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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ErBeiDe 2025-2-12 09:34:36 16
本篇最後由 ptc077 於 2020-8-26 07:30 編輯
序章 婚禮的祝福
  沒有人會在婚禮上放《婚禮的祝福》,就像沒人會在朋友的生日上演唱鄭智化的《生日快樂》。
  但徐航的耳朵裡卻一直縈繞著這樣的旋律。
  新娘是高中同學,原本只能算是清秀的她穿上婚紗的樣子,也變得明豔動人。
  而第一次當伴娘的江婷婷,則是肉眼可見的興奮,風風火火的跑前跑後不見一絲疲憊。
  徐航熟練的應對著真心和假意的問候,不會露出一絲破綻。
  但是角落裡的另一個身影,卻瞬間擊垮了他的防禦。
  她...也來了。
  她還是那樣耀眼,即使坐在那兒不發一言,也吸引了無數目光。徐航甚至聽到有人在向身邊人打聽她的資訊。
  可惜,不出意外的話,她也快要結婚了吧。
  在她的婚禮上,自己能送出這份婚禮的祝福麼?
  ————————————————
第一章 不要說話
  列車準點到達。算算時間,她們應該快出現了。
  
  「阿~~~虛~~~哥~~~哥~~~!」
  徐航單腳後撤,熟練的抵禦住並不算太強的衝擊力。溫軟入懷,一枚小蘿莉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他身上。
  徐航輕輕地拍了拍懷中女孩的背,把她放了下來,對前方娉婷站著人兒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阿虛,好久不見。」她溫柔的笑靨依然如故,只是輕輕地向徐航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注意到她身邊的男子。
  徐航記得他叫李顯,算是他大學的學弟。李顯臉上那不自然表情的成因他也隱隱猜到幾分。
  身前的少女氣鼓鼓道:「阿虛哥,見到我們一點都不興奮的嗎?」
  小蘿莉叫江婷婷,身後那位讓更多人側目的女孩是楚蕭,他們是從高中到大學都混在一起的「青梅竹馬」。
  「婷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半個月之前你剛來過啊。」徐航一臉無辜道。
  「哼~」婷婷轉過身去,回到了楚蕭的身邊,扁著嘴道,「蕭蕭姐,我們回去吧,阿虛哥不歡迎我們。」
  楚蕭輕笑著撫慰著婷婷的後腦勺,對徐航說:「阿虛 ,這位是李顯,你們之前應該見過吧。」
  「是的,之前在學校見過的。」徐航向臉上仍有些敵意的李顯伸出手,道,「幸會。」
  回到車上,徐航和李顯坐在前排,兩位美女坐後排。徐航系上安全帶,發車,向後座問:「想吃什麼?」
  婷婷搶先道:「獅頭鵝!」
  到了一家熟知的潮汕餐館,在包廂坐下。徐航給他們倒上茶,對楚蕭說:「還是第一次見你到這邊來。」
  「是的,不過阿虛每次讓婷婷帶回去的禮物我都有分享到。」
  她一點都沒變。說話的時候總是看著徐航的眼睛,讓他感受到她的溫柔和真誠。徐航也沒變,與她對視的時間無法超過三秒,便慌忙躲開。
  原本在大戰鵝冠膠原蛋白的婷婷抬起頭來,一臉邀功的表情,好像在說「我很棒棒吧快誇我快誇我」。
  徐航向她豎起了大拇指。
  李顯似乎沒有說話的欲望,只是悶頭吃東西,抬起頭的時候,目光也是集中在江婷婷的身上。
  「他怎麼跟過來了?」徐航悄悄給楚蕭發了條短信。
  「沒辦法,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粘著婷婷不放。現在他是趙銘的同事,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他跟過來。」
  根據徐航的印象,李顯追求婷婷應該已經有四年了吧,聽婷婷說直到最近才決定給李顯一點機會。
  「明天可以和我們一起回去嗎?正好蹭你的車。」菜過五味,楚蕭忽然對徐航說。
  他有些驚訝,不過習慣性的點頭,說:「應該沒問題。」
