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ErBeiDe 發表於 2025-2-12 09:16:34

孽緣

一、報到
  一九八六年,秋。
  灰頭土臉的大篷車,停在土路的三岔口,車門吱吱呀呀地打開,好像一台不
堪重負的老式電梯。
  從裏面,吐出幾個人,兩女一男。在汽車離去而卷起的漫天塵土中,三人用
手捂住口鼻。
  砂石,黃土,山丘,唐雪晗環顧四周這荒涼又一望無際的景象,心中五味雜
陳。
  「唐老師,應該是這邊走吧」
  他們中唯一的男性說話了,他指著從土路往外延伸出去的一個方向,一條小
道歪歪斜斜通向遠方。
  那明顯是被許多人踩出來的,相對左右兩側更顯得平坦,而最主要的是,在
小道的盡頭,依稀有炊煙和人家。
  「嗯」唐雪晗點點頭「走吧」
  秋日的太陽依舊火辣,三人的額頭上都泛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用手一抹,
就是一層油膩。
  唐雪晗穿著一條白色的雪紡長裙。她有點後悔,因爲裙擺末端已經被黃土染
了色。
  另一個女性穿的是白色的襯衫和石磨藍的牛仔褲。同行的男性是藍色襯衫,
黑色長褲。他看到兩個女人瘦削的身影,卻各自背著大包,有些于心不忍,便主
動提出幫忙,被唐雪晗婉拒了。
  此時,小道另一頭,兩個人正朝這裏走來,那是一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女。
  走近身前,男人一身褪色的中山裝,頭戴鴨舌帽,女的則是村婦常見的褂子
長褲。
  隻聽男人說:「勞駕,您三位,是從城裏來的吧?」
  「是」唐雪晗說「我們是省醫院來的」
  「哎呀!太好了」男人一拍大腿「我們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們給盼來
了」
  「您是?」唐雪晗禮貌地握了握對方伸過來的手,男人的手很幹很粗糙,典
型的莊稼人手掌。
  「忘了介紹,我是這裏的村長,我姓林」
  「哦,林村長,您好」
  男人咧著大嘴,上下打量著對面這兩個女人「哎呀,這……真不愧是城裏的
醫生啊,一個個都跟女菩薩似的」
  「哥,人家大老遠來這兒,怪辛苦的,還不快帶人家去休息休息」同行的中
年女人發話了。
  「別叫哥,叫村長,說了多少遍了」男人白了她一眼,轉過頭來對唐雪晗陪
著笑臉,「來來來,三位一路辛苦,跟我來,這邊請……」
  「別客氣」唐雪晗看向那村婦「這位是?」
  「我叫林芬,是村裏的會計,也是他親妹」女人大大咧咧的,又問「哎妹子,
你叫什麽?」
  「我叫唐雪晗,這位是袁曉梅,這位叫謝濤」
  幾人寒暄了幾句,說些客套話,談笑間,林芬似乎顯得跟唐雪晗特別投緣,
嘴巴像抹了蜜一樣,一口一個妹子。
  五個人前前後後,朝著遠處的村落走去。
               二、十裏坡
  這個地方,叫做十裏坡。
  據說從前,一到秋收的季節,紅燦燦的高粱地綿延十多裏,因此得名。
  當然這隻是老一輩的說法,唐雪晗並沒有親見。
  現實是,這裏是個老牌的貧困村。
  面朝黃土背朝天,種地靠天收。十裏坡沿襲著幾百年前的種植方式,最近幾
年,都不怎麽長糧食了,全指著縣裏救濟吃飯,管個溫飽。
  而除了食物,還有另一樣東西必不可少,那就是藥。
  人不能不吃飯,也不可能不生病。
  爲此,省裏成立了專項工作組,和十裏坡幫困結對,醫療下鄉也是其中之一。
  其實從一開始,唐雪晗就不想來。
  她今年三十四歲,在省醫院,是大內科的二把手。
  唐雪晗家裏是醫藥世家,從清代起家族中多是行醫治病或者開藥鋪的,自己
從小也是衣食無憂。
  家道殷實的她本不是能吃得起苦的人,所以當副院長找她談話的時候,最初,
她是拒絕的。
  但副院長給出的承諾,是下鄉兩年,回來以後,升做主任醫師。
