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何原因,一向按時前來診所作分析治療的楊小青,從去年
聖誕到今年農曆新年這段時期,常常因故取消面談。有時候預先說明、取消下次
約定的見面,有時頭幾天打電話到診所講下個面談不能來,有幾次是面談當天早
上,才臨時通知我爽約;更有一回連臨時通知都免了,干脆缺席、避不見面,害
我久等不來。擾亂工作日程事小,卻造成我情緒上的波動。
由于彼此正式的關系是醫生與病人,對她經常取消排定的面談、甚至爽約,
我即使心中不爽,也不宜過度強烈表示。除非病人主動告訴緣由,心理醫師大都
不好追問太緊,頂多稍皺眉頭以表不悅,而且馬上要說:“不要緊、不要緊!”
彷佛深怕得罪付錢的大爺、怕他們以后不來了似的。
但這家診所也非省油的燈,服務費照收不說,更改約定的面談時間,得另計
手續費,而且不便宜;理由當然是這些看心理疾病的,大都是富裕人家、所謂的
“凱子”,不敲竹杠白不敲。結果肥了診所,反倒苦了咱們專業醫師,這就不在
話下。
卻說我與楊小青在醫師/病人以外的私下關系,及每周一例行面談后的晚餐
、夜遊、和上床的享受,都因爲她日程變動而改變,不再有規律了。但她仍然像
以往一樣,有時候晚上打電話到我住處談天,講色情對白、同時兩人各自自慰,
聊以彌補。幸好我們的“朋友”感情,在早已定位、彼此有共識,不容任意改變
的“關系”下,還十分穩定;保持了我爲她作心理分析的客觀態度,也使得治療
效果不受到影響。
這回,就談談楊小青來我這兒“分析”了這麽久,最主要的發現、和産生她
問題背后的緣由。因爲如果再不進一步深入了解,老在浮面的行爲層次上打轉,
不但無法針對她的精神困擾,協助她進行自我治療,甚至還會一直看不見病因而
無法作出診斷。
只是,我有種直覺:覺得楊小青本人並不如她想象中那麽焦慮,也不很積極
爲自己的快樂努力,反而是我這作醫師的在旁爲她著急!看來,一個人總要等到
火燒眉頭才忙著打水;發生了緊急事故,才知道亂找救兵!……可是那時候,卻
往往爲時已晚、來不及了。
好,我閑話少說,言歸正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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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公元2000年2月8日(星期一)
時間:下午4時
地點:加州南灣庫柏蒂諾
診所病人:楊小青
主治心理醫師:布魯士。強斯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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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爲訪談錄音的記錄稿。診斷書、及治療計劃仍待撰寫。〕楊小青今天
來,暗紅色外套底下穿的是件繡中國花鳥的紫紅色緞質長袖衫、和相同式樣的繡
花長裙,一副參加宴會的盛裝打扮,不用說就能猜到她是打某個社交活動結束之
后來的。
“張太太今天真漂亮!”我由衷贊美、引她坐進沙發。
“你認爲還好、不顯得太招搖吧,Dr.?”攏攏頭發、她笑著反問。
但接著解釋:她晚上參加的矽谷華商春宴酒會,與會的太太們個個都是類似
打扮;因爲邀請了不少洋人,所以要穿得有民族風味一點。還說這是當前的社會
要求,明明很無聊,卻違反不得。
“是啊、是啊!……”原來我猜錯了。以爲楊小青是由下午的酒會直接過來
面談的,卻沒料到她在這兒結束之后才去參加春宴。……那麽,我們每隔一禮拜
的周一都共進晚餐、浪漫夜遊和上床的活動,顯然將“泡湯”、得往下順延一周
了!……
抑住微微失望,乎企圖打開話匣子,但不知從何講起。
“你參加過這種宴會沒,Dr.強斯頓?”她倒反問起我來。
“呃~有過,大多是官樣文章、確實有點無聊。不過,在現場觀察人們私下
交談的話題與內容,還是可以有點收獲。……張太太,妳呢?”我應完又問她。
“我就不覺得可以有什麽收獲,那些人翻來覆去講的東西,不都是千篇一律
、老生長談嘛!再說,真正有關私人的事情,也不會在那種場合公開講吧!……
要講,還是得像現在這樣子深談、絕不能讓人聽見的談呀!……對不?”
“對,極有道理!那麽妳。現在想談些什麽呢?”
