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ErBeiDe 發表於 2025-2-10 20:33:09

囚姐之影

人類對于太陽的崇拜,可以追溯到第一紀的開端。彼時,先民們無法直接從
陽光中獲得動力,只是憑著直覺認爲,世間萬物都來自太陽的慈悲。高高在上的
太陽,享受著先民們誠惶誠恐的敬拜,卻不曾教導他們該如何利用自己的恩賜。
但現在,智慧的絲族人已經參透了這個秘密。
  廣袤無垠的沙漠深處,到處流動著熾烈的熱風;湛藍的晴空之下,完全看不
到一點綠色。唯有一座巨大的環形建筑,在烈日的恩澤下熠熠生輝——這正是卡
西姆集團的光伏實驗室,全大陸最大的BIPV。這座宮殿的主人,則是被譽爲
光伏女神的青年科學家,出身橋西鹿氏的鹿霜岚。
  「現在我們看到的,是卡西姆集團自主研發的設備。一直以來,我們堅持…
…」
  此時此刻,鹿霜岚正通過網絡直播,爲普通民衆介紹自己的實驗室。高清畫
面中的女神,正站在巨大的光衰爐前侃侃而談;她身披一件帶有彈孔的绛染長袍
,玲珑有致的腿上則是一雙精致的古典真絲襪,足下的暗藍色皮鞋與窗外的光伏
陣列恰爲映襯。不同于大衆對科學家的刻板印象,鹿霜岚的容貌與身材令人贊歎
,舉手投足間揮灑著清冷的貴族氣質。實際上,大部分男性觀衆對光伏器件完全
無感,他們既不關心設計也不關心工藝,對于天花亂墜的圖表數據提不起興趣;
吸引他們的其實是光伏女神的優雅儀態,以及……引人遐想的深邃乳溝。
  「在即將到來的能源危機中,光伏發電系統將會深入千家萬戶,爲每一個絲
族人帶來光明。」
  在絲谷的資本家當中,只有鹿家人對光伏産業有著如此強烈的熱愛;也只有
任勞任怨的絲族工人,才能將少數天才的靈光一閃,轉化爲舉世無雙的工程。當
然,鹿家的血統並非完美無瑕,譬如光伏女神的親弟弟,在卡企內部毫無地位的
鹿青晖,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在一代又一代愛絲者的艱苦奮斗下,絲族人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現在
的絲谷,早已不是與世無爭的商業城邦,而是地跨兩海的超級大國,連絲族先民
不曾遠涉的西方沙漠也被其收入版圖。若非如此,鹿霜岚也無法在自己的理想地
點建立實驗室:充足的光照時間,加上極低的空氣濕度,這片沙漠可以說是光伏
組件的最佳工作環境了。
  內部繁榮的同時,絲谷所面臨的外部威脅也越來越大。隨著一系列局部戰爭
的勝利,絲族逐漸被視爲舊秩序最危險的破壞者,與溟族的直接沖突幾乎迫在眉
睫——這一次,不再是紡織纖維之類的柔性斗爭,而是無比慘烈的熱核戰爭。諷
刺的是,在溟族議會孜孜不倦地鼓吹絲谷威脅論、一定要對其進行核平的,恰恰
是從絲谷叛逃的前安保官員。比起她帶來的海量內部資料,她的立場更加令人驚
訝。溟族議會不能理解,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女人,爲何對自己的祖國有著如此深
重的仇恨。而事實證明,這女人在煽動民衆方面有著極爲可怕的能力:在她十年
如一日的宣傳之下,街頭巷尾的斗升小民,被悉數調動起來,無一日不在討論何
時核平絲谷。
  在世界的另一端,同樣的氣氛也在絲族民衆中迅速蔓延開來。面對咄咄逼人
的宿敵,「絲谷可以說不」成了年輕人最流行的口號。在戰爭的陰影之下,絲谷
的高層人人自危。比起安撫民衆的情緒,議員們更關心該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和
財産,在核戰之后繼續支配絲谷。他們花費大量的經費修筑地下工事,每日忙于
儲備物資,卻始終舍不得把自己放逐到窮鄉僻壤。貪戀繁華的體面人怎麽也想不
明白,在熱核打擊面前,只有躲在環境惡劣的沙漠里才是最安全的。
  當然,這些是決不能讓民衆知道的。無知從來都不是幸福生活的敵人,理智
的焦慮才是。絲谷宣傳部進行的網絡直播,一向以宣傳絲族人民的偉大成就爲主
;而卡西姆集團的光伏實驗室,無疑奏響了絲谷崛起的最強音。
  「卡西姆光伏實驗室,歡迎社會各界的參觀。」 鹿霜岚在鏡頭前輕施一禮
,乳溝更加清晰了。
  在悠揚的音樂聲中,今天的直播結束了。通訊結束,鹿霜岚的表情逐漸凝固
下來,站在空蕩蕩的擴撒車間里發呆。她的手臂不自然地垂下,頭部以詭異的角
度轉動了一會,然后身體陷入了靜止之中,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四周的燈光漸
次熄滅,光伏女神的眼中失去了色彩,美妙的肉體則迅速被黑暗吞沒。無論在舞
台上多麽光鮮,退場的傀儡也不能發表意見。
  ******
  科普節目到此爲止,接下來是法制節目的時間。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正在
