是摒聲息氣,生怕被人發現,好像自
己才是賊人一般。
那王青牽著狗鏈,瞧著身下母狗一般的薛夫人,臉上冷笑連連,待薛夫人吸
了一陣子,忽的抽出了肉棒,一把抓住云鬓,不由分說抬手就是幾個耳光。
「啪啪」數下,只抽打得薛夫人雙頰通紅,平日里頗具威儀的薛夫人此刻楚
楚可怜,雙目含淚,只是雙唇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叫啊!」王青又是連抽幾下,道:「忘了規矩了麽?主人用家法的時候,
母狗該怎麽做?」
薛夫人慌忙點頭,待王青抽一下,便「汪」的喊了一聲,抽打兩下,又「汪
汪」喊了兩下,王青一口氣抽了七八下,只聽得薛夫人在那一連串「汪汪汪」的
喊個不住,也分不清多少下了,自覺好笑,抬腳便蹬到薛夫人面門上,將她踹倒
在地,笑罵道:「這死母狗,叫的倒是歡實。」
此時雖是午后,但仍在正月里,氣候還是十分寒冷,薛夫人萎頓在地,全身
赤裸,直凍得篩糠一般,全身通紅,不住地打著哆嗦。
王青鐵鏈一抖,薛夫人脖子便跟著一緊,強忍著寒冷,連忙跪好,額頭碰地,
肥臀翹起,顫聲道:「主人罰的好,罰的對,賤母狗就是欠打……主人……母狗
實在冷的熬不住了……求主人疼惜……」
王青卻是不答,冷著臉繞著薛夫人緩步走了幾圈,薛夫人仍保持五體投地的
姿態,不敢擅動,只是口出不斷呼出白氣,想來是冷極。
王青又一圈繞道薛夫人背后,冷不丁一巴掌拍到高高翹起的肥臀上,只拍的
肉浪翻滾。
「啊!」薛夫人吃了一嚇,大叫出聲。
王青喝到:「自己拿狗爪子,扒開屁股,主人來賞你。」
薛夫人溫順之極,拿手扒開兩瓣肥臀,露出了蜜汁四流的菊門和蜜穴,兩腿
之間光溜溜的,竟是沒有任何毛發。
王青在手上吐了一口口水,慢慢用手指去揉捏蛤間花蒂,薛夫人花蒂倒是頗
大,直如嬰指,王青中指沾了些花蜜,一下一下的摳弄著蜜穴。
「啊……啊……主人……」
薛夫人肥臀扭來扭曲,此時云鬓已徹底散開,烏云般的秀發堆了一地,額頭
尚自碰在地上,只碾的通紅玉面滿是塵土,口中白氣呼呼,呢喃不成聲。
揉捏了一陣蜜穴花蒂,弄得滿手滑膩,盡是腥臊花蜜,王青面露淫笑,拿手
在肥臀上上下抹淨,又拿食指沾了一些,慢慢頂如菊門之中。
食指頂入,只覺得一團火熱包圍,內里層層疊疊,菊口肉瓣一緊一松的輕輕
箍著手指,好不舒服。
薛夫人此時已是眼淚四流,菊穴酸脹,兩手撐著玉股,全身力氣只憑額頭和
兩只膝蓋支撐,自是辛苦異常,膩著聲音連聲哀求道:「主人……主人……求主
人疼母狗……」
「啪」的一聲,又是一巴掌拍到了屁股上,王青喝道:「我要如何還用你教!」
當下便把褲子半退下來,胯中陽物早已一柱沖天,青筋暴漲,拿肉棒在菊門
口磨了幾下,便慢慢的頂了進去。
「哦……」
二人都是發出了滿足的一聲呻吟,薛夫人菊門被人一頂,差點便泄出了身子
來,王青伸手抓住薛夫人手臂,就如騎馬一般在身后一下一下的戳弄著菊穴,只
干的菊瓣外翻,玉蛤汁水四溢,流了滿滿一地。
「啊……啊……你這騷母狗……今日喚你來,爲何來遲……讓主人空等……」
王青揮汗如雨,一邊上下戳弄著一邊問道。
薛夫人此時早已有些神志不清,雙目緊閉,頭發四散,滿臉塵土,只顧著感
受菊門滾燙肉棒進進出出,聽王青問話,方斷斷續續的答道:「嗯……嗯……主
人休怪……只因晌午尋湘兒不見,打發人去找,這才知道是出府去了……母狗是
擔心湘兒……」
「哼,就知道是你那女兒。你且瞧著,早晚我一並收了她。」
「不……不……不可以……」薛夫人拼命搖頭,「湘兒……不可以,只這一
節,我萬萬不同意……」
王青冷哼一聲,一手用力扳住薛夫人的下巴,把她扳到懷中,手指摳弄著她
的檀口,冷聲道:「你這當娘的都如此下賤,倒是還在乎女兒,也真是奇事,母
狗也有女兒麽?」
王青手指上殘有花蜜,薛夫人品嘗著自己花蜜混雜著唾液、汗水的腥鹹味道,
臉上紅云遍布,只是拼命搖頭不答。
梅香在一旁看的面紅耳赤,心中暗恨:「王青這狗才膽大包天,不光同夫人
行那苟且之事,竟還惦記著小姐,實在可恨之極。」
見二人仍干的酣暢淋漓,生怕再待下去被發現,便蹑手蹑腳的退出花園,待
退出一段距離,料想二人聽不見了,拔腿就跑,一路馬不停蹄,飛奔回了薛湘靈
閨房。
推門進入,胸口仍是砰砰直跳,臉上紅云未退,自坐在廳內幾旁,連倒了幾
碗茶水喝下去,喘了一陣才漸漸平複下來。