  主任醫師是很多醫生職業生涯中無法企及的天花闆,唐雪晗經過權衡,覺得
兩年以後,自己三十六歲,而在這個年紀能坐到這個位置,依然還是有很可觀的
前景。
  在當下這個年代,職稱就是知識分子的命。
  好在十裏坡,也並非窮山惡水,一天火車再一天汽車也就到了,這樣一來,
下鄉期間,隔上一陣子回家探親也沒什麽不可以。
  唯一讓她割舍不下的,就是此時,唐雪晗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大女兒十四歲,
小女兒六歲。
  考慮再三,外加最近在醫院裏人際關系也處的不太順心,她最終還是答應了
條件,由她牽頭,帶領爲數三人的醫療小組,進駐十裏坡。
  謝濤是個二十八歲的小夥子,在此行中擔任她的助手。袁曉梅二十二歲,實
習期剛過去兩個月,是個護士。
  跟唐雪晗一樣,他們的想法也是熬兩年做個跳闆。
  十裏坡這地方人口不算多,不到五百號人。
  在八十年代初期,外出打工還不像現在這麽盛行,但是窮苦卻可以讓人背井
離鄉。
  村子裏沒什麽壯丁,留下的中青年人,不是懶漢,就是因爲各種原因喪失了
勞動力。
  村長很客氣,把三人帶到村委。
  這裏和學校,是村中唯一的磚瓦結構房屋。
  學校是希望工程捐的,而村委辦公室的幾間房,是靠救濟款蓋的。
  村裏其餘都是土房。
  唐雪晗看到,村委辦公室的牆上,還挂著領袖畫像。
  三人把行李寄放在村委。行李很重,都是藥品和一些醫用器材。
  村長請他們上家裏吃飯,說是給三位醫生接風,用他的話說「以後,你們就
是父老鄉親們的救命星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盛情難卻,唐雪晗推辭不過,三人隻好跟隨前往。
  村長家就住在村委大院邊上。
  他打發婆娘宰了一隻雞,算是很高的規格了,隻是他婆娘手藝不行,雞肉吃
起來有股血腥氣,唐雪晗沒怎麽動筷子。
  而林芬,依然在跟她一口一個妹子的套近乎。
  飯後,村長讓林芬帶他們去安排好的住宿地。
  這幾年,村裏陸陸續續遷走好幾戶,空了幾個土屋出來,林芬說早幾個月前,
他們就找人打掃幹淨了。
  三人被帶到距離不遠的一個院落。
  東西兩間廂房,謝濤一間,唐雪晗和袁曉梅兩個女人一間。
  簡單收拾收拾行李,日頭就偏西了。
  天黑以後,村裏就拉了電閘。
  沒有電,就隻能睡覺,沒有水,就隻能簡單洗漱一下。
  袁曉梅的性格是個嬌小姐,自然是抱怨連連。
  唐雪晗卻已經很累了,兩人在炕上躺下沒多久,她就昏昏沈沈犯了迷糊。
  一夜無話。
              三、漸入佳境
  雖然三個人的目的,都是鍍金來的,但該幹的工作還得幹,尤其是看病這事
兒,更馬虎不得,這是每個醫護人員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于是第二天一早,唐雪晗就帶著袁曉梅和謝濤風風火火地開展起了工作。
  村長在村委大院裏騰了兩間屋子,做醫務室用。
  村裏就那幾百號人,城裏來了醫生的消息早就傳開了,所以三人第一天忙得
腳不沾地,累到不行。
  不過這倒是真真切切讓唐雪晗體會到了在大醫院裏體會不到的感受,就如村
長所說,鄉民是真的把他們當做救命星來看的,這多少讓她心中多了一點安慰。
  因爲醫療室設在村委的緣故,林芬經常來串門。
  她本就是個話痨,兩天下來,幾個人聊熟了,也熱絡了起來,互相說起一些
各自的私事。
  唐雪晗不用多說。
  謝濤的出身不好,家裏窮,供他上學不容易,渴望出人頭地。
  袁曉梅有個男朋友,談了很多年,家裏不同意,理由是屬相不合。
  林芬雖然是村裏的會計,但其實村委大大小小事情都由她一手經辦。村長每
天喝大酒,隻有鄉裏來人,才會來露個面,基本就是挂個名而已,沒辦法,畢竟
這是他親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多,村長這麽大歲數了,一直沒有要上孩子,爲這
