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探戈 第五章
第五章雖然巴黎陰雨連綿,普羅旺斯卻是陽光明媚。
白素駕著租來的汽車,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間公路向前疾駛。一邊開車,她一邊回想著在前往巴黎的飛機上,她和雷可夫之間的一段對話。
“令尊為什麼會選擇普羅旺斯作他的養老之處呢?”雷可夫忽然問道。
“我想是因為那裡陽光充足,風景優美,又是有名的產酒區。”白素抿嘴一笑:“他老人家最近一直在研究如何快速釀製葡萄酒。老年人總是有些古怪的想法。”
“希望他能成功,那麼名貴葡萄酒的價格就可以大大下降了。”雷可夫聳肩道。
“您好像不太喜歡那裡?”白素問道。
“對,整個法國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那塊地方。”
“為什麼呢?”白素好奇道。
“本世紀初,著名的作家Marcel Pagnol就出生在這裡。他的許多部小說都是以普羅旺斯的農村為背景的。其中最著名的一部是《Jean de Florette》。”
雷可夫道:“講述的是,一個天性熱愛大自然的殘疾人,由於厭倦了城市生活,於是帶著他的家庭來到他祖上留下的農異,想要享受田園生活;但是卻受到了當地村民的妒忌、排斥和捉弄,最後死於他們的陰謀暗算。是個很令人感到壓抑的故事。所以我覺得那裡民風不佳。”
白素沒有作聲。
雷可夫道:“是不是讓您感到厭煩了?”
白素忙道:“不,我是在想您說的話。那隻是一部小說而已,您似乎太認真了……”一想到這裡,白素頓時感到心中一陣隱痛,她連忙強迫自己把思緒轉移開。
就在這時,她看見前面路旁有人在向她招手。在這種山區小路上,有人要求搭車是很常見的,白素把車輕輕停下。
那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東方男子。他並未要求搭車,只是問白素去玫瑰山異怎麼走。
白素很少對人有先入為主的成見,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卻令她產生了莫名的厭惡與反感。應該說,此人外表不俗,也有幾分儒雅,可以說是介於雷可夫和原振俠之間的一種類型。但是他的眼神卻令白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荒原中的餓狼或是泥沼中的毒蛇。更糟的是,在冷酷之中還不時透露出一絲淫邪。
雖然去玫瑰山異是順路,但是白素已完全沒有想要載他一程的雅興。而且,從他的神情中,白素感到他已經認出了自己,但他卻偏不明說出來。這種行為更令白素討厭他。所以白素只是簡單地告訴他方向,便打算離去。
但這時,他說了句令白素意想不到的話:“白小姐,你的乳房真美。是天生的嗎?”這已是公然的性騷擾了。
雖然他是用日語說的,白素完全能聽懂,所以白素連看都不再看他一下,便一踩油門,揚長而去。從反光鏡中看到,他還在嚷什麼,但白素自然懶得再去理會。
雖然白素是個極其出色的人物,但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傳統觀念極強的女人,所以遇上這種事難免令她本來就不怎麼好的心情大受影響。這樣的壞心情直到她抵達蘇比安村,遇上白老大的鄰居路易時,才有所改觀。
“路易,你好啊?”白素招呼道。
路易是個有點憨頭憨腦的典型農村小夥子。他一看見白素,便一邊行禮,一邊大聲嚷了起來:“啊,多麼幸福!多麼快樂!是白小姐來了!白先生見到您,真不知道該有多麼高興!”從他真誠的臉上看,誰也不會懷疑他的喜悅是發自內心深處。
“謝謝。我父親身體還好吧?”白素微笑道。
“聖母保佑,他結實得像頭牛!”說著,路易把他剛採摘下來的胡蘿蔔、豌豆,芹菜等裝了滿滿的一籃子,硬是塞進了白素的車裡。
望著這個淳樸的小夥子,白素不由感到雷可夫有些言過其實了。
對白素的到來,白老大倒是並不感到意外。
“唔,你們兄妹倆有好一陣子沒來了。是不是嫌我老頭子羅嗦?”他板著臉道。
“爸,我這不是來了嘛。”白素撒嬌道:“哥哥有消息嗎?”