  「阿虛哥,後天是蕭蕭姐的訂婚宴哦。這次是特地來取她定制的小裙子,用在後天的訂婚宴上穿的。」婷婷擠眉弄眼道,「如果工作忙的話,可以不回去,免得在訂婚宴上哭出來呢。啊,疼!」
  徐航伸出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兒。
  「恭喜恭喜。」
  忽然聽到這個消息,他意外的感到平靜。比起剛接受楚蕭和趙銘剛在一起時的那種天塌地陷的感覺,現在自己的平靜卻帶給他更深的失落。
  原來,自己已經完全接受這個事實了麼。
  時間是一味良藥。身在魔都,遠離故鄉的徐航刻意沒有與楚蕭聯繫。雖然她的美好沒變,她和趙銘在一起的事實沒變,徐航對她的傾慕也沒變,但他依然漸漸地接受了。
  「謝謝。如果阿虛可以去的話,我的訂婚宴就沒有遺憾了。」楚蕭的目光讓徐航心頭一暖。
  雖然她不會把自己當成愛人,但自己依然是她最在乎的朋友。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徐航接到了趙銘的電話。
  「老徐,接到他們了嗎?」趙銘的聲音還是這樣,字正腔圓而富有感染力,給人一種老幹部的感覺。
  「接到了,正吃飯呢。怎麼,這麼一會就不放心,來查崗嗎?」徐航揶揄道。
  「這話說得,對誰不放心也不會對你老徐不放心啊。」他笑道,「只是想正式邀請你,參加我和蕭蕭的訂婚宴。」
  「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能錯過。」徐航笑著說。
  「那就說好了,後天,不見不散。」
  「不醉不歸。」
  掛斷電話,徐航對楚蕭說:「是趙銘,親自電話邀請。」
  「有些人,打碎了牙喜歡往肚子裡吞,小心胃疼哦。」見徐航又伸出手指瞄準她的小腦瓜,婷婷這才捂住氣人的小嘴,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氣鼓鼓的看著他。
  下午,楚蕭取到了她定制的小裙子。華麗款的公主裙上遍佈著手工打造的裝飾。即使是已經把她的容顏刻在心頭的徐航,此刻都被她的容光所震撼。
  從小有舞蹈基礎的楚蕭是個衣服架子。一字直角肩配上蜂腰大長腿,各種服飾都能駕馭得來。而這種華麗的裙裝,把她身上的氣質完全烘托出來。
  旁邊的婷婷和李顯也看傻了。好在婷婷沒有注意到李顯嘴角流下的不爭氣的口水,只是喃喃說著自己也要定制一條這種話。
  楚蕭去付款的時候 ,徐航瞥了一眼帳單。果然,價格也很華麗。
  不過,楚蕭一直是那種刷卡不眨眼的富婆人設,所以他也沒有不自量力的掏出自己的信用卡。
  臨走前,還發生了個小插曲。李顯想要買一條小裙子送給婷婷,被她堅定地拒絕了。從小夥子的衣著打扮來看,家境和收入可能一般。被拒絕後,他自然是一臉失落。
  「今天是女士專場。」見氣氛有些尷尬,楚蕭適時開口道,「阿虛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我請客。」
  看來,她對裙子非常滿意,臉上的笑容更明亮幾分。
  「阿虛哥,有沒有那種平時想吃又吃不起的東西啊?」婷婷眉飛色舞道,「你知道嗎,蕭蕭姐最近發財了!」
  對上徐航詢問的目光,楚蕭點頭道:「是拿了一筆提成。前段時間我們團隊幫助‘華顯科技’上市成功,所有人都獲得了獎金和一周的假期。」
  果然,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楚蕭,各方面都讓人自慚形穢的楚蕭。徐航點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晚餐後,徐航給上級打了個電話。
  「沈總,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這兩天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怎麼突然要回去?有什麼急事嗎?」
  「沒事兒。高中同學的訂婚宴,得回去湊個人頭。」
  「沒事就行。放心吧,這週末肯定不會叫你幹活的。」沈總笑道。
  ————————————————
  第二天,返程。
  第三天,訂婚宴。
  當楚蕭盛裝出場,所有適齡男性看向趙銘的目光多多少少都有些羨慕嫉妒恨。