事兒他沒少打他婆娘。
  而林芬卻有三個兒子,但沒用,他們都不姓林。
  閑聊中幾個人還發現,原來林芬一直喊著唐雪晗妹子,而實際上,她卻要比
唐雪晗還要小一歲。
  唐雪晗此時雖然已經生過兩胎,但身材保持的很好,高挑又苗條,從後影上
看,根本瞧不出來是生過孩子的女人。
  這讓唐雪晗暗自有些得意,畢竟哪個女人不希望聽到別人誇獎自己呢。
  說笑歸說笑,工作還得繼續。十裏坡的原住民裏頭,有很大一部分人一輩子
都沒走出過這方圓十裏,所以總有人甭管有病沒病,都想來見見城裏來的漂亮女
醫生,一睹芳容。
  這消息是林芬傳開出去的,用她原話說,就是長得跟女菩薩似的。
  因爲是醫生,所以唐雪晗自然也要有醫生的樣子。
  除了標準的白大褂外,唐雪晗經常的搭配,也是一身白。
  她將披肩的長發挽起,用發卡夾住,而在褂子下面的,總是一雙穿著肉色連
褲絲襪的小腿,和露腳面的黑色中跟皮鞋。
  在那個年代,農村人哪裏見過絲襪這種稀罕物,隻知道這城裏來的女醫生,
一雙秀腿粉雕玉琢,就像拿糯米團子捏出來的一樣,又嫩又白。黑色的中跟皮鞋
本是城裏並不起眼的穿搭,但配在唐雪晗一雙修長秀美的玉足上,卻是怎麽看怎
麽好看。
  那袁曉梅也是一樣潔白的護士服,戴著護士帽。她齊肩的短發,總是戴著口
罩,工作時腳上穿一雙白色的平跟護士鞋,有時候襯白色的短棉襪,有時候則是
白色的長筒絲襪。
  唐雪晗偶爾打趣,說你這個小護士太好看了,外頭那些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
著,就是等你把口罩摘掉那時候。
  每到這當口,袁曉梅總是紅著臉嗔怪幾句,而謝濤則是憨憨的笑。
               四、癞痢
  熱鬧的場面持續了幾天,也就作罷了,畢竟新鮮感一過,日子還得繼續。
  但有一件事情始終讓唐雪晗覺得不太舒服。
  從村委到他們落腳的地方,大概有這麽一兩百米的距離,下了班,走走也不
遠。
  可基本上每天,村子裏總有那麽幾個閑人蹲在半道上,一路瞅著著他們仨經
過,有時候甚至還會起哄幾句。
  這村裏沒什麽壯勞力,這一撮男人歲數看起來都不小了,他們一邊抽著旱煙,
一邊大聲的用土話說些什麽,眼神中滿是輕佻,目光在兩個女人身上上下遊走,
似乎是在評頭論足。
  盡管唐雪晗聽不懂,但也知道說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每到這時候,袁曉梅總是快步走到前面,挽住唐雪晗的胳膊,而謝濤則用身
體護住兩人,匆匆而過。
  唐雪晗安慰袁曉梅,鄉下人沒見過世面,時間長了就好了。
  雖然她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也是止不住直泛惡心,隻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
跟林芬說道說道,讓村長管管。眼下自己初來乍到,立馬就去告狀也有點不好意
思,況且人家也沒拿他們怎麽樣,這事兒很難開口。
  本來事情就這麽放下了,想不到沒過幾天,唐雪晗和袁曉梅發現她們晾在院
子裏的東西不見了。
  女醫生丟了一雙肉色的連褲絲襪,袁曉梅更離譜,不但丟了一雙白棉襪,還
外帶一條內褲一條胸罩全套都不翼而飛。
  唐雪晗總是把內衣褲晾在屋裏,所幸幸免于難,而院子另一頭,謝濤晾著的
衣物就完好無缺。
  很顯然這個小偷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盯上了唐雪晗和袁曉梅的東西。
  這下唐雪晗坐不住了,立馬去找了林芬。女會計聽了情況,一口一個晗姐的
陪著不是,摸著心口說立刻就想轍把這缺德東西給揪出來。
  轉回來之後,唐雪晗關照謝濤,以後盡量別讓袁曉梅一個人外出,多陪著點。
  她怕有人對這姑娘別有用心。人是她帶來的,真要有個好歹的,她怎麽跟人
家裏交代?
