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六千萬的女人 1-2
序老魯像往常一樣盯著手機，坐東區食堂一隅，偶爾扒拉兩口菜，偶爾動嘴嚼
兩下，米粉肉，炝炒圓白菜，醬蘿卜與醬瓜，冬瓜海米湯，快四年的時光，早吃
遍了校區內所有食堂的食譜，就像他在刷的遊戲日常任務一樣，重複而枯燥。但
老魯從不點外賣，也不常去學校外面的餐廳，日日來光顧這東區食堂，是這食堂
盛産美味佳肴還是有什麽特別的隱藏菜單？非也，只因這東區食堂臨近經管學院
和外國語學院，是嬌嫩娘子潑辣駿馬應有盡有，尤是這開春后，一個個娘們兒們
穿得賽清涼，雙雙白腿眼前晃，老魯此乃不爲佳肴爲佳人，不顧食餐食美色。
正咬著軟糯的脂肪，老魯對面閃出來一高大青年，把餐盤往桌上一撂，擋上
了他極佳的視野，這人正是他那該死的不解風情的單身狗同學樂灼。
老魯氣道，「你怎麽他媽又吃咖喱。」
「我就愛吃咖喱。」
「你天天吃咖喱！」
「我又沒天天來學校！」
老魯心里一合計，也是，這孫子之前幾年磨洋工逃課不說，大四以后更是露
面都不怎麽露，「那你來干嘛，我正看美人兒看著高興，你一糙老爺們兒來這兒
干嘛？有礙觀瞻懂不懂。」
樂灼囫囵扳著稀了咣當的咖喱，「嘿！你一個法學系的，文法學院在學校那
頭呢，得走個八里地，這麽雞巴遠，天天跑著來吃飯還說我了？」
「那合著你他媽就不是了？唉，你怎麽也來這吃飯了？」
「路過不行嗎？」
樂灼嘴上雖這麽說，卻臉露僵硬之態，老魯暗道：這厮定是有鬼。
「跟兄弟說實話啊，是不是在經管那叢里嗅到哪朵蜜了？之前學生會那個韓
什麽……」
「……不是。」
說來樂灼算不上16級法學的一朵草，也算得上端正高大，尤其被女生說有
一種男人味，小娘們兒也挺愛往他身邊湊的，他卻不知是沒想過談戀愛還是過于
遲鈍，經常被人提醒才驚覺錯過了幾百炮。
「你這停頓又是何意？」
「……」 他又停頓了一下，㧟了一勺米飯攜著切成滾刀塊的胡蘿卜，眼神
有點渙散，「一言難盡。」
「快快說來，我就愛聽這一言難盡的。」
樂同學猶豫了一下，鎖緊眉頭，之后又放棄般歎了口氣，「你說如果有人欠
了你們家一筆錢，他還不上了，把女兒抵給你當老婆了，你願不願意。」
老魯放下手機，鄭重道：「樂灼，你一個老二次元了，就算是寫小說別這麽
昭和行不行。」
樂灼聽后無能狂怒，「這都能扯到昭和？！而且你才老二次元，你們全家都
是老二次元！」
「那就別來什麽天降系這套了，回歸現實好好當舔狗，等待女菩薩不好嗎？
」
「你才舔狗！老子說正格的呢！」
此君心想，就是老子不愛說你那些狗屁戀愛史，當個舔狗舔的人都能橫跨c
os圈、漢服圈、攝影圈、潛規則圈，高校貴亂四大圈一個不落，要把那八角關
系浪漫史寫出來，能比鹹豐年間的老太太裹腳布還長，「我是行得端坐得正，就
算舔女人腳是也是出于愛好，絕非出于本性，不像那魯某人——」
「停！——」老魯立馬蹦起臉，「做人留一線，開黑好相見。」
「唉，從那以后，魯大才子就如此惺惺作態，到處尋覓兒女人，實是走不出
啊，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淚~」
「同志，別開腔了，謝謝您了，讓我好好吃口飯吧。」
二人瞎鬧一通，那樂灼心里有話，也只得作罷，掖了掖開襟的帽衫，好好吃
起淡而無味的咖喱，沒吃兩口，那碎嘴唠叨的老魯又耐不住寂寞，「嘿，嘿，你
考研定沒定下來。」
「不是都說了嗎，學法有什麽好考研的，在學校再呆兩年，人家一問你多大
了干什麽的，你也只能說——」
「24歲，學生desu——」
「你這才叫老淫夢了，刻進dna的台詞。」
「我這不是想找個人陪我嗎。」
「去騙那些年少無知的——嗯？」
說著他突然發現對面的老魯眼神不對，屆時也感到有一只手輕輕拽他的衣衫
，樂灼猛回頭，見一挎包著圓領織杉與修身筒褲之女子，留黑長直，披肩略余，
黛眉瓊鼻，櫻唇微抿，明眸汪了汪水，她收回七分袖下的細嫩胳膊，待他回頭，
有點委屈地說，「我，我找了你半天，怎麽來吃飯了？」
「啊……」樂灼看了看眼前的年紀稍長的美女，又望了望目瞪口呆的老魯，
「那個……我剛才看你好像和你同學走了，以爲——」
「樂，樂樂灼，這，這位是——？」
那女子被老魯一問，略顯驚慌，看樂灼也同樣失措，遂眼神一定，娓娓道來
，「您好，我是樂灼的未婚妻，淩绫。」
這話一出口，周遭剛才冷漠旁觀打鬧二男的衆食客皆驚詫。