  兩天的相處,讓心中對楚蕭壓抑已久的愛慕又重新冒頭。但到了訂婚宴上,徐航又只能無奈的告訴自己,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這妖怪來反對。
  雙方家長悉數到場。楚蕭是單親家庭,她母親和趙銘的父母坐在一起,相談甚歡。高中和大學時的朋友坐滿了剩下的兩桌。
  訂婚宴上氣氛很熱烈,大家都在祝福這對璧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徐航機械的一杯接著一杯喝下,漸漸陷入了回憶。
  自從楚蕭在高一轉學回來、次年婷婷考入高中以來,他們三個便是同學,一直到大學畢業。
  楚蕭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會花大量在自己的興趣愛好上。從小學習舞蹈並不是為了這方面的專業發展,只是讓自己擁有更好的形體。包括書法、繪畫,她均有涉獵。高中時還有段時間迷上了樂器,拉著他們三個一起組了個小樂隊,玩了半年多。
  「阿虛,敬你一杯!」楚蕭端著酒杯走到徐航面前。
  「什麼說法?」徐航笑道。
  「要敬你的酒,理由可太多了。」楚蕭看著他的眼睛,說,「比如,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
  「太誇張了。主要還是你天賦異稟。」默契一笑,他們一起把杯中的酒喝掉。
  高三下學期,楚蕭終於捨得扔下所有愛好開始專心學業,但數學和理綜成績卻不太理想。那段時間的徐航,絞盡腦汁將學到的知識提煉給她,陪她複習、刷題。而她的天賦和勤奮也起到了作用,短短幾個月時間,成績突飛猛進。到了最後的時間,已經進化到和徐航互相查漏補缺,最後他們一起考上了省大。
  趙銘考上了遠在帝都的另一所大學,而低一屆的婷婷也在他們的輔導下考上了省大。
  原本以為這樣美好的生活會一直這樣持續,在大二那年,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楚蕭和趙銘,在一起了。
  當楚蕭告訴徐航,趙銘向她表白,並詢問徐航的看法之時,他已經看出來,從不缺乏主見的她,其實已經有了決定。
  所以,徐航大方的鼓勵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雖然這讓他心中酸痛難忍。然後,渾渾噩噩了好幾天,直到接受這段戀情的落定。
  然後,他辛苦的保持著一個異性好友「合適」的距離,做著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
  楚蕭和趙銘是異地戀,很辛苦。趙銘為了盡可能抓住共處的時間,經常乘坐紅眼航班往返。而去接送他的人,是徐航。在學校為楚蕭解決一些麻煩的人,也是徐航。
  但徐航的付出並不是單箭頭。楚蕭也在朋友的範圍內關心著他。早上監督他跑步,親自下廚做菜給他解饞,利用家裡的人脈給他介紹實習單位......
  訂婚宴告一段落,長輩們和一些朋友打道回府,剩下幾個密友則前往下半場。
  來到KTV包間,先唱上幾輪歌讓氣氛升溫,然後便開始了今天的晚場活動——真心話大冒險。
  不知是命運還是哪位幕後黑手的安排,訂婚的二人是被旋轉的酒瓶口指向最頻繁的人。不過,在座的朋友都沒有那些惡意的趣味,所以他們回答起來也沒有特別為難。
  瓶子又指向了楚蕭,她照舊選擇了真心話。
  「咳咳,蕭蕭,請問你的初吻是在何時何地交給了什麼人?」
  在座的牲口都向提問的人豎起了大拇指。好傢夥,一個問題頂三個啊。
  面對場上的灼熱目光,楚蕭的臉頰微紅,低聲說道:「初吻...還在。」
  短暫的沈默後,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噓聲。趙銘臉上的表情如常,沒有絲毫的窘迫。
  關於她的回答,徐航並不感到驚訝。楚蕭有個私人博客,沒有人知道的博客。她偶爾會在裡面寫一些日記。他默默視奸了好幾年。在魔都最難捱的時光,是在一遍遍翻看她過去的博文中度過的。
  「不會吧,老趙,你這都忍得住?」有人忍不住發問。
  「蕭蕭更喜歡精神層面的戀愛,這方面比較保守,我願意尊重她。」趙銘笑著說。
  妹子們紛紛向他點贊。
  瓶口來來去去,這次輪到了婷婷。
