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的三人圓舞曲 1-6
(1)你相信世界上有奇蹟嗎?
奇蹟的定義很廣泛,而且每個人也有不同見解。作為一個平凡市民,我們需
要的奇蹟並非橫渡紅海,又或是把數萬難民從戰爭裡拯救出來等大規模的事。有
時候一件小得很可憐、但會令人感恩的事情,我們已經可以稱之為奇蹟。
當然,如果換過角度看,那一切發生的事,也純粹可稱為偶然。
我是環,今年24歲,職業是一間建築公司的OL。我的優點是性格隨和、
抱打不平,而缺點則是橫衝亂撞、容易動氣,說實話是壞處多過好處,麻煩更招
來不少,有小頑劣之稱。
可即使如此,也還是給我找到愛我的人。我跟男友澤相戀四年多,感情很要
好,並計劃於三個月後拉起天窗,結成夫婦。
「所以說,環可以出嫁,本身就是一件奇蹟。」
在終於決定婚期,喜孜孜地親手把請帖交到往年好友手中時,卻換來這一句
話。縱使脾氣已經收斂多時的我,仍是禁不住生氣地盯著那口沒遮攔的雪。
「我真的很差嗎?」我不滿的咕嚕著,雪擺一擺手,做了一個沒冤枉我的表
情:「妳當然不差,樣子也算過得去,但那硬梆梆的脾氣嘛,就不是隨便一個男
人可以忍受了。」
我替自己辯護說:「我的脾氣已經改變了好不好?也不會再說粗話。」
雪調侃我道:「看,又要生氣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脾性
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女人在拍拖時是特別溫柔,在男友面前展露出她最好的一
面,婚後才會露出本性。看妳這麼兇,真要替新郎可憐呢!」
「那妳即是說我不要嫁囉?妳欠屌麼?」我悶哼著,有想打人的衝動。
雪笑笑,拍拍我的肩道:「跟妳開玩笑啦!剛剛才說不講粗話,還不是一樣
屌來屌去。環妳是野蠻了一點,但總算是班裡最有正義感的一位女生,其實我們
在替那位男生高興才對。」
旁邊的儀也點頭說:「對啊,可以娶到環這麼可愛的妻子,妳丈夫真是十分
幸福哩!」
雖知這都是朋友間的客套話,但女孩子嘛,總是比較愛聽順耳的說話,我由
被罵變成被讚,登時滿面通紅,臉蛋上不自覺地呈現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雪看著我的喜帖,感慨地說:「不過想不到我們一夥人,竟然會是環第一個
出嫁呢!」
我盯著雪道:「妳的男友也不差啊!妳想結婚,他隨時都願意娶妳吧?」
女孩聳聳肩,不以為然的說:「我還想多享受一會自由的生活。」
坐在其身邊的琪柔聲說道:「像雪這種條件,的確不需要那麼著急。」
我聽後伸一伸舌頭,琪的人品很好,不會故意挖苦別人,可聽在耳中,怎麼
仍會有一種「因為害怕沒有人要,所以我才急著嫁出去」的意思?
儀舉起盛載著飲料的玻璃杯子,向我們三個說:「無論如何,為我們好姐妹
的好日子舉杯慶祝吧!」
「謝謝。」我把杯子碰上,以果汁代酒,欣然接受往年同窗的祝福。
別過三人後,我再次回到公司,繼續當天的工作。這段日子正值這行頭的繁
忙時期,加上又要準備婚前雜務,我忙得不可開支,就連派喜帖這種事也要在午
飯那段短短的時間裡進行,所以說結婚,真是一生人一次就足夠。
埋頭苦幹,把文件一份一份的整理,好不容易才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妥當,看
一看錶,想著距離跟澤約好的時間尚有空檔,我總算是鬆一口氣的伸伸懶腰,這
時候上司的林姐突然走近,從其陰險眼神我感到一股殺氣,整個人背上一涼。
「很悠閒的樣子呢!」林姐走到我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連忙正坐說:「沒有,我剛剛做完了今天的工作,肩有點累。」