梅香握著茶杯坐了一陣子,扭頭看向里間床上兀自沈睡的小姐,心中思緒萬
千,難過、害怕、怜惜、鄙夷……諸多情緒紛至而來。
輕手輕腳走到薛湘靈床邊,但見小姐櫻唇微張,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眼皮
微微轉動,想來是在發夢,只不知是夢的什麽。
梅香看著薛湘靈怔怔出神,薛小姐在自己心目中極爲完美,自己自幼被牙婆
賣入薛家,簽了奴契,入了奴籍,就一直跟著小姐身旁,小姐年紀比自己大著一
兩歲,平日里又是嚴肅端庄,但有時卻又像自己小妹妹一般天真爛漫,就像今日
扮了男裝外出胡鬧,才智棋藝膽量卻都力壓男子一頭,更令梅香佩服萬分。
小姐雖然有時候驕縱使性,但心底卻很是善良,本來對小姐萬分尊敬,但平
素嚴厲的薛夫人剛才那跪在奴仆腳下淫蕩下賤的模樣一直在梅香腦海中揮之不去,
心中對薛夫人鄙夷萬分,現在竟漸漸地也有些瞧不起小姐了:「你雖然是富家千
金,素來驕傲,但你母親不過是一個人盡可夫的母狗罷了。」
懷著這份心思,小姐在她心中地位登時下降了不少,這時再打量薛湘靈,便
發現原來小姐是如此之美——平日里雖也覺得小姐是個美人,但總覺高高在上,
覺得本該如此,但此刻再審視,又發現了平日里不會關注的地方。
屋內暖爐燃燒,暖意融融,床頭燃的熏香四下搖曳,薛湘靈白皙的皮膚被暖
爐蒸的微微透紅,雙唇濕潤,微露貝齒,胸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好似一副海棠
春睡美人圖景一般。
梅香想著方才薛夫人與王青的苟且之事,心潮也有些蕩漾,低頭盯著小姐如
花俏臉,忍不住慢慢低下頭去,輕輕吻住了她的櫻唇。
薛湘靈午間飲了一些酒,頭腦中兀自昏昏沈沈,梅香這一吻下去,卻是仍沒
有醒來,只是喉中輕哼一聲,一股夾雜著酒氣伴著少女香甜的氣息微微吐出。
梅香吻著櫻唇,心中暗道:「哼,你看,你這般模樣,跟你那淫賤的母親又
有什麽兩樣。」
漸漸大著膽子,舌頭輕輕頂開薛湘靈雙唇,慢慢輕掃著貝齒,吸吮著小姐口
中香甜唾液,漸覺動情,一只手忍不住搭上了薛湘靈酥胸,隔著棉被輕輕揉捏著。
「嗯……」
薛湘靈感受到似有人在觸碰,雙眼掀動,梅香知她這是要醒來,吃了一驚,
慌忙抬起頭來,手尚未拿開,薛湘靈便睜開了眼睛。
「小姐,吵到你了嗎?」
梅香心中暗跳,假裝給她蓋了蓋被子,便往后退了一步,怕她聽見自己的心
跳聲。
薛湘靈把枕頭立起來往后靠了一下,就這樣半靠半坐著依在那,伸了一個懶
腰,忽覺口中滑膩,以爲是自己睡覺時流的口水,登時滿面羞紅,伸懶腰伸到一
半的手慌忙收回來抹了一下。
見梅香立在床邊,便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梅香臉上也是滾燙,拿衣袖輕輕遮住臉,只盼望小姐沒有注意,蚊聲道:
「也有小半個時辰了,小姐可睡好了?」
薛湘靈嗯了一聲,坐起身來,梅香便去打水給她洗面梳頭,又忙了一陣梳洗
完畢。
薛湘靈道:「走,瞧瞧夫人去,午前走的時候沒跟她老人家知會一聲,這會
子怕是要急了,等下少不了被說幾句。」
梅香聽見要去見薛夫人,那白花花的肉體在眼前一閃而過,胸中突的一跳,
頓時浮想聯翩,慌忙連聲咳嗽掩飾。
薛湘靈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滿面通紅,咳嗽連連,問道:「怎麽,病了嗎?
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瞧瞧?」
梅香慌忙道:「沒事沒事,是口水給嗆了一下子。」
薛湘靈微微一笑,不以爲意,梅香卻在心中暗道:「哼,是給你的口水給嗆
到了呢。」不覺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二人便邁步出門,向薛夫人住處走去。
梅香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也不知薛夫人和王青此時是否還在做那檔子事,
小姐這一去若是撞見了,那該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