“他?還不是在他的水利工地上忙活。”說著,白老大終於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嗯,你瘦了。氣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小衛欺負你?”
“您放心吧,就憑他還欺負不了我。”白素強笑道。
“哦?那麼說是別人欺負你了?誰這麼大膽?”白老大也大笑。
白素臉一紅,忙把話題岔開:“剛才路易送了許多新鮮蔬菜。我替您做道鄉下濃湯吧。”
父女間的晚餐自然其樂融融。這樣的氣氛使白素感到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你們H市有個叫雷可夫的,你認識嗎?”白老大喝了一口酒,忽然問道。
“有過一面之交。怎麼了?”白素再鎮定,對父親突如其來的這一問,也不免嚇了一跳。
白老大道:“這人倒是個人才。我剛看過他在《世界歷史月刊》上登的關於瑪雅文明的研究文章,很有見解。而且昨天還在電台裡聽到他作的一首曲子,叫《白色探戈》,寫得非常美,據說是獻給一位遙遠神秘的美麗女郎。”說著看了白素一眼,白素只顧埋頭喝湯。
“既然你認識他,下次帶他來讓我見見。”
“何必呢,您又沒有第二個女兒。”白素道。
“這倒也是。既生瑜,何生亮。哈哈!”白老大打趣道。
“不好笑。”白素不滿道。
白老大也覺得玩笑有點過份,忙道:“光顧說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你看看這個,有什麼看法?”說著把一封信交給白素。
信是用毛筆寫在很考究的宣紙上。用的是半文半白的,不是很通順的漢語。
大意是說,寫信人的父親多年前從日本來華,意欲以武會友,不料卻遭白老大用詭計暗算,重傷而死;故而特來要向白老大“討還公道。”署名是大野英良。
“他老子就是那個日本浪人大野洋平,當年在濟南擺擂台說要打遍中華,結果被老夫一招搞定。”想起當年的盛舉,白老大也不禁意氣風發,豪情滿懷。
白素皺眉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江湖尋仇的事!”
白老大一揮手:“東洋鬼子就是邪門。我當然不會理這種無知後生。但是他後面一段狗屁實在太混帳,不容我不出手教訓之。”
白素再看信,果然後面還有幾句話:“久聞令媛乃人中之鳳,天生尤物。在下好色如好德,豈容錯過?必欲一嚐白小姐之玉體,以慰平生之渴望也。白小姐之風采,諒必不至令在下失望。”
白素又看了一遍,忽然抬起頭道:“一定是他。”說著便告訴白老大剛才路上的情景。
白老大聽了後,一邊捋著長須,一邊道:“既然他敢向我白氏父女叫板,必然也不是等閒之輩。你還是要小心為上。最好叫小衛也過來。”
白素苦笑道:“我根本找不到他,只有等他來和我聯絡。”接著吸了口氣又道:“我看這封信的內容已構成威脅;再說,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我明天到拉威警長那裡去備個案。”
白老大不以為然道:“那幾個酒囊飯袋,成事不足敗事有馀。”
當晚睡覺前,白素特地檢查了一下門窗。
接下來幾天都沒有異常情況。白素去了趟當地的警局,卻備受冷落。原因是由於白老大為人一向狂傲,隨著年紀的增大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根本視當地警員如草芥,因此他們對他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感。
來到這裡的第六天晚上,白素打算明天一早出去騎馬。誰知半夜時下起了雷雨。白素便穿上雨衣,到馬房去檢查有沒有漏水。她刻意不去驚動父親。
白老大這時也沒有睡,還在房間裡看書。忽然,他發現菸絲用完了,便想到客廳裡來另外拿一些。一進客廳,他赫然發現白素穿著睡衣,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口。
“小素,你怎麼還不睡?”白老大關切地問道。他以為白素觸動了什麼心事難以成眠。
“白素”沒有回答。白老大愛女心切,竟不察有詐,急忙走上前,來到其背後。
剎那間,只見“白素”手肘猛地向後撞去,狠狠地撞在了白老大的胸口。緊接著,“白素”急轉身,以一記“手刀”猛劈在白老大頸部。白老大頓時頹然倒下。
這時候,只見“白素”摘下頭上的仿真面具,獰笑道:“白老爺子,在下的易容術不錯吧?”他便是大野英良。可惜白老大已經看不見了。
白素檢查完馬房,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她於是便打算回自己臥室。但她忽然發現馬房旁邊的一間屋子的門是半開的,還有一些燈光透出。白素大感疑惑,這所房子以前是放農具的倉庫,後來聽說被白老大改成了收藏室。她並不常去那裡,顯然,那裡現在是不該有人的。
白素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掩身閃了進去。裡面並沒有人,只有一盞昏暗的燭燈發出搖曳的光芒。
剎那間,雷可夫的那些神秘照片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頓時,白素彷彿置身於噩夢之中。
是的,就是這裡!