「哦，啊？」
樂灼也不怪老魯沒反應過來，「對對對，她在那邊的産業經濟研究所讀博士
。」
女子見旁人都圍觀過來，拍了拍樂灼，小臉微微偏向堂外，樂灼會意，兩人
便倉促告別，倉皇離開。
過了半晌，老魯才覺得自己琢磨過味兒來，沖著老友背影一嗓子吼出，「你
曬你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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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灼和淩绫出門后，步伐不齊，一會兒樂灼前，一會兒樂灼后，二人都想適
應對方，結果只徒增尴尬，走到當停車場的空場，樂灼習慣地離著老遠就用車鑰
匙解鎖車門，寶馬的響聲讓有些人注意到，女子迅速把頭低下，等不及樂灼給她
開車門，就自己快步上去，這弄得樂灼也很不自在，但這也不是不可理喻，畢竟
他們倆也才認識兩天。
女人道，「樂灼……下次要來學校能不能別開這種車。」
「怎麽了？因爲是別摸我？」
「什麽別摸我，」女子聽到他的俏皮話微撅紅唇，「太貴了，我怕讓人看到
——」
「這還貴，這就是3系又不是m3，而且難道你們家以前開不起嗎？」樂灼
按鈕把車打著，望那女子，看她臉色窘迫，「你這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似的，好
像你包養了怕被人知道一樣。」
「可……可我這就不是……」
她聲音弱了下來，看向樂灼的眼神帶著幽怨，臉帶著臊。
不過說起來也確實是這麽回事，樂爸是周六來的電話，開門見山，「兒子，
有那麽一事，有人欠債把女兒抵給你當老婆了。」
一串話說下來，樂灼愣是沒反應過來怎麽接這茬，「那……那到底欠了多少
錢。」
「他們家房子抵了還差個5876萬吧。」
樂灼先道「臥槽！」，又心里合計，估計老爹上半年都白忙活了，也怪不得
他這麽記仇，居然能把這筆債務記憶精準到萬位，「那……那這合法嗎？」
「……彭！」只聽那邊一聲高爾夫球響，「喂，你說啥？」
「爸，你拐賣人口進去了，可別連累我啊。」
「屁！」看來他老子球路應該沒掌握好，「我就是要錢，是你媽看上了人家
閨女，說公司帳上窟窿我們給堵上，就當聘禮了。」
樂灼一聽到罪魁禍首是自己老娘，頓感不妙，自己媽什麽審美，兒子心里十
分清楚，竟看中一些臉盤豐滿活潑會來事兒的女的，一想到被那種大姐叫著老公
，他就渾身拔涼。
「別吧，爸，這都什麽年代了，別了，跟我媽說算了吧。」
「那錢怎麽辦？那他媽就是一筆爛賬，還真有那種蠢蛋去投資什麽野雞的新
能源項目——」
沒等樂爸罵個痛快，樂灼房子的門鈴就響個不停，他爲了上學方便和清淨，
買了京中西邊近郊的別墅，平時根本沒人來，他想定是自己狗東買的什麽到了，
快步去玄關應門。
夾著手機邊走邊說，「那要是一丑八怪怎麽辦，問題我也不認識人家啊。」
「就是淩家那姑娘，你成年過生日的時候人家還來過呢。」
「那誰啊，我早忘了，我要不喜歡呢，我又沒沒到找不到老婆的地步吧，我
這才多大，我媽是操哪門子心——」
說到這里，他拉開了門，外邊站著一個穿著薄風衣的女人，她拖著拉杆箱，
臉上的笑容甚是勉強，正是現在坐在樂灼身旁的，欠了樂家六千萬的淩家長女—
—淩绫。
那時候的她教養中透著拘謹和緊張，完全沒有剛才食堂直說是樂灼未婚妻的
直率，兩人四目相對半天，她才不知道爲何微微鞠躬道了聲「你好」。和樂灼父
母確定后，就不明不白地住到了樂灼自己的歡樂小窩，據樂媽說，淩家祖宅都給
抵了，父母天天出去忙著想辦法續命，人家小姐金枝玉叶，總不能流落街頭，而
這女人似乎也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望向她時，她總是露出一種明顯作假的微笑
。
她的舉止很優雅很克制，她的聲音清新悅耳，她的人也是那麽美，雖然沒新
垣結衣那麽美，但是要樂灼說沒想法是假的，可那又能怎麽樣呢，那女人到了他
家給他打掃房間，烹饪備餐，甚至昨天還洗了他的衣服，決定住下后一直在干活
，沒事了就坐得遠遠的，臉上戴著面具，帶著虧欠，連今天早上和他說去學校都
帶著詢問上級的語氣。
「那個……樂灼，我今天要去一下學校，導師說這周一要交代一些事……嗯
……」