林姐盯著我收拾好的案頭,冷冷遞上一份文件道:「哦,那太巧了,我這裡
剛巧有點事趕,明天早上前交給我吧!」
我望著那重疊疊的紙張,嚇傻了眼:「都快五點了,那豈不是要加班?我今
晚約了男友去試婚紗的啊?」
林姐把身子趨前,不懷好意的道:「小姑娘,結婚是人生大事,但女人的事
業也是很重要的,要知道萬一有天妳跟妳丈夫離婚了,妳至少也有能力養得起自
己。」
『我……我屌妳老母唷!人家未嫁就咒我離婚耶,妳這老姑婆的心腸到底有
多毒?』我心裡罵著,可卻不敢說出口。
「妳拿回家做也可以,總之明早交到就不管妳。」林姐嘲笑一聲,沒理我死
活的自行離去。職場裡的兇險,令我欲哭無淚。
「慘了,這麼多,要做一個晚上啊!」我翻著那一張張寫上了密密麻麻數據
的文件,悲呼慘叫。建築公司對數字方面是十分重要,只一點小錯都有可能把整
件工程拖垮,故此我們必須反覆地檢查多次。
就在我抓狂的時候,姐姐來到我的座位旁,溫柔地笑問:「怎麼了?叫得這
麼大聲,我那邊都聽到了。」
我來介紹,這位長得漂亮的女生名叫妍,說是姐姐,其實也不是我的親姐。
她不但是我的同事,也是我未來老公的初戀情人。對,我也知道關係是有一點點
複雜啦,反正我跟妍的感情十分要好,是真的可以用情如姐妹來形容。
我半哭的指著那疊文件道:「林姐啊,在下班前才把這個交給我,分明是故
意害我不能下班的。」
姐姐輕鬆地翻著說:「沒法子,四十歲還沒有出嫁的女人聽到別人結婚,是
會特別敏感一點。」
我抓著頭髮嚷道:「我不是不肯做,但今晚已經約好了試婚紗,難道要失約
嗎?」
姐姐伸手把文件都抱在懷裡:「好吧,反正我不用試婚紗,就讓我來替妹妹
加班吧!」
「妳替我做?」姐姐在一年前已經跟男友強哥結婚,並剛剛生了寶寶。
姐姐笑了一笑,著我安心說:「放心去吧,我不會讓林姐知道。」
「謝謝姐姐!」我感激地道謝,不客氣地把這份量不少的工作交託到這位在
公在私都是好姐妹的女孩身上。
*** *** *** ***
「好漂亮哦!」對著鏡子,看到當中映照出那穿起一身白雪雪婚紗的可愛姑
娘,我情不自禁地發出喜悅聲音。
同樣換起新郎禮服的澤調弄我說:「哪有人稱讚自己漂亮的?」
我不滿的回過頭來,嘟嘟小嘴道:「我是說婚紗漂亮,不是人漂亮,可以了
嗎?」
澤靠過來,陪笑道:「妳說錯了,是婚紗跟人一樣漂亮。」
「滑頭。」望著鏡子裡倚偎的兩人,我嘴角帶著幸福的笑容,同時又整理身
上衣服,細心檢查的說:「不過胸口這幅料開得太大了,不是很貼身,看,身子
向前這樣一俯就走光了。」
澤從上瞄著當中那若隱若現的乳頭,沒好氣說:「那麼大的一條空隙,不走
光才怪,誰說妳一定要跟妍穿同一款式的婚紗?」
我無奈地嚷著:「那姐姐真的穿得很好看嘛!我想跟她一樣漂亮有罪嗎?」
澤教訓我道:「沒有罪,但妳也要想想自己的料子,這種露肩的款式本來就
不是每個人都穿得好看,有時候做事是要量力而為的。」
我動怒說:「你即是說人家奶子不夠大,沒有資格穿這種婚紗囉?既然嫌我
平胸,幹麼又要娶我啊?」
澤反駁道:「我從來沒這樣說,是妳自己幻想的。而且從第一天認識妳就知
妳是個飛機場,如果我嫌棄,就不肯娶妳了。」
我更氣了,隨便從身旁拿起一枝用作掛衣服的長棍子,就是一招白蛇吐信的
亂揮過去:「什麼飛機場!飛機場你會玩得那麼高興?」
澤不慌不忙地拾起裝飾用的仿真石柱擋住我的攻勢:「喂,真的打過來,想
謀殺親夫啊?」
「還沒過門,未算是丈夫。」我繼續揮著,木器相碰,發出幾聲「咚咚」的
撞擊聲。
澤戲弄我說:「是嗎?那是誰經常舒服得老公老公那樣叫的?」
我耳朵紅透,不斷把長棍向前揮著:「你還說!」
旁邊那婚紗店的店員流著冷汗勸阻我倆:「兩位,我們這裡是婚紗店,不是
武館……」
「我知道,但至少給我打中一下,澤,你就不要躲嘛,這樣很難打中耶!」
我沒有停下手來,不忿地向著這死鬼進攻:「嗨!嗨!」
「你們再打我就要報警了!」