  小夥子自然是滿口答應。
  然而,事情並沒有完,太平了幾個晚上之後,一天下班,三人回到住處,發
現院子裏黃土堆砌的院牆塌了一塊,露出一個V型的缺口。
  此時天色已晚,三人商議,決定熬到明天早上,再找人來處理。
  沒想到,這就出了意外情況。
  入夜,唐雪晗準備就寢,袁曉梅去院子裏的茅房解手。
  誰知剛出去沒幾分鍾,女醫生就聽到一聲駭人的尖叫。
  她一下從炕上坐起來,鞋都來不及穿,光著一雙絲襪腳跑出來。那一頭謝濤
也聽到了動靜,沖到院子裏。
  隻見袁曉梅癱坐在地上,指著塌掉的院牆「有——有人——嗚嗚嗚……」
  「哪兒?」謝濤抄起一條扁擔握在手上。
  他走近豁口處,伸頭出去看了看「沒人啊」
  「不怕不怕」唐雪晗俯下身把女孩摟在懷裏,輕撫後背。
  她感到袁曉梅的手冰涼冰涼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抖,顯然是嚇得不輕。
  「曉梅,會不會是眼花,看錯了?」
  「不會的,唐老師——」女孩兒擡起頭,眼圈紅紅的「那個人,我見過!」
  「啊?」
  袁曉梅一解釋,唐雪晗就明白了。
  這些天來一直在他們上下班路上蹲著的那堆閑人裏頭,其中有一個的特征非
常明顯。
  那男人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頭發有點花斑禿,南方管這個叫癞痢。
  據袁曉梅說,剛才她出去解手,完事兒回來以後,聽見牆根那邊好像有什麽
動靜。她本以爲是野狗,瞅了眼,也沒看見什麽,便往屋裏走,到了門口,無意
間又回頭望了望,隻見月光下,一個白慘慘的人頭悄悄從土牆的豁口裏伸了出來。
  袁曉梅沒有心理準備,三魂七魄立刻就飛了,等回過神來,隻記得那顆腦袋
上斑斑駁駁的頭皮。
  經曆了這麽一次驚嚇,女孩兒自然是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唐雪晗找到林芬,直接問起癞痢男人的情況。
  林芬聽完事情經過,臉色鐵青,她歎了口氣「唉,作孽啊!想不到是這樣…
  …晗姐,我對不住你們啊「
  「怎麽了?」唐雪晗反倒摸不著頭腦了。
  「那個……不是別人,是我二哥,村長的親弟弟」
  「什麽?!」
               五、老林家
  林芬給唐雪晗倒了杯茶,慢慢跟她講起,他們林家的事情。
  且說村長這麽多年一直坐著這個位子,倒不是他有多大能耐,其實原因很簡
單,十裏坡整個村上上下下幾百號人,認識字的,用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林家祖上也不是什麽鄉紳地主,隻是清末時候,族裏有人中過秀才,此後好
幾代人,家傳識得幾個字,靠這個糊口。
  林芬這一脈兄弟姊妹四個。村長老大,花斑禿是老二,林芬是老三,底下還
有個老四,小時候夭折了。
  這林家老二天生便有癫痫病,外加癞痢頭,他從小就一直被孤立,村民們林
二林二的喊著,時間一長,連大名也都沒人叫了。
  因爲有病,林二熬到四十多歲,也沒娶上個媳婦,跟兩個兄妹也是多年都不
來往,自己一個人住。
  林芬再三表示,如果林二有什麽冒犯的地方,她做妹妹的,就代爲賠不是了,
希望唐雪晗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唐雪晗本來憋了一肚子火,被林芬這麽一說,倒也不便發作了,隻好讓林芬
有機會關照一下,別嚇著小姑娘,也別太過分。
  林芬滿口答應。
               六、入套
  唐雪晗的話奏效了。
  翌日,那群蹲著抽旱煙的男人果然就散了,而兩個女人也不再把衣服尤其是
襪子這種貼身東西晾在院子裏。
  唯獨林芬不放心那堵塌掉的院牆,擔心再垮了把人壓著就不好了。
  于是她張羅著,把村委裏兩個堆東西的倉庫清理出來,給三人做了宿舍。
  這對于醫療小組來說,可是個好消息,以後下班,連那兩三百步的路都省了。
  三人滿心歡心,袁曉梅也漸漸淡忘了那晚的事情。
  時間一晃,一個月就過去了。
  這天下午,袁曉梅請假,回家探親。
  本來他們是半年才能回去一次的,但因爲唐雪晗體諒袁曉梅年輕,她能吃得
起苦留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就特別批準,讓女孩兒回去一趟。
  晚飯過後,鄰村有人來找,說村裏人犯了急病,知道十裏坡駐紮了醫療隊,
他們慕名而來。
  鄰村離著三十多裏路,人家是趕著牛車來接的。
  救死扶傷是醫生天職,自然是推脫不掉,不過眼見天色已晚,唐雪晗一個女
人不安全,于是謝濤自告奮勇出診。
  人一走,天色就暗了下來,唐雪晗把醫務室的門鎖上,洗漱完畢,回宿舍休