“就談~不能跟別人講的、我家的私事吧!”楊小青想想、答道。
“好!其實,這部分我們早應該深入了解了!”我拾起紙筆,準備好。
見她自動往皮沙發里橫身、側躺;曲肘撐頭。
開始像講悄悄話般地說。
“這次,回台灣過農曆年,家里發生了好多事情……第一件是我爸爸,他的
健康狀況愈來愈不好,變得有點神智不清、成老皤顛了;那,因爲他已經快九十
歲,家里幫他請的女看護、不,其實是他自己找的,我們只幫付錢顧來的女看護
,打算搞他的積蓄、和收藏一輩子的古董字畫,被我弟弟發現、鬧出事來,現在
弄得不可開交。……”
“喔,妳爸爸這麽高壽,是家里兒女盡孝,蠻幸福的嘛!”我說。
“嗳~,別打哈哈了,其實這些年來我每次回台灣還不都是爲了看他、想他
日子也不多了;加上,我媽很早就不跟他同一個屋檐、廾多年來都跟我弟弟住,
所以我爸爸一個人過,其實蠻可憐的!……”楊小青解釋道。
我沒多說話,只記在筆記簿上。
“…那,我媽在我弟弟家,去年一整年也沒好過,因爲弟弟跟他老婆鬧婚變;
我弟妹三天兩頭跑回娘家,而老媽了爲不讓弟弟幸苦,只好親自照顧兩個孫子、
一個孫女兒,搞得每天團團轉。我想出錢幫他們請傭人,又怕弟妹反對,說我管
他們家的事管過界,會大發雌威吵個不休。……
“…那,另外還有個原因:我弟弟在我先生的企業集團上班,等于是我們家
在養他們的家。所以他老婆一直有口怨氣,認爲自己的先生不行、非得靠姊夫才
有飯吃,産生嚴重自卑感而心理無法平衡、才天天鬧事。”
“插個嘴,行嗎?……他們之間,有沒有第三者介入?”我問。
楊小青搖頭說搞不清;因爲怕知道得太清楚,反而無法采取立場;所以連問
也不敢問。反而是她母親有時會懷疑、擔心兒子夫妻兩人各都有婚外情的對象。
……
“…那,娘家這個樣子,婆家那邊也好不到那里;先生跟婆婆母子兩人爲了
公司事情,被人告上法院、說有什麽利益輸送的違法行爲,一直調查、卻拿不出
證據;雖然大家相信是遭人眼紅陷害,終究還是影響到了整個企業集團的名聲。
……
“…以前稍花點錢就可以擺平官司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不行了,檢調系統
里很多人都有反商情結、充滿搞垮資本家的動機;不但咬住案子不放,更在媒體
上面大肆毀謗,好像故意要幫民進黨似的、極力抹黑以前國民黨扶植的企業,說
我們是危害台灣的黑金勢力等等。非常不公道的話。……
“…其實我先生家所作的,台灣多少人都在作。包括生意上掠奪式的收購、
合並,炒地皮低買高賣、改變政府規定的地目,獲得增值利益,也是法令允許的
都市計劃變更;只要打通官員,就一路有護航勢力,更是大家都知道的;誰犯法
、誰沒犯,界線根本是模糊不清的。”
以爲楊小青要講她婆家的人際關系,卻沒料到她談的是台灣社會寫照一景。
就不吭聲,在本子上記下一筆。
“…其實我先生家的企業,很早就看清形勢,也早在暗中支持民進黨。……
至于台獨不台獨,倒是腳蹅兩邊、絕不表態。像爲今年總統大選,台灣搞得全國
沸騰;很多企業家擺明了不撕國民黨的面子,暗中卻支持陳水扁。……我先生對
這方面很有見地,說做生意要識時務,台灣獨不獨,本來就不是什麽原則問題,
那樣對生意有好處,就支持那樣。……
“…支持兩邊,根本是生意上的現實考慮,是真支持、還假支持就要看情形
,存乎一心才能作決定。……反正這些事,我也不懂,都是他跟他媽媽講、我聽
就是了。……其實近年來,他們生意已擴展到大陸、早就考慮到長遠未來了。”
楊小青侃侃而談,談到這里才頓嘴、笑笑問我有什麽意見。
我搖頭:“沒意見,不干涉他國內政嘛!”
她瞇著眼睛問:“那~你會不會干涉我在家里、跟床上的事呢?”