  「我說婷婷,李顯這小子都追你好幾年了吧,到底得手沒有?」好事者問到。
  「沒呢,本小姐這麼好追的嗎?」婷婷沒好氣道。
  「他是真的慘。或者他今晚應該過來,像趙銘哥請教一下是怎麼追到大美女的。」
  趙銘笑道:「可以啊,等輪到我再說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七八輪下來,終於輪到了趙銘。
  「我就是給她發了條短信,把想說的話寫在了短信裡。過了兩天,她就回信答應了,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趙銘聳了聳肩,道。
  「啊?就這?」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在座的人信服。
  「是的,感情如果到位,這些只是形式。」趙銘牽起楚蕭的手,不無得意道。
  中間還有次輪到了徐航,被問到印象最深的一段感情經歷。然而母胎單身的他在這方面無懈可擊,提問的人也只能悻悻而歸。
  終於,瓶口再次指向了楚蕭。剛剛提問「初吻」問題的鄭虹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蕭蕭,你究竟是怎麼看上趙銘的?喜歡他的哪一點?」
  楚蕭轉過頭,與趙銘對視一眼。她稍微醞釀了一下,便開始講述一個故事。
  十一歲,小學五年級那年,她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個變態狂打暈,拖到了一間暗無天日的小屋。正當變態狂想要對她做些什麼的時候,趙銘沖進了房間與他搏鬥拖延。年少的趙銘自然不是歹徒的對手,很快便被擊倒。而受傷的他卻依然不依不饒的抱住歹徒拖延,直到婷婷帶著附近的片警趕來。
  她用平靜的語氣說完這些,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鼓起了掌——除了徐航。
  在大家紛紛稱讚趙銘智勇雙全的時候,茫然的徐航對上了趙銘的眼神,然後徐航再次低下了頭。
  「兄弟,牛逼!」高中同學大雄向趙銘豎起了大拇指,道,「今天我算是服了!」
  「對,趙銘這樣才是真男人!」鄭虹也點頭道。
  然後,為了趙銘的英雄行為,大家喝幹了杯中的酒。
  玩鬧夠了,大家繼續開始唱歌。
  徐航沒有去點歌。
  好事的同學給趙銘和楚蕭點了一大串的情歌對唱。
  他們的歌聲同樣般配,配合默契。目光相接,似乎有愛情的火花蔓延在寶箱的空間內。
  徐航看到楚蕭看向趙銘目光中的溫柔和感動,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口中再也嘗不出酒的味道。聚會的角落裡,徐航一杯接著一杯的向肚裡灌著啤酒,想要熄滅心中嫉妒的火苗。
  終於,有限的酒量再也撐不住酒精的轟炸,他靠在沙發上,周圍的聲音漸漸離他遠去。
  最後的意識停留在不知道哪位同學正在演唱的歌詞。
  「聽到他在告訴你
  說他真的喜歡你
  我不知該 躲哪裡」
  
  ————————————————
第二章 落花流水
  從宿醉中醒來,徐航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套房。外套和襪子被脫下,掛在了前方的衣櫃裡。
  這是一間標間,而婷婷就躺在另一張床上睡覺。
  看來是小妮子在醉倒後照顧著他。徐航心中不禁感歎,自己還是小看了她。別看她平時鬼靈精怪的模樣,關鍵時刻還是靠譜的。
  然後,他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水下還壓著一張紙條。
  「阿虛,你和婷婷都醉倒了,她抱著你不肯撒手。我和趙銘把你們安排在這裡休息。醒來之後就拜託你照顧她了~ : p」
  不用署名,招牌的字跡和文末的表情就讓徐航徹底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看著旁邊呼呼大睡,嘴角還掛著口水痕跡的婷婷,搖頭歎道,還真沒小看了她。
  拉開窗簾,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他撥打了酒店前臺,給自己和婷婷叫了份早餐。今天上午,他就要開車回公司了。