上演著一場荒誕的求婚。比起強擄異邦的處女,這種基于密室監禁的求婚在形式
上更加柔和,也更加……有趣。
  從噩夢中醒來,鹿霜岚近乎瘋狂地掙扎起來,卻無法擺脫束縛四肢的金屬鎖
鏈。低幅電擊強迫她安靜下來,殘存的理性驅使她觀察周圍的情況。她的記憶,
停留在自己踏進光伏實驗室的那一刻。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空調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接待處;通往刻蝕車間的走廊一片黑暗,而窗外
的光伏陣列藍得晃眼。那時的她,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人。幸好,鹿霜岚的自我
意識還在——剩下的問題,只有「我在哪」以及「我在做什麽」。
  「親愛的姐姐,歡迎來到我們的新房。」 鹿青晖的面孔從暗影之中浮現,
俊朗的眉眼之間寫滿了愛意,「你看,我是按照你小時候的臥室布置的,連梳妝
台的位置都一模一樣呢。」
  面前的男人赤身裸體,光滑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金屬的光輝,肌肉的紋路隨
著光影搖曳而顯得有些模糊。鹿霜岚努力地集中精神,像打量陌生人一樣打量著
自己的弟弟。盡管從小一起長大,姐弟之間卻從未這樣坦誠相見過。同爲鹿霖的
血裔,姐弟二人的外貌頗爲相似,然而鹿青晖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懶散模樣,沒有
姐姐那種不怒自威的氣質。當然,現在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在于自由度——鹿霜
岚被結結實實地束縛著,而鹿青晖還可以自由活動。
  「青晖,如果我讓你把我放下來,你是不會拒絕的吧 ?」
  盡管心中有了答案,她還是要問一下。弟弟決然地搖了搖頭,收斂了臉上的
笑容。刹那之間,她從他幽深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點火光。未經人事的科學家不太
清楚那到底是什麽,但是作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與自己赤裸的身體有關。男女
之事,可不是幾組方程就可以解釋的。
  「爲什麽你會在這里?」 鹿霜岚一邊問,一邊小幅度地挪動著雙腿,她要
估計觸發電擊的阈值。
  「難道你忘了,我也是該項目的負責人之一。」 鹿青晖故作驚愕地睜大了
眼睛,在姐姐面前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就算沒有卡西姆的股份,我畢竟還是
隸屬于絲安署的職員。整個光伏實驗室,包括這件地下室,都由我負責維護。當
然了,保護光伏女神的安全,也是我的職責呢。」
  「到底是維護,還是監視呢……或者說,你確定自己有監禁我的權力?」
鹿霜岚的語氣轉冷。
  「我把你留在這間地下室里,是爲了保護你啊。」 鹿青晖真誠的語氣,讓
她差一點就信了。
  他說著要保護她的話,卻把她囚禁在暗影之中。
  「青晖,你現在把我放開,認認真真地向我做出解釋,我可能會原諒你。」
鹿霜岚不再與他虛與委蛇,開始習慣性地語言壓迫,就像面對光伏産業中的競
爭對手一樣,「你要知道,我可是絲族最重要的科研人員之一,擔負著振興光伏
産業的責任。你這樣對待我,不僅僅是在傷害我,更是在浪費整個實驗室的時間
,甚至是破壞絲族的未來!所以,你給我想清楚后果。」
  「唉呀,你的話真讓人害怕呢。」 鹿青晖突然逼近,放肆地用手撫摸起姐
姐柔嫩的臉頰,「你大概想不明白——你的傻弟弟不過是一介無名胥吏,既沒有
卡西姆的股權又沒有科學素養,連複變函數都應付不了——竟敢囚禁卡西姆集團
的董事長、絲谷乃至全人類的光伏女神呢?」
  這話倒是不錯,自出生以來,鹿霜岚就沒有把這個弟弟放在眼里過。作爲卡
西姆集團的長女,鹿霜岚在上一代去世后順理成章地接過了全部股份,一點都沒
有留給鹿青晖。弟弟理應滿足于每個月的零花錢,他又不是自己這樣的天才科學
家,能有什麽花銷呢?想到這里,鹿霜岚不自然地眨了眨眼,一時間竟忘了弟弟
的手還在自己身上亂摸。
  「倘若是爲了討要股權,你直接和我說就好了,何必這樣對我?」 鹿霜岚
極力扭動著身體,顯然弟弟粗糙的大手讓她十分不舒服,「把我放下來,我們認
真談一談,好麽 ?」
  「什麽股權,我才不關系那種無聊的事情……」 鹿青晖越發地放肆了,把
整個身體貼在姐姐的身上,與她保持著交頸的暧昧姿勢,「我把你留在這里,是
爲了向你求婚啊。」
  「你說什麽?」 鹿霜岚的憤怒稍稍降低,現在她只覺得莫名其妙,「什麽
求婚?」