“也不干涉,但須要了解。”我答。
“哦,那樣。我才好講。……”楊小青勾嘴角說:“…這回在台北,我一次
都沒有和先生上床。不是沒上床,而是沒做那事。因爲他一天到晚忙,連過年的
時候也忙,忙交際應酬、忙打牌喝酒;……等他真回到家,不省人事爬上床,早
就不會硬、連玩。該說夫妻敦倫的義務,也沒辦法盡了。……
“…對我來講,這不是新鮮事,早已習以爲常、不放在心上。除了被他擾亂
睡夢、很討厭之外,免除了以前那樣我打開腿子,讓他快速干一兩下流掉以后、
他倒頭就睡,而我卻怎麽也睡不著的經驗,反而輕松不少。……
“…只因爲我心里真正愛的人:尼克不在旁邊。……他人在美國,不過不在
加州,而是在佛羅里達海濱渡假。……我們兩地分隔遙遠,他也給了我佛州電話
,可以乘沒人的時候打給他;但是他不喜歡我這樣子,人在台灣跟丈夫一起,卻
老遠打長途電話跟他卿卿我我、談情說愛。……
“…所以我人在台北、心在美國,又要忍著不打電話給我所愛的人。那滋味
不好受到極點。……所以幾次想跟我先生講:我們干脆離婚算了!……”
楊小青停下口、舔舔嘴。 “結果講了沒有?”我問。
她搖頭,說:“每次一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實在說不出口;因爲。我
找不出理由,像他有外遇、在外面金屋藏嬌養小老婆之類的理由。……反而是我
自己在外面偷人,讓他戴了那麽久的綠帽子,而有愧于他;……覺得要是講出我
已經愛上另一個男人,自己羞恥不堪以外,也必定令他面子挂不住、甚至會因爲
受不了、采取不利于我的行動。……
“…尤其想想我們整個楊家,已經有那麽多解決不完的問題,經濟上也是靠
婆家發達才有今天;如果我提出離婚要求,娘家絕不可能贊成,而且一定會發動
全家對我曉以大義、極力反對。……
“…我唯一途徑就只有等、等我先生開口講他要離,我才有可能脫離苦海。
當然,更好的情況是他在外面已經有別的女人,被我發現,可以理直氣壯的以它
爲借口要求分手,我就更站得住腳、講得大聲,分起財産也比較有利得多。”
“嗯、嗯!……”我點頭表示理解她所說。〔心里卻感覺怪怪的。〕幸虧我
沒皺眉頭。否則楊小青看見一定會産生不良反應。這正是我們作心理醫師的難處
:要把對人、對事的個人看法隱藏、壓抑住,不使病人感覺受到負面評價。因爲
心理咨詢的原則之一就是要讓當事人自己找出問題、判斷對錯。
“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心里這個念頭,也真的。好僞君子喔!”
楊小青如此招供道。還算對自己誠實、有自知之明;我心想,但只說了句:
“每個正常人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念頭,妳不必以道德觀自責。”
“哦!……”她不再鑽牛角尖,改個口氣說:“就連我女兒,都不止一次問
我爲什麽不跟爸爸離婚;顯然早已看出父母的婚姻根本不成其婚姻,亳無夫妻間
應有的關懷與同命運相持之感,更甭說有什麽丁點愛情了!……她,我女兒還特
別強調,說如果她將來的丈夫像爸爸對我那樣對她的話,她甯可不嫁人。……”
“妳怎麽反應?”我問。也有興趣知道楊小青和女兒之間的關系。
“反應?……當然是老生常談,說我跟她爸爸老夫老妻這麽多年,早就已經
接受現實了。不然能怎麽說?……總不能告訴她我還在尋找愛情、仍然在等待我
愛的男人出現吧!?”
“爲什麽不能?妳女兒也算長大成人,應該懂了啊?!”我反問。
“唉!……懂她當然懂。只是。我沒有勇氣把自己所作的丑事講出口;……
更沒有臉讓女兒知道母親是個無恥的女人;……我身爲母親,終究還要一點顔面
啊,你說是嗎?……”楊小青的解釋完全不出我意外。
于是直接引導話題:“願意再談一談妳的孩子嗎?”