「要我開車送你嗎，我聽說咱們正好一個學校的。」
她先是拒絕，但樂灼想爲她做點什麽，反複推诿，她終是答應了，可樂灼明
顯感覺說到【咱們】這詞時，她臉色一僵，他分辨是不快還是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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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绫誠懇道，「因爲大家包括導師都知道我們家幾乎破産了，老宅都抵了出
去，所以這樣……」
「所以那時候才當看不見我嗎。」
聽女子說導師很快就能交代完，樂灼便在研究所樓外等待，沒想到他出來后
他揮手女人和旁人一起走遠。
「對不起。」
女人的頭從車窗外轉向樂灼，面露抱歉與糾結，「剛才你打招呼其實我看到
了，但是旁邊有別人……」
「哦，」樂灼道，他心里不快，暗道自己還是舔狗了，不過想想又能如何，
自己還真把那抵債的約定當回事不成，她當作沒看到自己，也不過是不知道怎麽
解釋，「那你怎麽又直接和我同學說是我未婚妻，我都嚇了一跳。」
女人緊了緊懷中手包，說，「我回來找你，見你走了，覺得你肯定不高興了
，再者我們也不能這麽一直躲躲閃閃，不如直截了當跟別人說清楚。」
「行吧，那不管咱們這種狀態會怎麽樣，爲了應付別人，先這麽說，可以嗎
？」
女人點了點頭，「我沒問題。」
「不愧是女博士，」樂灼道，馬上又覺得不妥，「我的意思是說你說話做事
很有邏輯性，而且很果斷，對，對。」
那女人咬著唇瞪圓了眼睛，第一次給了他臉色，后又低下了頭，沈默了會，
才小聲說，「女博士怎麽了。」
「沒怎麽，沒怎麽！我對女博士沒有偏見！」
「……抱歉，我不是質問你。」女人的假面摘下了一會兒，又被她自己戴了
回去，這讓人甚是不快。
「不，確實是我的錯，刻板印象不該有，沒想到女博士還有這麽漂亮的。」
「所以女博士……」女人話說一半，才意識到樂灼的奉承，臉一下甩向窗外
那側，順滑青絲掃過了樂灼的臉頰，帶著女人羞澀的香，直到回了樂灼那得意的
小窩，下了車，那女子的臉還泛著粉。
「你，你剛才沒吃飽吧，我這就去做飯。」
女人有點不敢看向他，用柔和甚至帶著點嬌氣的語調，向樂灼道著爲人妻婦
的話語。
樂灼不屑地撇了撇嘴，心中偷樂，看這女人清冷，沒想到是個憨憨，這麽不
禁撩。
他在身后品味那女人的身形，比例得當，美背挺拔，長腿筆直，纖腰下那屁
股雖不似熟婦健美肥臀，也是挺翹曼妙，另人向往她的柔嫩。樂灼想她說話時那
種認真勁，配合她如今被迫爲人妻的窘境，那落差讓本不熱情的樂灼心中生出一
股熱乎勁，畢竟這可是價值六千萬的女人，價值六千萬的女博士的逼會是什麽樣
呢，什麽錦繡花園能那麽金貴，實乃勾人心弦。
樂灼矗立在那，展望了會兒未來之美好生活，才慢慢悠悠跨進了家門，卻看
到女人不解的神情，不，那並非不解，而是微妙的排斥和冷淡，這時他才發現女
人拆了她的包裹。
她把箱中的大盒提了出來，透明的塑料展窗后，那二次元美女搔首弄姿踢著
筆直黑絲長腿的模樣是那麽扎眼。
「喂喂喂，不要隨便拆人家的東西。」
「抱歉，剛才在門口，我順便給拿進來了，我也沒想到……」
女人冷冰冰地說，「你還是趕快收好吧。」
「我……那個……那個這是誤會，對，這是之前那個老魯的，我只是幫忙代
收，學校不方——」
樂灼慌張的神情只得到女人的一個白眼，「我對喜歡動漫的人沒有偏見的。
」
「動漫是什麽啊，那是動畫和漫畫，而且這是原創的！喂！我真的不是什麽
老二次元！對了，有些話要先講好，有的房間就讓我自己收拾，尤其是閣樓……
你上樓干嘛！別去閣樓啊！閣樓東西太多，不對，閣樓鬧鬼的！」
「你覺得你博士會怕鬼嗎？」
這倒問倒了樂灼，「……應該不會吧。」
「偏見！」
女人在樓梯上俯瞰著被發現癖好的樂灼，那纖臂抱胸不語的神情就像在述說
著「氣 抖 冷」。
樂灼想到，這文標題怕不是應改爲《六 千 萬 的 女 拳 博 士》。
「哼——」
女人臉露玩味，清哼一聲后，沒有再向上攀去，反而走下樓梯奔向廚房，她
的聲音也回歸了之前的清冷，道，「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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