  等早餐送過來,他才叫醒了婷婷。
  「等會我就出發了,你記得把防盜鏈拉好,睡飽了再回去;有人敲門要先看清楚再開門;走之前記得退押金...」
  臨走前喋喋不休的叮囑,只換來迷迷糊糊吃早餐的婷婷的敷衍的點頭。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提前感受到了當家長的感覺。這波無痛當媽不虧。
  也沒什麼好不舍的。徐航已經習慣了她偶爾來魔都吃喝玩樂——陪他。
  ————————————————
  剛到公司,他就被沈總叫到辦公室談話。
  「你小子的好日子到頭了。」沈總開門見山道。
  別看他四十多歲的人了,卻還沒成家,平時也沒個正行。做事不拘一格,在他手裡做事沒啥勞動紀律可言,只要完成任務,在辦公室打乒乓球都行。雙休日還拉著部門的人去嘉興路看公演,為他的推打Call投票。
  「怎麼了,沈總,還有什麼事是您擺不平的嗎?」徐航陪著笑道。
  「這倒是沒有。只是,總公司那邊緊急把我調到帝都那邊的一個項目。這邊的專案暫時交給老桑負責。你們啊,把尾巴都收收,老桑可沒我這麼好說話。」沈總正色道。
  徐航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確實,如果換桑總來負責他們專案,之後的日子可沒這麼舒服了。
  「可別啊,怎麼忽然就把您調走?」徐航略一思忖,苦著臉道,「要不,您把我也帶走得了。」
  沈總笑駡道:「你小子,以為公司是你家啊。這次的調令很急,而且只需要我一個人。你在這好好表現,等明年我回來,說不定會給你一個驚喜。」
  接下來的上班,果然變得緊張而無趣得多。桑總看似和善,卻總是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不放。專案的大小事宜都要過問干涉,整個部門的運轉效率比之前要低上許多。
  於是,他便改變了部門的作息時間,加班的日子眼睜睜的增多,這才能勉強維持專案進度不落下。因為面子功夫做得足透,他還被公司的領導大力嘉獎。但這些都進了他自己的腰包,沒有半毛錢化作春雨灑在徐航們的身上。
  「最近阿虛哥哥好忙的亞子。」婷婷吃著香甜的生煎,臉上卻露出苦悶的表情,「都沒時間陪我玩了。」
  「沒辦法啦,換了個老大,今非昔比。」徐航歎了口氣,道。
  「那怎麼不換個工作呢。」婷婷插起一個生煎,氣鼓鼓道。
  「沒辦法,我現在的公司算是風口行業,而且我是校招,以後的前景不錯的。而且原來的老大明年就回來了,熬過這一年就行。」徐航打開桌上的餐巾紙盒,抽出一張地給她。
  她接過,擦拭了一把嘴上的醬汁,道:「那好吧。」
  「最近和李顯怎麼樣?」徐航試探著問,「可以讓他過來陪你玩啊。」
  「別提了,那個呆瓜,眼裡只有房子車子票子。」婷婷扁著嘴,道,「上週六我約他出去逛逛來著,你猜他怎麼說?他說他要去兼職?!這就算了,上周日早上我還在睡覺呢,就被他Call醒,問我週六想去哪裡玩,今天去還來不來得及。」
  鋼鐵直男啊。
  徐航被這哥們逗樂了,連同被氣笑了的婷婷,漸漸同步的笑容中多了幾分默契的真摯。
  ————————————————
  接下來的日子並沒有像徐航期待的那樣好起來,而是越來越糟。整個專案組像是一台病態的機器,越來越跟不上公司規劃的進度。桑總急在心裡,卻不肯承認自身的問題,所以再次增大了加班的力度。
  所以,在年後,部門理所當然的迎來了離職潮。而新入職的成員對工作效率暫時只有負影響。這下,就連自詡工作能力強的徐航也漸漸感覺到吃不消了。
  好在,婷婷會時常過來陪他一會。到了後期,因為工作原因,他們有時甚至只能一起吃頓晚飯,但依然讓徐航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
  至於楚蕭,在她訂婚後,徐航有意識的與她保持著距離。而她也很默契的很少與他交談。
  「阿虛哥哥,蕭蕭姐和趙銘同居了。」
  訂婚後、婚禮前同居一段時間,再正常不過的流程。時常視奸她博客的徐航,早在婷婷告訴他這個消息之前,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看著她娟秀文筆下的茶米油鹽,他不禁感歎,這才是生活該有的美好樣子。