  「簡單來說,我想與你共度余生,以丈夫的身份。」 鹿青晖把頭埋在她的
胸前,臉上細密的胡茬弄得她又痛又癢,「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與我繁衍后代
。」
  「……你瘋了。」 鹿霜岚對亂倫沒什麽概念,但她笃信近親結婚是違背科
學的,「不要說這種蠢話了,快點把我放出去。我真是懶得和你這種科盲說話,
和你呼吸一樣的空氣都覺得惡心。」
  「真遺憾呢,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天天和我呼吸一樣的空氣了。」 毫無征
兆的,鹿青晖捧起姐姐的臉頰,粗暴地吻了上來。隨后,他的嘴唇被姐姐咬破了
,鮮血滴濺到兩人緊緊貼合的胸前。
  鹿青晖向來對科學嗤之以鼻,但他深谙技術的力量。在他眼中,光伏實驗室
的地上部分,不過是用來騙取政府經費、順便撫弄民衆情緒的玩具模型;真正有
價值的部分,還是在于其數十米深的地下結構。五年之前,時任絲安署技術員的
鹿青晖,便提議在西部沙漠建設地下掩體,以應對可能到來的熱核打擊;彼時的
高絲議會,尚且沈浸在局部戰爭的勝利喜悅之中,對于這種杞人憂天的提案根本
不屑一顧。看在其先祖鹿霖的面子上,議會象征性地批準了他的方案,卻不肯下
撥經費。讓這些大人物想不到的是,鹿青晖不過是一介胥吏,居然能調集足夠的
資金和施工人員,不動聲色地在光伏實驗室的正下方挖出了三百立方米的地下室
。在核危機迫在眉睫的今天,絲谷高層早已忘了小人物的可笑提案,自顧自地在
絲谷的核心地區修建防核掩體。
  把姐姐囚禁在這種地方,確實再安全不過了。鹿青晖緊緊地抱著她,控制著
她的肩關節,懷里的姐姐根本無法掙扎。雖然很不舍,但今天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剩下的環節,明天再說吧。
  「姐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護你。」
  鹿青晖在她的手臂上輕吻一下,留下了一道血迹。鹿霜岚還想說點什麽,但
弟弟轉眼之間就在他的視野里消失了,身邊又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突然,她
的身下發出一陣異響,一張折疊床在機械臂的驅動下被推到了她的身后。被機械
臂架著上床,實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總好過被金屬鎖鏈吊一整晚。電擊觸
發器似乎被禁用了,鹿霜岚可以在床上自由的翻身,雖然不能離開,至少暫時不
會受電擊之苦了。她不記得上一次進食是什麽時候,但自己現在一點也不餓,大
概是在昏迷期間被他投喂過了。
  自己的弟弟,真是蠢得莫名其妙。鹿霜岚躺在床上,還是不能理解弟弟的腦
回路。她深知自己的重要性,這樣莫名其妙的失蹤,一定會引發全國范圍內的恐
慌,連外邦人都會關心卡西姆集團的領袖到底去了哪里。這間實驗室再怎麽隱秘
,也逃不過絲安署的搜查——話說回來,弟弟本身就是絲安署的下級成員,不知
道他被舊同事抓獲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大概,他會哭著求自己原諒吧。那也
沒用,鹿霜岚決心把弟弟投入監獄,就這樣關他一輩子。
  鹿霜岚沈浸在腦內複仇的快感之中,不一會就睡著了。只是,她忽略了一個
最重要的問題,在衆目睽睽之下囚禁一個公衆人物,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
  鹿青晖講不出什麽大道理,但他憑借直覺,判斷出姐姐在這幾年得罪了一大
批人。
  對于電池材料的純淨度,鹿霜岚的團隊有著近乎病態的狂熱。他們不但支持
用純鈣钛礦全面取代矽電池,甚至連矽基-鈣钛礦疊層電池都要一並掃入曆史垃
圾堆,最終將新型鈣钛礦電池定爲光伏産業的唯一標準。這樣激進的觀點,如果
見諸報端,也不過是科盲們茶余飯后的笑料;但鹿霜岚利用自己的議員身份,真
的向高絲議會遞交了提案。一旦鹿霜岚的提案通過,不僅絲谷的光伏廠商要引入
卡企工藝,連上游的矽晶産業都要受到致命沖擊——絲谷早已過了「大煉芯片」
、「土法制矽」的時代,根本不需要那麽多矽晶。一旦光伏産業不能消化,這些
冗余的矽晶又無法出口,只能全部被倒進鏡川水底,以祭奠從沒見過半導體産品
的絲族先民。
  「曆史將會證明,鈣钛礦才是光伏産業唯一的出路。對矽片的依賴束縛了我
們的想象力,汙染了我們的環境,也阻礙了絲族的未來。」 鹿霜岚說到動情之
處,激動地舉起了那件鹿霖生前的绛袍,「這不是單純的經濟或學術問題,而是
每一個愛絲者都應該明白的責任!」
  勝利在望的鹿霜岚,本著鹿家世代相傳的悲憫之心,爲即將破産的制矽巨頭
尋找出路。一周之前,她甚至專門雇傭了一批無良文人,開始籌備第一屆鏡川傾