“只要你願意聽。”楊小青笑答。
“我有一兒一女,你曉得的,對吧?” “嗯!……”點頭回應。
“都我多年來一手帶大,現在總算快要成人、照理用不著我操心事了。可是
我仍然經常挂心;主要因爲女兒在東岸念大學、明年畢業,而兒子今年也高三、
馬上進大學了。……雖然他跟我住在家里,但老是呆外面、常常跑到朋友家過夜
,不知搞些什麽,問他他懶得答、害我總是擔心。”
“青少年這段時期的確比較難管,因爲他需要獨立。”我爲她解釋道。
“就是說嘛,怎麽講他都愛理不理,好像不耐煩我巴著他似的。不過幸好他
還沒學壞,像吸毒、賭搏之流的事,否則斷送大好前途,就更不得了了!……”
“典型母親的感受!”〔我心想。〕“…那,我女兒呢,每年寒暑假到台灣渡假
、順道才來加州看我。我們母女還算有話可講,雖然談不深,至少互相了解一些
;像她對父親極度不滿,就表現得非常清楚,認爲他口口聲聲說什麽都是爲了家
,可是對自己家人從不曾關心,根本是自私的大男人主義。……我驚訝她觀察入
微、和中肯的判斷,但還是覺得她不應該過份苛責自己的爸爸;就常常告訴她,
說我先生其實很關心她、甚至想栽培她成爲公司未來的接班人!……
“…可是麥德琳、我女兒根本不領情,說不屑接什麽班,她將來要打出一片
天地、自創屬于她的事業!……我聽了感慨萬千,覺得女兒二十歲不到,就如此
雄心,相較我四十出頭,還一直糊里胡塗過日子、幻想著尋找愛情、以獲得心靈
歸宿爲最終理想,簡直比我強太多了!”
講到這兒,楊小青面露戚色。我將話題引入積極面:“她在大學學什麽?”
“學美術史、和藝術評論;完全不是一般認爲賺錢的行業,可是她很有興趣
、念得也不錯,紐約已有畫廊請她寫文章、作評論了!”母親笑述女兒的成就。
“啊~,藝術天份,是得自妳遺傳吧!?”我加了個批注。
“才沒呢!……”楊小青謙虛響應,接著說:“…其實她爸爸爲她念文科,
相當失望,還責怪我沒把女兒教好,讓她學商、或其它有前途的尖端學科哩!”
爲不使楊小青往負面想,便道:“你們老中不說”行行出狀元“嗎?”
“是啊、是啊,我的確爲麥德琳感到高興,像她不僅僅在紐約,就是寒暑假
回台灣的時候,都非常積極、活躍于藝術家圈子;說她志向是提升未來東、西方
尖端藝術的交流互動;使台北的藝術文化與紐約、甚至世界接軌、同步。……
“…即使每到台北,都免不了跟我先生吵一架,講她不願接受安排、搞什麽
商業化、或生意經上打轉的事;然后賭著氣一個人外出、不曉得跑那兒去;害得
我們家人反而擔她的心。……
“…Dr.強斯頓,我能不能多講一點關于麥德琳的事?”楊小青問。
“當然能!……爲什麽問?”我反問。
“因爲是有關另一個人的私事,不知道該不該講?”她猶豫回答。
“只要是妳關切的人與事,就講出來吧!”
“好,那我先。上下廁所,噢~。”
沙發上的小青(14)我和我的家人……(下)
楊小青走出廁所、坐回沙發時,亮麗的面容卻掩不住凝重臉色。
還沒講就先歎了口氣:“唉!……”見我沈默地執筆準備記錄。
才往沙發背上一靠靠住、說:“講起來。其實蠻難開口的!”