  然而那只是憧憬中的生活。現實只會骨感得像個嗑藥的傻逼。
  開年後,不但福利獎金全無,就連績效工資都拿不到多少——畢竟每週都要挨駡,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工作漸漸使他疲於奔命,原本良好的身材控制也漸漸發了福。
  這就是傳說中的「過勞肥」?不知道工傷保險管不管。
  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的日子讓徐航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偶爾遇到打進來的推銷電話他都會惡語相向,有一次甚至罵哭了電話那頭新入行的話務員小姑娘。
  好巧不巧,楚蕭的博客意外停更了。這讓他失去了一半的精神食糧。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
  這天早上,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您好,請問是徐先生嗎?」
  徐航強壓著發火的衝動,沈聲道:「請問你是?」
  「我這裡是XX省紅十字會。抱歉打擾您了。請問能耽誤您五分鐘的時間嗎?」
  他長出口氣,想著換換腦子也好,便說:「長話短說吧。」
  「是這樣的,您之前無償獻血的時候自願把資料上傳到中華骨髓庫。現在我們有一位白血病患者與您配型成功。他的病情已經接近惡化,急需您這邊伸出援手。請問您明天是否方便過來省人民醫院進行抽一點血樣進行高解析度配型呢?如果您不方便的話,請您提供個位址,我們這邊上門也是可以的...」
  「你先等等...」驟然接收到大量資訊的徐航腦袋裡一團亂麻,對著電話說,「我現在有事情要忙,你下午再打過來可以嗎?」
  掛斷電話,他躺在辦公椅上,緩緩消化剛剛發生的事。
  救人嗎?當時公司組織無償獻血,他自願將HLA資訊存檔時,還幻想過有這樣一天。但在這個心力交瘁的時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下這裡的工作,回去幫助一個陌生人。
  畢竟,骨髓幹細胞捐獻不是兒戲。即使不考慮捐獻後的不良反應,最起碼得耽誤個十天半個月吧。而現在的項目,他休兩天假都能讓老桑暴跳如雷。
  已經堅持了這麼久,他不能放著專案和同事不管。
  但另一邊同樣是沈甸甸的責任。掙扎求生的患者好不容易等來了配型成功的喜訊,卻被無情拒絕,心裡該是何等的絕望。
  徐航把工作放在一邊,拿著手機在網上查詢著相關資訊。看來看去,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看到一些網友的親身經歷,徐航決定,如果今天無法拒絕,就答應那邊的請求。
  下午接近下班的時候,他又接到了那邊的電話。
  「徐先生,請問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是這樣的,我現在在魔都,往返不是很方便。我想請問一下,如果檢測通過,整個配合治療過程會持續多久?」
  「如果順利的話,檢測通過到捐獻完成不會超過一個月半月時間。加上您的恢復期,也不會超過兩個月。」
  他吸了一口涼氣,這麼長的時間,真要回去配合,這工作恐怕是丟定了。
  似乎聽出了徐航的猶豫,那邊的聲音有些急切道:「徐先生,請問您在擔心什麼呢?幹細胞捐獻的技術已經很成熟,幾乎沒有風險,而這邊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有什麼事情能比這個更要緊呢?」
  她急切下說出的話讓徐航十分不爽。首先,他下午就瞭解到,幹細胞捐獻並不如她所說的那樣全無風險,如果遇到了特殊的反應,甚至會威脅到他的健康;其次,如果不顧一切回去,他面對的將是丟工作,整個人生軌跡都會被改變;最重要的是,他最討厭道德綁架的事。
  於是,他不客氣地說:「我這邊的工作也很緊急,沒辦法耽誤一個月的時間。所以...」
  「患者願意給您這邊提供一筆豐厚的補償金,應該可以彌補您耽誤的工作...」那邊急切的打斷他道。