矽大賽了。競爭對手才不會坐以待斃,他們無法正面對抗卡西姆集團,但可以想
辦法讓鹿霜岚消失。簡單的背景調查之后,他們找上了在絲安署郁郁不得志的鹿
青晖,表示只要他的姐姐意外身亡,他就是卡西姆集團當之無愧的繼承者了。鹿
家姐弟關系不睦,在絲谷早已是人盡皆知的秘密;用一個辦公室科盲代替咄咄逼
人的光伏女神,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只是,鹿青晖有著自己的想法。
  他要把姐姐藏入暗影之中,不許別人看到。畢竟是自己未來的妻子,怎麽能
抛頭露面呢。
  爲了囚禁姐姐而不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鹿青晖制定了一個頗爲複雜的仿制
工程,開始頻繁地拜訪絲谷的學閥們。在制矽巨頭的資助下,馬克溟教授的團隊
負責軟件,張鎮溟教授一個人負責硬件,仿制鹿霜岚的項目才得以展開。這兩位
教授,都是在高絲議會占有席位的體面人,只是在學術界名聲狼藉:在絲谷産業
革命的大背景下,一位熱衷于用工業機器人改良烹饪算法,另一位則瘋狂鼓吹3
D打印萬能論。在一年內,兩位教授合計發布了近百篇論文,經常互相引用,被
外國學者嘲諷爲「絲谷式無限69」。更重要的是,他們是鹿霜岚常年的彈劾對
象。
  身爲絲谷的學術新星,手握著新型鈣钛礦電池專利的鹿霜岚,當然有理由鄙
視他們。被譽爲光伏女神的少女一貫恃才傲物,她的底氣來源于自己的科研成果
:卡西姆實驗室,擁有效率接近40%的電池樣品,以及鹿霜岚親自設計的工藝
流程。那些混吃等死的同行,遠不能望其項背。
  然而,這一切並不能保護她躲過競爭對手的暗算。仿制工程順利結束,矽膠
制成的光伏女神做到了以假亂真,在網絡直播當中看不出一點破綻。由于鹿霜岚
經常在公共場合演講,馬教授得到了大量的語音素材,他的學生甚至編寫了「鹿
霜岚模擬器」來自動生成她說的話。而這一切,都讓大衆覺得鏡頭前面滔滔不絕
的女神就是鹿霜岚本人。該工程唯一的瑕疵,出在硬件環節上——張教授的3D
打印機精度太差,把鹿霜岚的乳房弄大了幾個罩杯。實際上,鹿青晖本人也不喜
歡胸部豐滿的女性,姐姐那種稍顯貧乏的乳房才是他的最愛。
  無論如何,鹿霜岚被他牢牢控制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內,他用影子囚住了光
伏女神。實驗室里的傀儡每天都在直播,享受民衆無盡的吹捧;卡西姆集團的內
部也一切照常,畢竟董事長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昔日如坐針氈的制矽巨頭
們,至此終于松了一口氣,開始制定各自的增産計劃。然而,不管地上有多少矽
基電池,太陽每天都會照常升起。
  比起這些無聊的算計,鹿青晖預感到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這一切都會變得
沒有意義。在末日到來之前,他必須保護好姐姐,暗影中的囚禁不過是必要的手
段罷了。這一次,他輸不起。
  ******
  熟悉的聲音從暗影中響起,鹿霜岚驚覺地站直身子,等待著弟弟的出現。經
過數天的持續調教,她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時刻注意著鹿青晖的動向。從某種
意義上而言,弟弟已成了她世界的中心。幾天以來,鹿青晖不斷侵犯她的肌膚,
時而用手指揉摁,時而用舌頭亂舔。有時,他還會用道具摩擦她的敏感地帶,那
種癢癢的感覺才是最難忍受的。他的態度近乎游戲,卻又飽含著色情的意味。不
知不覺當中,鹿霜岚已經適應了和弟弟的肌膚之親。
  鹿青晖出現了,雙手捧著一件純白的織物——不知從哪變出來的婚紗,在地
下室的光照下顯得格外詭異。不同于大部分女孩子,鹿霜岚從小就對漂亮衣服不
感興趣,滿腦子都是對世界運行法則的好奇。即便如此,她還是能目測出這件婚
紗的材質;這樣的色澤與紋路,絕非凡品。
  「親愛的,我向你發誓,我會讓你永遠幸福的。」 鹿青晖認爲時機已到,
「嫁給我吧。」
  他撐起婚紗,對姐姐露出無比甜美的笑容。有那麽一刻,鹿霜岚差點就相信
了他的話——直覺在抵觸著自己的理智,面前這個溫柔體貼的小奶狗,就是囚禁
自己的罪魁禍首。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一切都在鹿青晖的掌握之中。在姐姐的驚呼聲中,鹿
青晖跪倒在她的兩腿之間,將頭高高仰起,開始用舌頭舔舐她的陰戶。鹿霜岚平
日里極少自慰,根本不能承受這種刺激,才被舔了幾分鍾便開始劇烈地泄身。鹿
青晖大口吞咽著姐姐的愛液,用舌尖探入她緊致的陰道之中,開始更爲大膽的探
索。
  十分鍾后,鹿青晖的舌頭離開了姐姐濕漉漉的外陰,在她的身后挺直了身體