“爲什麽?”我問。
“因爲,要講的事情,全都是從第三者、我一個大學女同學、名叫劉靖那兒
轉述聽來的。我雖然不相信,可是在女兒面前卻提都不敢提、生怕弄出更大、更
無法收拾誤會的局面。”
“愈說我愈胡塗了,能不能從頭到尾、慢慢講?”我建議楊小青。
“好,那我再從開始的地方講……”她思索一陣、繼續道:“…是這樣子:
我女兒麥德琳,她。她……”還是講不下去,便又改換口氣:“…Dr.強斯頓,我
事先聲明,這件事不管怎麽說,都跟我完全無關;……”
“當然!不過先別想那個,講出事實以后我們再研究。”再度建議。
“好,我講……我女兒在台北的時候,據說私生活很亂……”
“什麽?”像驚訝、也像沒聽懂,我反問楊小青,並盯著她瞧。
楊小青臉都紅了。〔我心里猜測:“爲什麽?”〕聽她諾諾重複道:“…我
的女兒、麥德琳,有人說她的私生活很亂、很不檢點。……哎呀~!真的是好難
聽、難聽得要死的話,都從劉靖口里親口吐出;讓我丟盡顔面不講,而且直擔心
,劉靖她大嘴巴還會倒處宣揚;……”
“妳這同學,劉靖是什麽人?”我打個岔問。
“她,其實是台北、西班牙兩邊跑的一個畫家,在台北跟藝術圈的人個個熟
;……我看,根本就是”那種方面“很熟的熟。而她,甚至還常常得意自滿地講
某人曾經表示喜歡她、或某某人一直對她有不軌企圖。……
“…因爲我每次回台灣,只要劉靖人在,都會跟她見面;這回她就找上我、
說一定要告訴我有關麥德琳的事。……還特別希望我注意注意、管管女兒,免得
家庭名聲遭受損害。……
“…那,我跟劉靖喝咖啡,整晚上她講的,就是我女兒被台北藝術圈里的人
認爲是個非常會玩、也很浪蕩、很爛的女人。……我問她怎麽知道、又打誰那兒
聽來的?……
“…她神秘兮兮地不肯透露是誰,只說我女兒的敗壞名聲,早已人盡皆知;
加上大家知道她有個大名頂頂企業家老板的爸爸,連帶也把張家當笑話來看了!
……我聽了如梗在喉、說不出話,可心里又氣又急,只好央求劉靖不論怎樣一定
講出來;說我絕不怪她、也絕對不向任何人泄露。……
“…那,劉靖才說:是藝術圈里一個名叫蕭欣毅的男人,親口說給她聽的。
因爲蕭欣毅認識不少藝術家,同時是圈子里有名的。極會玩女人的玩家,跟這個
劉靖也上過床。……
“…所以他兩人上床、干完好事,閑聊中,蕭欣毅淘淘不絕講他采花豔史的
時候,提到他玩過一個叫麥德琳,某某大企業家張董,從紐約回來的女兒。……
那,劉靖馬上急呼呼說她跟我、也就是麥德琳的媽,以前是大學同學,而且熟得
要命!……結果就這樣子,把好多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全給抖了出來。”
我輕輕“嗯!……”著、迅速記下要點。
同時想:蕭欣毅名字好像那兒聽過。
“那可惡的蕭欣毅對劉靖講:麥德琳不但跟他上過床,還被好多其它藝術家
玩過;更喜歡同時和幾個男人群交,簡直就個浪蕩嬌娃。……劉靖笑他盡吹牛、
誇張,他還振振有詞講如果不信,可以找那些人來問,個個都能證明麥德琳遠播
的盛名,不但早已傳遍台北,連紐約的華人藝術圈子也曉得。……
“…天哪!。你說這種事丟不丟人?。現眼現到太平洋兩岸、讓整個世界都
接軌、同步看我們家笑話!……我氣得快要吐血、幾乎罵出來;劉靖見我臉色不
對勁不但不安慰,還幸災樂禍問我要不要跟女兒懇切談談、交流一下經驗,同時
勸勸麥德琳不要太囂張?……
“…”什麽意思嘛?!……交流?交流什麽經驗!?“我胡塗了、莫名其妙
地問;劉靖卻暧昧、也莫名其妙反問,難道我沒跟蕭欣毅搞過?……不知道他的
性愛工夫絕頂、凡是被他玩過的女人都會一而再、再而三找他上床?……
“…”妳。妳胡說八道什麽!……“我終于忍不住喊得好大聲,引得咖啡廳
里服務員、其它顧客都調頭朝我們看。……害我只好壓低聲音,既恐懼、張皇,
卻威脅式地警告劉靖絕不能信口雌黃、毀謗我及我的家人。……
“…那。那無恥的劉靖,居然更狠、更進一步惡毒的說她絕沒有胡說八道;
剎有其事描述蕭欣毅一聽講她跟麥德琳的媽是熟得不得了的大學同學,就忍不住
得意洋洋猛笑,笑到彎下腰、都直不起來了!……
“…邊笑、邊搖頭歎道:”妙、妙、真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那,劉靖爲了求證,就故意講麥德琳的媽、也就是我,從來是個規規矩矩的端庄
女人,絕不可能跟他荒唐、有染;譏笑蕭欣毅愈蓋愈誇張、吹牛不打草稿;……
“…結果,蕭欣毅多下流!。被女人一激將,就告訴劉靖說好多年前,已經
上過了張太太,沒想多少年之后居然又玩到她的女兒,真是有緣、更是天意;還
繪形繪影。說我們母女兩人對性愛都有同樣偏好,都喜歡跪趴在床上、讓男人從
屁股后面戳進去的姿勢!……
“…天哪!。我眼看劉靖講得吐沫橫飛、嘴角冒泡,這麽極盡侮辱我和我的
女兒;卻無法還嘴、罵她是個無恥的爛貨,只能在咖啡桌上氣得打抖、眼淚都快
掉了下來。……因爲我沒有理由爲自己辯護,也不知道女兒究竟是不是。真的被
蕭欣毅玩過,還讓他四處傳播淫浪名聲;……我只知道眼前一向嫉妒我家里有錢
的女人劉靖,從頭到尾就心眼不正,才會用比虐待狂更惡毒的手段侮辱我!”