  「對不起,我拒絕。您不用再打過來了,否則,我會把你們的電話拉黑。」
  「您等...」
  沒等她再說出什麼,徐航掛斷了電話。
  不留餘地的拒絕,也許是他唯一能做的「好事」。他歎了口氣,打開電腦,要把今天耽誤的工作補回來。
  紅十字會那邊沒有再打電話過來,這也讓徐航松了口氣。他最討厭這樣糾纏不清的事。
  然而,隔天晚上,他卻接到了楚蕭的電話。
  「阿虛。」蕭蕭的聲音竟有些低沈。
  「蕭蕭,怎麼了?」他扔下手中的滑鼠,關切道。
  「沒事,我明天會來魔都,看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她否認著,讓自己的聲音重新變成原來那樣溫柔而陽光的感覺。
  但徐航卻聽出了她心中的沈重。
  「蕭蕭,說吧,一定有什麼事,對不對?說給我聽,好嗎?」他不依不饒追問道。
  「好吧,終究是瞞不過你。」她在電話那頭苦笑道,「趙銘病了。白血病,年後發的。發現得不晚,但病情惡化很快。醫生說,如果不做骨髓移植,可能撐不過半年。」
  「什麼?」
  「是啊。我也很驚訝。我們一向很幸運,怎麼會忽然遇到這種事。」楚蕭稍微停頓了一下,說,「好在,前兩天紅十字會那邊告訴我們,骨髓配型成功了。但是對方不願意回來幫忙救人,甚至不願意和他們談條件。」
  徐航拿著手機,愣在了原地。
  「我覺得是紅十字會那邊的溝通問題。趙叔叔他們也這麼覺得,他們想要到魔都找到那位配型成功的人,和他面對面談談。但我覺得大張旗鼓過去反而不好。所以,我明天過來。
  「趙叔叔打點了一番,紅十字會那邊也只給了一個手機號碼。我決定先過來,想辦法與對方好好交流,看能不能為趙銘帶來一線生機。」
  「等...等等......」徐航舌頭有些打結。
  「很難接受,對吧?說實話我的心也很亂。這樣吧,明年見面再詳聊吧,我還要去醫院看趙銘...」
  「別...」他連忙打斷她,道,「蕭蕭,是這樣的,你先別著急,對方的手機尾號是不是7855?」
  「啊,是的。咦,你怎麼知道?難道...」楚蕭詫異道。
  「是的,那是我的工作號,你明天應該不用來了。」徐航苦笑道,「明天,我回來吧。」
  ————————————————
  徐航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自己忽然就成了趙銘生存的希望?
  他忽略了腦袋裡迴響著的老桑的咆哮,提交了年假申請。然後坐上了回程的高鐵——他的心中仍然一團亂麻,不適合自駕。
  在列車上,他細細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
  趙銘忽然遇到的厄運,是徐航始料未及的。以楚蕭的性格,必然不會拋下趙銘。即使他生存無望,也會陪伴他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接下來呢?生活依然要繼續,或許自己就有機會了。在她走出情傷後,重新走入她的生活,陪她度過餘生,簡直就是只有在徐航的夢中才會出現的美好情節。
  然而老天卻像開玩笑一般,把趙銘生死門的鑰匙遞到了徐航的手中。
  如果自己的幹細胞幫助他重獲新生,這算不算最好的結婚禮物?
  無言的酸澀彌漫到整個胸腔。沒有辦法,昨天已經把事實告訴了楚蕭。潛意識裡,徐航想讓她帶著希望進入夢鄉,而不是擔憂。
  有個瞬間,他甚至希望自己的高解析度檢測失敗,這樣即使救不了趙銘,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但是,徐航卻無法想像她從希望到失望的絕望表情。
  或許,這就是他的使命吧。
  這次的事情過去,她依然是那個溫柔、快樂的楚蕭。而徐航,也再次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重要的一筆。她會更加信賴自己。
  這份珍貴的結婚禮物,徐航不願意送給趙銘,卻很願意送給楚蕭。
  罷了。就安心陪她度過這關吧。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亦是無負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