在迅速趕回自己的房間後,白素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熟悉衛斯理故事的讀者想必記得,白老大的農場裡是沒有電話的!這部手機的性能必然極為優越,是戈壁沙漠的傑作:))按照雷可夫留給她的號碼,接通了西班牙塞維利亞。
不料剛講了兩句話,白素便覺門外有異。突然,一樣物體挾著強勁的風聲向她飛來。白素扔下電話,敏捷地一貓腰,只聽“啪”的一聲,一個酒杯在牆上撞得粉碎。與此同時,白素一個滾翻躍至床上,取下了牆上掛著的一枝老式火槍,對準門口的黑影開了一槍。
白老大近來喜歡收集老式西洋火器,幾乎每間房間的牆上都掛有一枝,而且都上了子彈,白素手上的那枝大概還是《三個火槍手》時代的。
煙霧散去後,黑影驟然消失,白素把火槍一扔,象燕子般地輕掠了出去。
只見在傾盆大雨之中,那黑影如鬼魅般疾行,看來輕功不弱。白素一提氣,也施展輕功追了上去。黑影迅速閃進了剛才的那間房子。白素猛地停下,女性的直覺告訴她不應該再追進去。但就在這時,白老大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小素,別進來……”
白素心知父親有難,不由大驚失色。由於父女情深,她來不及思考,便如閃電般地衝了進去。頓時,她彷彿掉入了冰窟中,整個人都呆住了。
只見白老大被五花大綁在一張椅子上,旁邊一人拿著一把日本刀架在白老大的脖子上,正冷酷地望著白素。他就是那天白素遇到過的人大野英良。
白素立刻明白自己的處境:父親被制住,意味著自己完全失去了反抗馀地,一種莫名的悲哀與無奈湧上了她的心頭。
她首先開口道:“大野先生,我承認你這次幹得很漂亮。”同時她不知為何有了個奇怪的想法:當曹操或司馬懿發現自己中了諸葛亮的埋伏時,感覺是否和她現在一樣?
大野道:“白小姐過獎了。在下不過是利用了人類天性上的弱點。須知堡壘是最容易從內部被攻破的。”
白素暗嘆一聲道:“只要你放了我父親,你要怎麼樣都可以。”
大野把白素從頭到腳打量一下,依然不動聲色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是的。”白素的聲音極為苦澀。
“很好。白小姐不愧是女中豪傑,不須在下多言,請。”他作了個手勢。
白素緩緩伸手解開了第一顆鈕扣。
“小素,你瘋了!啊!”白老大一聲怒吼,卻被大野用刀柄在肩頭猛敲了一下。
白素回頭慘然一笑:“爹,別看我。”說著,已輕輕將襯衣脫下,接著又伸手解開腰上的皮帶。
她的動作是那樣的從容優雅,彷彿是在自己的臥室內更衣,完全看不出一絲驚慌失措。
她此刻心裡的唯一念頭便是:這是為了救父親。同時,還有一個意念在支撐著她:“雷可夫會來救她的。他現在一定已經出發了。衛也會來救她的。要支持下去,要忍耐……”
這時,白素已經解下胸罩,她猶豫了一下,便一咬牙,準備用最大的努力脫下內褲。
但是大野英良阻止了她。他彷彿怕白素不明白似的,還特意解釋道:“你的陰阜曲線很美。這是女人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只有穿著內褲時才能欣賞得到,脫光了反而失去韻味。”
白素氣得渾身發冷,但是毫無辦法。
“現在,請你轉過身,把手放到背後。”只見大野手執一卷麻繩向她走來:“要是你想玩什麼花招,那將對白老爺子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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