,迫不及待地將硬如鐵石的陰莖貼了上來。縱然他貪戀那份甘甜的味道,但接下
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鹿霜岚默默忍受著弟弟細膩的口交,隱然已有了一絲奇妙
的快感;而隨著弟弟舌頭的抽離,她突然從愉悅的巅峰滑落,陰唇傳來的冰涼感
讓她有些不適,隨后而來的壓迫感又讓她覺得安心。初嘗性愛的滋味讓她忘乎所
以,一時間她竟然想不出,壓在后背上的那根滾燙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還想要……要他繼續下去。伴隨著陰唇之間巨大的酸澀感,這種恥辱的想法
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不允許自己向施暴者妥協,萬人敬仰的光伏女神豈能
屈服于一介無名胥吏——但身體是不會騙人的,她切實地感受到了雙腿之間的空
虛,亟待填滿。
  鹿青晖用龜頭抵住姐姐的陰戶,不斷從馬眼逸出的透明液體降低了插入的阻
力,
  「不要!」 一陣滾燙,一陣脹痛,鹿霜岚突然明白了弟弟正在對她做什麽
,「你快拔出來——」
  爲時已晚,鹿青晖摟住姐姐的腰肢,將自己的陰莖插入了姐姐無暇的身體之
中。
  「親愛的,你下面真緊。」 侵入者得寸進尺,在她耳邊不住地吹著氣,「
完全不像一個蕩婦呢。」
  鹿霜岚咬緊牙關,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淚珠沿著玉頸無聲地滾落。對
她而言,下體傳來的撕裂之痛,遠遠比不上被弟弟語言羞辱的痛苦。然而,這份
堅韌卻不能換來施暴者的慈悲。
  「真想不到,讓無數矽廠民工日夜意淫的光伏女神,居然是個大齡處女呢。

  鹿青晖的聲音輕薄而冷酷,伴隨著下身越來越劇烈的抽插,將女神的尊嚴徹
底擊碎。
  自絲谷有文字記載以來,蒙受蕩婦羞辱的受害者不計其數;因爲醉心學術而
遭到處女羞辱的,鹿霜岚倒是頭一個。出于對科研事業的熱愛,她每日泡在實驗
室里分析數據,哪有時間談戀愛,更別提與愛人共度良宵了。鹿青晖惡毒的話語
,絕非僅僅傷害了她一個人,而是傷害了所有科研工作者;更加不可饒恕的是,
施暴者是她唯一在世的親人,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弟弟。
  「親愛的,你大概想象不到,矽廠的男人是如何毀謗你的。」 鹿青晖慢條
斯理地抽插著,享受著姐姐嬌弱的陰道,但並不滿足于此,「學術公交車、教授
的外宅、再到議員的泄欲器……曾經的我不明所以,還以爲你是那種壞女人;但
現在,作爲你的丈夫,我必須要捍衛你的名譽。」
  鹿青晖惡毒地羞辱著姐姐,用手按住她渾圓的嬌臀,開始大幅度地抽插。粘
稠的白漿混雜著淡薄的血迹,將他的龜頭染成了暧昧的粉紅色——羞恥而又熱烈
,這大概是所謂愛情的原色吧。他再次將陰莖拔出姐姐體外,心滿意足地看著自
己狼藉不堪的凶器,開始用粗大的龜頭上下摩擦那對有些紅腫的陰唇。一陣挑逗
過后,卻沒有聽到姐姐的呻吟,他不禁感到有些挫敗。
  「會……會有報應的,」 鹿霜岚終于喘勻了氣,試圖轉過頭辱罵他,「鹿
青晖,你——不得好死!」
  調教到現在,姐姐還沒有屈服的迹象,頑強地像一層氮化矽,抵抗著精神和
肉體的雙向侵蝕——真不愧是時刻激勵著莘莘學子的光伏女神,意志頑強得超乎
想象。被吐了一臉口水的鹿青晖,逐漸失去了耐性;但他並不焦慮,因爲自己還
有秘密武器,足以讓愛人體察自己的心意。全面消毒之后,他將懲罰道具對準了
姐姐更加脆弱的秘道,毫無怜憫地將它捅了進去。
  「痛!」 鹿霜岚的反應,比處女膜撕裂時還要劇烈,此前的頑強姿態瞬間
灰飛煙滅,「你、你把它……拔出去,求你了……讓它出去!」
  面對突然侵入的異物,鹿霜岚無法忍受尿道傳來的灼熱感。清冷的女神,終
于哭著慘叫起來。
  「單晶矽棒,雜質率低于百萬分之一。」 鹿青晖緊緊抱著姐姐光滑的后背
,在她耳邊輕聲挑逗,手上卻一刻不停地旋轉著矽棒,「收到來自同行的關心,
想必夫人一定很欣慰吧。」
  在矽棒刺激之下,鹿霜岚的淚水幾乎要流干了。原本妩媚動人的瑞鳳眼,現
在紅得令人害怕;高挺的鼻梁上滿是淚痕,顯得格外淒慘。更過分的是,鹿青晖
一邊拉扯著她引以爲豪的長發,迫使她的頭不住地后仰;一邊用嘴侵犯著她的右
肩,啃咬著她玲珑有致的鎖骨。她的陰道承受著弟弟的殘暴,尿道則感受著同行
的卑鄙,靈魂與肉體的痛苦層層疊疊,再也無法解耦。
  「你這人渣,真是下流……你、你這逆倫的禽獸!」 她用盡最后的力氣,
卻不能傷害他分毫。
  她大概不明白,這種程度的辱罵,在他眼中根本就是調情罷了。果然,施暴
者現在更興奮了。
  「親愛的,我好喜歡聽你這麽說, 」 鹿青晖饒有興致地舔舐著她的耳垂
,猛然將矽棒按進一截,享受著她那無比悅耳的慘叫,「可是,此時此刻,正與
禽獸盡情交合的你,又是什麽呢?」