楊小青終于停下、噙淚望著我;我擱下紙、筆。
拍拍她肩膀:“張太太別難過,把荒謬不值一提的事,放在腦后吧!”
“不值得?。女兒被人講得這麽爛,我怎能放在腦后不想!?”她反問我。
“妳起先不是說過,女兒的事。與妳無關嗎?”我也反問。
“可是蕭欣毅。並非無中生有的人物;……而我。也認識他啊!”
“難道這個蕭欣毅,是……?”我仍然思索。
楊小青這才點頭,幾乎掉下眼淚道:“是《自白》里面提到過,好多年前認
識的男人之一;那時我剛剛生下兒子不久,回台北。他還找過我,但我覺得他莫
名其妙、根本不想理他。……只和他一起看完他一個畫家朋友的畫展、喝咖啡時
候聊了聊,別的什麽都沒干過;……那曉得他會告訴劉靖和我上過床、汙藐我作
愛的時候喜歡跪趴的姿勢!…還講得像真的一樣?!”
〔譯者注:請參閱《小青的自白》第13集〕我手揉捏楊小青欲泣聳動的肩頭
、撫摸上頸子,輕聲安慰:“沒有就沒有嘛,有些男人需要自我膨脹,才捏造無
聊的話,別理它!”
楊小青卻搖頭、甩下大顆大顆晶亮淚珠:“可是他……怎麽會知道我。偏愛
的、正是跪趴著讓人從后插進去的姿勢?而且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講我女兒也
同樣喜歡?……難道他真那麽厲害,……憑見幾次面,就能判斷我上了床的行爲
?。像劉靖講的那樣,凡被他玩過的女人都會再三找他上床不成!?……難道我
見了他的面也迷迷糊糊、不曉得跟他有過肮髒關系!?……
“…那,他一定是放了迷魂藥。在我喝的咖啡里面,令我喪失能力與記憶,
糊里胡塗的跟他上賓館。遭他誘奸、沾汙了!……而十幾年后,卻被他大肆宣揚
,使我在劉靖面前丟盡顔面!”
楊小青張著嘴講不下去,搖頭甩發、眼淚直流。
我開始有點懷疑。
楊小青是否真有確實的記憶?……還是在回憶中、幻想里,暫時喪失自我?
兩者表現出的精神略微失衡征兆,不能不予以注意。于是趕忙提筆、寫入簿子。
但沒忘記遞了張紙巾,讓她擦干淚水。
掙出難以形容的笑,對我說:“Dr.強斯頓,你知道嗎?。我正因此……”
我沈默、和藹地瞧她。才聽她接下講:“…才跟我的女兒,反而更親了!”
“是嗎?爲什麽?”
“因爲,因爲……唉,其實也搞不清爲什麽,只覺得好像。我們同樣受到的
侮辱,都是因爲同一個男人的緣故。……而我代她承擔了以后,她就不必再爲這
種事搞得傷心、難過,可以專心于事業,爲自己打出一片天空!……
“…想想麥德琳,在完全不了解、也沒真正關心過她的爸爸那兒,受了那麽
多氣,才憤怒地往外跑、找尋暫時的安慰與發泄;因此惹上莫名其妙的飛短流長
。……而我雖然擔心得要死,卻能充分了解她的心情,覺得情有可願。……你能
懂我的意思嗎,Dr.?……”
我聽不大懂,直覺到母愛的殷切與偉大,即使亳無道理。便道:“意思我能
了解,但不明白張太太前一句說的。同一個男人是妳先生?”