胡鬧一番後,大家再次把話題轉回婚紗之上,我指著沿起胸脯的線條,向店
員問道:「那,可不可以把尺寸修改一下?」
這位態度友善、即使我們在店內動粗也沒趕我倆走的女店員難為地回答說:
「抱歉,因為是租用的,我們可以按客人身材作調整,但不能改動太多。如果要
配合小姐妳的身材就要做比較大的修改,不如妳挑選別的款式吧?」
我看著鏡中漂亮的自己,不捨的道:「但我真的很喜歡這件啊!」然後看到
澤那個「沒那樣大的奶,就不要挑胸杯那麼大的婚紗」的可惡表情,一陣說不出
的怒氣由心而發,轉頭向店員說:「那我如果把這套婚紗買下來,就可以按照自
己的尺寸改了吧?」
「嗯?」兩人同時呆住了,只穿一次的婚紗,會買下來的人不多。我哼著嘴
說:「我要買下!我很喜歡這個款式,反正日後可以留待第二次結婚時穿也不會
浪費。」
店員無言地望望苦笑的澤,再看看倔強的我,誰也再說不一句話來。
*** *** *** ***
試過婚紗後,我跟澤一起去新居的附近觀察環境,雖說只是付了三成首期的
貸款樓宇,但沒有給父母負擔,靠兩個人努力而築起的愛巢,對我們來說是份外
有意義。
「位置不錯呢,晚上治安也不會很差,我最喜歡這個小公園,飯後可以來散
散步,欣賞一下月色。」澤心情愉快地牽著我手而行,我甜絲絲的笑著,心裡有
著無比幸福。
剛才的吵架?早已沒事了囉!反正對我倆來說,鬥嘴就是生活情趣的一種。
經過了那麼多事,我跟澤的感情是非常堅定,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動搖。
走在路上,澤突然提點我:「邀請客人名單方面真的沒錯了嗎?不會遺忘了
什麼重要的人吧?」
我自知性格胡塗,也真會怕有錯漏,數著指頭說:「公司同事,大、中、小
學要好的同學,還有烹飪班的朋友都齊了,應該不會有漏掉的吧?」
澤點頭道:「那沒問題,現在還有時間,如果妳臨時要加朋友的話,就再告
訴我吧!」
「嗯。」我喜歡的應了一聲,男友的細心,令我感到一陣暖意。
正如剛才所說,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人緣不錯,無論在讀書時還是出
來工作,身邊總不缺好友。對一個性格暴躁的女孩子來說,這其實是一件頗為弔
詭的事情。
然而,即使人緣多麼好的人,在生命的旅程中都總會碰上一些令自己失望的
人,被背叛不是一件快樂的事,無論那是因為感情還是因為利益。
在這天午飯的時間,我突然接到一通電話,對方是一個對我來說,印象已經
不深的聲線。
「環,很久沒見,還記得我嗎?我是娟。」
娟,我當然不會忘記這女孩的名字,她是我高中時的同班同學。曾經有一段
時間,我們也算是要好的朋友,但經過了榮的事,加上她中途又退了學,這些年
來我倆基本上是完全沒有接觸,故此在今天接到娟的電話,我是有點意外。而她
大概也料到我會有此反應,抱歉地解釋是從另一個舊同學處取得我的電話號碼。
「聽說妳快要結婚了,所以才冒昧打擾妳,希望妳不要介意。」娟像住年一
樣,聲音仍是那麼低沈。
我大方的回應說:「謝謝。」
「如果……」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娟突然停頓了好一陣子,才像鼓起勇氣的
說:「妳有空的話,我們可以出來見面嗎?」
對於娟的問題,我愕了一下,一個連婚禮也沒打算邀請的舊同學,我不知道
還能否稱得上是朋友。
「沒問題啊!」在考慮了一會兒後,我仍是平靜地答應下來。
我快要結婚了,在一切已有定局的今天,我自覺不應該把住事放在心上,也
不應該憎恨任何一個人,縱然那是搶去妳初戀情人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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