  對于這個問題,鹿霜岚暫時無暇回答。長久以來的道德潔癖,加重了她被弟
弟淩辱時的痛苦。承受著劇痛的她,如同一只脫離水面的魚,近乎瘋狂地扭動著
自己的軀體,試圖將插入尿道的矽棒擠出去。淩亂的墨色長發不停地起伏著,仿
佛受到了熱風的摧殘;宛如玉雕的雙臂則胡亂地在空中掙扎,腕間的血痕清晰可
見。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束縛她全身的金屬鎖鏈是卡西姆集團的內部産品,其
質量遠勝于絲族勞工買得到的消耗品,以人類的力氣根本掙不開。
  「放開我……你這個人渣,快點放開我……」 鹿霜岚痛苦地扭動著,有些
喘不上氣來。
  鹿青晖聽著她愈發微弱的辱罵,任由她在懷中不斷掙扎;他了解自己的姐姐
,就像了解自己的身體一樣。他一手環著她的纖腰,一手蹂躏她那有些貧乏的乳
房。在弟弟的悉心調教之下,鹿霜岚的乳頭不知羞恥地挺立了起來,玫瑰色的蓓
蕾將女人心中那隱秘的渴望暴露無遺。
  無論是多麽強大的女人,一旦沈溺于歡愛之中,也不過一只是擁有智慧的牝
鹿罷了。光伏女神的意志再怎麽堅定,也無法一直抗拒自己的本能。欲火被喚起
而得不到滿足,就會陷入難以名狀的驚恐。在男人溫熱的懷抱中,不斷地被抽插
、被注入、被打上標記,才能讓她覺得安心。即便,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弟弟,只
要能滿足自己的淫欲,就可以……
  ——不,不對!他用卑劣的手段欺騙自己、囚禁自己、用各種手段淩辱自己
,決不能饒恕他。鹿霜岚殘存的意志,遠比自己想象中的強大。帶著強烈的不甘
,她全身的肌肉同時緊張起來,連陰道內部的軟肉也跟著抽動。雖然她已說不出
話來,但她要用自己的行動抗拒弟弟的淩辱。
  「我、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鹿霜岚幾乎要用盡最后的力氣,「你不會
聽到,我叫你……」
  然而,這最后的反抗,卻收到了反效果。突然緊夾的陰道,讓本已十分興奮
的鹿青晖更加狂熱,他以爲姐姐終于肯配合自己了。于是,在一陣狂暴抽插之后
,鹿青晖將自己的龜頭送入了姐姐身體的最深處——黏滑而富有彈性的觸感,無
疑是姐姐最嬌嫩的花蕊。他狂躁地喊叫著,將大量的精液射入了姐姐的宮頸。爲
了今天的儀式,他堅持禁欲長達一個月,這次的射精量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散發著生命氣息的白漿,幾乎要將鹿霜岚的身體灌滿;在弟弟拔出龜頭的那一刻
,陰道中的殘精如瀑布般傾斜如下,沿著她豐滿的大腿一路下滑,流到了地下室
散發著熱氣的地面上。幾乎同時,鹿青晖毫無預警地拔出了姐姐尿道中的矽棒,
她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無法控制的尿流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尿液流出時的灼
熱感,遠遠超過了陰道隱隱傳來的刺痛。如果不是鎖鏈吊著她的上肢,失禁的光
伏女神早已癱倒在地上了。
  射精過后的鹿青晖,滿意地看著愛人失神的樣子,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她。他
突然生出殘忍的念頭,狠狠地抓起她的頭發,用力地將她的身子向后彎曲,強迫
她直視自己的雙眼。是的,從小到大,被譽爲天才的姐姐從未用正眼看過自己。
雖然是一同長大的親姐弟,但鹿霜岚在各個層面都遠遠超過弟弟,巨大的差距讓
后者無法正視與姐姐的關系。
  「看著我的眼睛,親愛的,」 鹿青晖的聲音又冷酷又狂熱,「你逃不掉的
!」
  姐弟二人擁有相似的臉型,至于五官的精致程度,弟弟始終稍遜一籌。只因
爲她曾無意中說過「弟弟的杏眼顯得呆滯,不像男人」,他甚至想用刀子劃傷自
己的眼角,強行改變眼裂的形狀。鹿青晖自認氣質尚嘉,可是每次和姐姐一同出
席公共場合,在她身邊總是黯然失色。深重的自卑感伴隨他度過了整個童年,讓
他不敢面對姐姐的容顔——毫無疑問,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可自己卻不是與
之相配的男人。
  他不明白,爲何自己永遠也追不上姐姐。眼看姐姐已經成了絲谷當代最成功
的科學家,自己卻還在技術組艱難度日,忍受上級的苛刻與同事的無能,鹿青晖
的自尊心扭曲到了極點。對姐姐的感情,從最原始的崇拜,逐漸變成了強烈的嫉
恨。他迫切地想要擊敗姐姐,摧毀她的一切。
  可她畢竟是自己的愛人,是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他要淩辱她、折磨她、把
她的身體據爲己有,最終卻是爲了要和她共度余生。姐姐應該是自己的,也永遠
都是自己的!