楊小青面頰微微泛紅、表情複雜地解釋:“…是指我丈夫、麥德琳的爸爸沒
錯。……可是,也包括從劉靖那兒。道聽途說來的蕭欣毅;……如果他真的玩過
我們母女兩個,那,我和女兒隔那麽多年,居然被同一根男人雞巴,戳過我分娩
出麥德琳的婦人陰道,又插進她不到二十歲青春少女的肉穴里,豈非難以置信的
一件事?……
“…而我,雖然抵死不可能承認劉靖、蕭欣毅胡說八道十幾年前,根本就沒
發生過的肮髒事;……可是和劉靖談完的當晚夜里,竟極不可思議的,幻想自己
真的被長得蠻英俊的蕭欣毅誘騙上了床,以我最喜歡的跪趴姿勢、讓他那根粗壯
無比的肉棒從屁股后面插進去;……心甘情願滿足他的征服欲、在他絕頂的性愛
技巧玩弄下,被動、也主動配合他陽具的進出,最后終于抛棄廉恥、放浪形骸;
……
“…在幻想中,像跟無數男人幽會過的真實情景一模一樣,兩肘曲貼床上、
雙膝跪撐,把自己高聳翹起的屁股團團旋扭、搖甩不停,同時回首媚兮兮的瞟他
、贊美他好會玩女人、玩得我簡直舒服死了!……”
“…那,因爲那天晚上我先生又外出打牌,不曉得幾時才回家,我一人躺在
床上幻想,正要起身關臥室門、好脫掉褲子自慰的時候,說巧不巧,就見麥德琳
挂個照相機、拎著三角架走進門;看我一幅被人遺棄的怨婦模樣兒,憤憤不平地
說:”老爸又把妳扔下獨守空閨、自己去玩啦?!“……
“…我幾乎快哭了出來,趕忙抱住麥德琳、掙出笑容,說我根本沒在想爸爸
,心中惦記的是她;見女兒平平安安、高高興興回到家,也就放下了所有牽挂、
而開心無比呀!……然后,母女倆坐在床邊、聊起天來。……這一夜,也成爲我
終于體會跟女兒無比親近、無比溫馨難忘的一夜。”
楊小青的描述,深深打動我心,但我只保持沈默。
聽她換了個口氣,笑咪咪問道:“Dr.強斯頓,想看看我的女兒嗎?”
沒等回應,就從皮包掏出一叠照片遞給我,說:“這都是那天晚上拍的。”
照片上,四十出頭的楊小青高雅微笑,而廾歲不到、散發青春活力的麥德琳
則倚著母親肩膀,朝鏡頭開心地裂嘴;充份流露母女間的親情。
“怎麽樣?。很漂亮吧!……我是說麥德琳。”楊小青語帶驕傲。
“嗯,的確!也包括母親、一對美人兒!”我由衷贊歎。
另幾張麥德琳獨照,展現女孩兒的完美身材、與狀似天真擺出的誘人姿勢。
“瞧她不夠不夠豐滿?……比起女兒,我這半老徐娘的身材就差遠了吧!”
“不、不,各有千秋,同樣誘人!”我糾正道。
還一張是她們兩人都縮腿坐在床上,擺成姊妹花般相伴相偎的甫士。
眼看照片,心想楊小青母女倆在床上、都脫光了衣服的景象。……
“Dr.!…Dr.~,怎麽,雞巴硬起來啦!?”
楊小青嗲聲問時,兩眼盯住我褲頭隆起;令我有點尴尬。
但她展顔一笑、傾身向前,伸出小手、捂上我撐起褲頭的棍狀物;然后舔舔
嘴唇,媚媚地瞟著我嬌滴滴說:“沒關系、沒關系,你多看看照片,我幫你打幾
下手槍!……”
我還有什麽話說呢!?
照片上的青春少女,身材豐滿、曲線凹凸有致不說。
充滿朝氣表情的面貌也光豔照人,一雙黑亮大眼長得極像母親,有略帶頑皮
笑著的、有含情脈脈盼著的、還有一兩張故作媚態半瞇著的;在比她媽媽稍厚的
豐腴嘴唇襯托下,更顯“辣妹”般的誘惑;今我不禁幻想如果此刻她突然出現,
也跪在地毯上爲我口交的美妙滋味,該有多麽消魂!……
而今天開放時代成長的荳蔻年華少女,早己與她們母親輩女人當年所作所爲
大不相同。雖然小小年紀就初嘗禁果、提前了男歡女愛的肉體親密行爲,但由于
心智、情感仍未成熟,對愛情的正確觀也亳無所知;導至處理人際交往、與社會
關系時,一方面顯出經驗老道般的自以爲是、另一方面仍然十分幼稚、甚至相當
無知。……
這種精神發展與行爲模式的迅速經驗上的差距,便造成、也加深了今日西方
青少年普遍既有的心理問題複雜面。……
〔咦~?怎麽想著想著,就想到與工作有關的專業問題、而忘掉享受呢?〕
目光由照片移到跪在我腿間、幫我熱烈“手歡”的楊小青;便一手撂起她的黑發
,撫至秀眉、輕摸眼角,由稍凸的顴骨、遊至臉頰;經過因爲媚笑而浮現的迷人
酒窩時,還輕輕以指尖觸弄片刻之后,才移向薄唇半啓、微微勾翹的唇角。……
見她星眸半瞇、聽她輕聲嬌哼:“嗯~!嗯~~!”小手上、下搓揉肉棒。
邊喃喃呓道:“喔~,讓我以爲你的手指都在跟我的臉作愛了!”