  「告訴我,你應該叫我什麽?」 他的聲音輕飄飄地,透著一股透明的殘忍

  鹿霜岚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的雙眼持續地失焦,小巧可人的櫻唇更是毫無
血色。作爲懲罰,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鼻子,讓她不得不張開嘴;隨后,散發著
異味的矽棒插進了她的檀口之中。鹿霜岚感到無比的惡心,但這個姿勢根本無法
嘔吐,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回答我,你應該叫我什麽!?」 鹿青晖抽出矽棒,用燃燒的眼眸盯著低
頭干嘔的姐姐。
  鹿霜岚顧不上回答,她拼命地干嘔著,似乎想要把身體里所有的汙穢一並吐
出來。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鹿青晖的耐心也越來越差了。這一次,他干脆丟掉
了矽棒,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探向她的唇間——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幫助鹿
霜岚適應喉間的不適感。
  「夫君……我的夫君。」
  驚慌失措的鹿霜岚,再次哭了起來,她只想讓那雙可怕的大手離自己遠遠的

  鹿青晖露出滿足的微笑,把身子轉到她的面前,輕輕捧起她憔悴的臉。鹿霜
岚的肉體與精神瀕臨崩潰,完全不敢直視弟弟。鹿青晖才不在乎這些,他死命地
親吻著愛人的櫻唇。姐姐的眼淚快要哭干了,他還是不知疲倦地舔著她的臉,口
中滿是屈辱的苦澀。
  一切如願。鹿青晖放肆地笑著,直到被自己的淚水嗆到。即便明天死去,此
生也沒有遺憾了。
  ******
  在末日到來之時,理性崩潰先于肉體死亡。
  在狂熱的民族情緒的裹挾下,溟族議會決定將假想敵從地圖上徹底抹去,然
而他們並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局。客觀來說,沈溺于社交媒體的溟族大衆,並沒
有高估祖國的實力,絲谷確確實實地在網絡直播中被夷爲了平地,那些可笑的地
下掩體根本擋不住溟族引以爲豪的熱核武器。只不過,他們低估了絲族人的二次
打擊能力,同態複仇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降臨了。
  破曉時分,與太陽一同升起的並非是人民的希望,而是令人窒息的死亡宣告
。在無法逃避的熱核打擊面前,喋喋不休的防空警報一早就識趣地閉嘴了。有感
于死亡的迫近,人們不可遏制地沈浸于縱欲和自相殘殺。昔日里干淨整潔的街道
陷入混亂,到處都是灰燼與血迹,尖銳的慘叫聲不絕于耳。身強力壯的年輕人,
能在死前最后一次宣泄自己的欲望,確是相對幸福的事情;喪失了行動力的獨居
老人,只能向酒精和毒品渴求最后的怜憫,希望自己在化作蒸汽前就可以失去意
識,毫無痛苦地離開這個令人失望的世界。末日之中最甯靜的地方,當屬城市中
心的神顯大教堂。在審判到來之前,終于有一小撮溟族人拾起了被遺棄的信仰,
回歸了祖先的正道。白光閃過的那一刻,再沒有高下貴賤之分,所有人在死亡面
前都是一樣的無助。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身處生命的最后一刻,卻是前所未有的悠閑。在一間
逼仄的閣樓之內,白發蒼蒼的老女人正癱坐在嚴重鏽蝕的金屬座椅上,惬意地聆
聽著窗外永無休止的哭號。直到此刻,還沒有人意識到,正是這個面目可憎的空
巢老人,導致了自己的意外死亡。坦白來講,她並不喜歡這種惶然的末日氣氛;
不過,她有足夠的耐性,畢竟死亡會讓所有人閉嘴。
  無兒無女的獨居老人,在這狹窄的空間中苟活了五十年。除了宣傳對絲谷的
仇恨,再沒有什麽事情值得她邁出家門。她只需要播下仇恨的種子,溟族的年輕
人就會不斷地澆水施肥,讓對絲族的仇恨以幾何級數增長。年紀大了以后,她又
飽受關節炎的折磨,連起身離開座椅都變得吃力。曾經白皙豐滿的雙腿,因爲肌
肉萎縮而變得丑陋不堪,再也撐不起任何一雙絲襪,遑論她年輕時喜愛的那雙黑
色皮靴。昔日圓潤的臉頰,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日漸凹陷,颌骨突出的樣子十分可
怖。皺紋密布的額頭之下,散落著一塊塊令人觸目驚心的老年斑。雪上加霜的是
,她的一只眼睛已經失明,另一只也只能勉強感光而已。如此也好,她還記得自
己年輕貌美的樣子,才不想在鏡子里看清年老色衰的自己。
  對于即將到來的死亡,她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充滿了喜悅。這種喜悅,猶
如目睹了新生命的降生,又像是收到了初戀愛人的告白。盡管她既沒有愛情也沒
有家人,但她可以想象那種純粹的喜悅——現在,她在夙願即將達成,終于可以
擺脫這具千瘡百孔的肉體了。
  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一件東西,讓她多少還有些舍不得死去——她那干枯泛黃
的手中,緊緊地捏著一枚生絲廠工牌,上面還沾著一些陳年的血迹。在異鄉的無
數個日夜里,她一直將它帶在身上,一刻也不曾分離。她告訴自己,這枚陳舊的
工牌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愛人。
  「小桢,小桢,你看得見吧……我想,你一定全都看見了。」 老人對著工
牌喃喃自語,像個孩子般開心地笑著,「姐姐我啊,我把他們……全都殺了。一
個,都逃不掉呢。」
  仿佛是響應她那干澀喑啞的笑聲,窗外的白光隨著晨曦一同綻放。隨后,就
什麽也聽不到了。
  ******
  被熱核武器犁平的世界,再也聽不到一點悅耳的工業噪聲,空氣中充斥著令
人窒息的寂靜。大量散逸的高能氣體,幾乎撕裂了平流層,白晝的天空變得五彩
斑斓——昔日難得一見的極光,已經淪爲了不能喚起浪漫情懷的廉價景象。在沙
漠的中央地帶,暫時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被高溫高壓催生出的一望無際
的矽晶,在太陽下散發著詭媚的光芒。
  對于聯手構陷鹿霜岚的光伏巨頭而言,這片取之不盡的矽晶海洋,無疑是他
們想象中的人間天堂。真可惜,他們沒機會看到了。從今以后,世上再也不會有
人記得矽基電池的曆史。若干年后,或許會有人獨立研發出類似的光伏設備,但
與之前的絲族文明再無聯系。人類的演化一向如此殘酷,幸存者的血脈將會統治
所有人的記憶,而失敗者則會被徹底遺忘。
  看著前所未有的絢爛天空,鹿霜岚只覺得小腹一陣脹痛,隨后開始劇烈地耳
鳴;失去了所有觀衆的她,可以直接倒在丈夫的懷里撒嬌,不必再維持自己的女
神形象了。即便是隔著厚重防護服,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濃烈的愛意。鹿
青晖抱著妻子柔軟的軀體,感受著懷中兩重生命的溫度,靜靜注視著被扭曲的世
界。如他所願,世間那些多余的人都被抹去了。
  「幸好,還剩下你和我,可以延續絲族的血脈。從今之后,我們就是絲族的
祖先了。」
  鹿青晖垂下頭,無比溫柔地撫弄著妻子的面罩,輕嗅著想象中的她的發香。
比起平日里那副所向披靡的英姿,他更喜歡她在自己懷中嬌弱的樣子;再沒有能
觊觎她的美貌,這份易碎的華麗只屬于他一個人。他深知,天才與庸人之間的鴻
溝難以跨越;無論是容貌還是才智,他都無法與妻子相提並論。直到此刻,他還
無法正確描述世間最美的存在,遑論理解她那些精妙而深邃的思想。但他清楚,
自己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事物。天地之間,唯她而已。
  「如你所言……願我們的后代,生生不息。」
  鹿霜岚睜開那雙動人心魄的眼睛,深情注視著丈夫那雙黑亮的明眸,從容地
傳遞著愛意。她與他十指相扣,迎合著他的親吻。隔著呼吸面罩的挑逗,使得她
的身體被完全喚醒了。在暖風的吹拂之中,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
她在渴求男性的身體,她需要丈夫的愛撫。
  在丈夫怜愛的目光中,她略帶急切地將他壓倒在地,主動愛撫著他的身軀。
纖細的玉指劃過他的胸膛,結實的觸感讓她覺得有些不盡真實,仿佛下一秒他就
會化爲蒸汽。在原欲的強烈驅動之下,她打開了防護服下端的排泄口,讓彼此的
私密部位直接貼在一起。她渴望著更爲緊密的結合,只有騎在他身上前后晃動、
摩擦他那尚未勃起的性器之時,她才能夠感到安全。
  鹿青晖環住她纖細的蜂腰,任由她討好著自己軟綿綿的陰莖。滾燙的愛液滴
落在他的龜頭上,一直流入馬眼深處,讓他情不自禁地呻吟起來。不需要任何語
言刺激,她的穴口已然泛濫成災,可以容納自己的陽具了。鹿青晖深吸一口氣,
猛然向上挺腰,與自己的愛人合爲一體。在孕期交合無疑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比
在經期交合要危險的多;但鹿青晖從來不把科學當回事情,更何況,現在沒人能
對他指手畫腳了。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箴言,所做的一切都是傳統。
  「親愛的……再用力一點,」 鹿青晖溫柔的話語,被不期而至的熱風掩蓋
了,「讓我射出來。」
  「射給我吧。」 鹿霜岚忘情地呼喚著,死死地夾住了他的陽具,感受著他
在自己體內的噴射。
  絲族先民有著自己的驕傲,所以在死亡面前格外狂妄 。與天同壽的絲谷,
化爲了一堆難看的塵埃;萬年不息的鏡川,也成了一條干涸的裂谷。驕傲的絲族
人還沒來得及穿上自己鍾愛的錦袍,就在太陽之下化成了蒸汽。然而,無形的傳
承遠比有形的文明堅韌的多。一代又一代愛絲者的名字不會消失,他們所承受的
苦難與光榮,將永遠被這個世界所銘記。
  絲族滅亡。
  絲族重生。
  絲族永在。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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