我想擱下另一手中執的那叠照片,卻猶豫舍不得。
“沒關系,Dr.強斯頓!繼續看、看麥德琳吧,我不會在意的!”
楊小青一面搓弄我的陽具、一面將臉蛋貼住肉莖,淫媚地瞟著我道:“你知
道嗎?我女兒雖然在台灣很活躍,可她在紐約已有了固定男友,而且也是個洋人
耶!……盡管我心里希望她交的還是老中,卻沒辦法跟她講,因爲我自己,自己
婚外情的對象也是個洋人;連不帶感情就可以上床的,都傾向喜歡跟洋人玩。…
…那,我還有什麽資格。種族歧視呢?……
“…唯一我不喜歡的,就是麥德琳現在這個男友,不像很有出息,也沒什麽
深度;仗著家里有錢、公子哥兒似的只知吃喝玩樂;……我女兒跟他……”
我打斷楊小青:“只要她喜歡,跟他玩得高興就好,何必擔多余的心?”
“對!她現在不過是玩玩而已,沒講要嫁他,我的確不該太擔心事。”
“就是嘛!看麥德琳一臉聰明相,就知道不會上男人的當。”
聽我肯定斷言她女兒,楊小青笑開了:“嗯~!Dr.,你還真會看人呢!。這
麽說,我真要讓你見見麥德琳本人才行!……嘻嘻,你想不想?下次她回加州我
帶她來見你?……
“…說不定我女兒一見到你,就喜歡上你,而把她的男友甩了呢!?”
楊小青愈說愈荒唐。竟接下去講:她從沒想過“兩女同事一夫”的“丑事”
,如果換成是她、和自己的女兒,都讓我同一根雞巴玩,必定是出奇刺激、性感
無比的一件事!……
還進一步解釋:因爲麥德琳是親生骨肉,她不但不會嫉妒女兒,說不定反而
能從女兒享受的快樂中,感受到同樣肉體的興奮;也讓自己在性愛洪流里奔放的
激情,感染女兒。
說:這樣子,她一向認爲兩女同事一男,甚至與情夫上過床、他回到家又跟
老婆作愛,極肮髒、惡心的行爲;卻因爲自己與女兒骨肉相連、血濃于水的關系
而不再不潔,反變成一件非常新鮮、有意義的“好事”了!
“Dr.強斯頓!你說我講的對嗎?”問完不待回應,就含住我的龜頭;……
兩手捧著脹大到極點的肉莖、熱情無比吮吸起來。
平常都讓我在爲她沙發上按摩的楊小青,現在卻跪在地毯上爲我口交,而且
如此百般殷勤,不知是發自內心、討好我的舉動?還是爲了待會兒不能與我共進
晚餐、浪漫夜遊而作的補償?……
但我已亢奮得無心探問,只瞧向腿間似淫蕩貴婦的她,欣賞豔麗模樣、同時
盡享美妙唇舌及喉嚨予我極度消魂的的快感。……直到大把、大把濃精全都噴進
她口中,讓她悉數吞咽下肚。
“嗯!……嗯~~!!……好好吃喔!”仰頭、抹嘴笑著贊歎完。
才起身撫平中式民族風格緞織衫裙上的皺紋。說她從晚宴酒會回到家之后,
會打電話給我,以代替我們這次沒能作的浪漫夜遊。
“這倒不必,今兒個我已經十分享受夠了!”我說。
“可是人家,人家卻還沒享受呢!”她說。
“啊,對、對!……那妳就打來吧!”
〔可見男人總是犯了自己享受完,就將對方忘記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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