息了。
  天擦黑的時候,村裏的電閘照常拉掉了。唐雪晗點起油燈,把門反鎖,窗戶
關嚴,又拉上了窗簾。
  此時,在屋外的暗處,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燈火映在窗簾上女人的剪影。
  那苗條俏麗的影子,解開了白大褂的扣子,隨後輕柔地脫去外衣,挂到牆上。
  偷窺者的眼睛裏泛起一絲笑意。
  唐雪晗把白大褂的褶皺拉平,然後坐在床邊。由于宿舍是臨時準備的,所有
沒有炕,隻有兩張行軍床,唐雪晗一張,袁曉梅一張。房間裏有凳子,但是沒有
書桌,女醫生把油燈放在窗台上,人坐在床頭。床頭貼牆,她半倚靠在牆上,借
著跳動的燈火,翻看一本醫學書籍。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發卡摘掉,烏黑的秀發披散下來,攏住了香肩。
  修長的一雙玉腿穿著肉色的連褲絲襪,粉雕玉琢。不經意間,唐雪晗支起右
腳,左腿疊在右腿上,左足離地,腳尖一勾,被絲襪包裹著的渾圓腳跟就從黑色
皮鞋中溜了出來。
  她的心情很好,一邊翻書,一邊哼著歌,挑起的左腳隨著節拍一蕩一蕩的—
—「啪」——一個不小心,鞋就掉了。
  女醫生低頭看了看,索性彎腰拿過拖鞋換上,一雙皮鞋被整齊地並攏放在了
床腳跟。
  燈油似乎是不多了,火苗越來越弱,終于讓唐雪晗的眼睛感到不適。她合上
書,塞到枕頭下,打開被熏得半黑的燈罩,「呼~ 」吹滅了火。
  窗簾有點薄,外面的月色很明亮,透過窗戶,朦朦胧胧灑進來,很美。
  唐雪晗躺到床上,蓋了被子。
  她沒有注意到,此時床邊的那雙高跟鞋,已經少了一隻。
  女醫生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就傳來了甜蜜均勻的呼吸聲。
  月光皎潔又甯靜,房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漸漸開始變得厚重。
  就在這時,床下的陰暗處突然毫無征兆地拱動了一下。
  一個黑影慢慢從行軍床底下鑽了出來,悄無聲息。
  他直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月光下,他的頭發斑斑駁駁,手中還拿著尚存
餘溫的皮鞋。
  男人撿起地上唐雪晗的另一隻鞋,把鼻子伸進鞋窩裏,貪婪地掃蕩著每一絲
氣息,「嘶~ 」他滿意的喘著氣,把鞋塞入懷中。
  借著月光,女醫生毫無防備地在他面前酣睡著,隔著薄薄的被子,那曼妙的
身形映出一個優美的輪廓。
  男人伸出顫抖的雙手,貼著被子輕輕撫摸——這裏是胸,這裏是臀,這裏,
就是腳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角,一陣淡淡的溫熱立刻就彌散開來,夾雜著絲絲淺淺
的酸味。
  被單下,唐雪晗一雙穿著肉色絲襪的玉足仿佛被保護的花蕊一般,嬌滴滴地
並攏側臥著,男人興奮地端詳著這對讓他魂牽夢繞的尤物——粉嫩的腳背,細潔
光滑的足底,以及腳趾處加厚縫合的襪尖。
  這雙平時始終被皮鞋保護著的玉足,這雙從不輕易示人的玉足,現在正真真
切切地與他近在咫尺,叫他怎能不激動。
  男人緩緩俯下身,把鼻子湊上去,深深嗅了一口。
  「唔……啊——」
  腳背上是絲織品的氣味,混合著淡淡塵土,腳底則是皮革的味道,而腳尖的
味道最爲強烈,隱隱的酸臭氣息與皮革味交雜,刺激著男人的鼻腔,也刺激著他
的生理器官,妙不可言。
  他忍不住輕輕舔舐了一下那明顯因爲汗漬而被染成深色的襪尖,鹹鹹的,淡
淡的,。
  女人的腳抽了一下,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男人立刻回過神來,而唐雪晗那頭
似乎睡得不深,兩隻玉足迅速縮進被窩裏,人跟著就坐了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顯然還沒看清是怎麽回事,但男人沒有給她機會,一個健步
沖上去,右手死死摁住了她的嘴巴。
  「嗚?!」唐雪晗的一聲尖叫被扼殺在了喉嚨裏。
  「別叫!老實點兒!」男人低低地吼著。
  這下唐雪晗被徹底嚇醒了,她瞪大了一雙美目,很快眼神又立刻變得驚恐。
  她看到,跟前這個兇神惡煞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有癫痫病的癞痢!
  「林二!他怎麽進來的?!我門窗明明鎖得好好的呀!」唐雪晗腦袋裏一連
串的問號「他想幹什麽?難道還在打曉梅的主意?萬幸,這丫頭今天回家了」
  「嗚嗚嗚~ 」唐雪晗希望對方放開自己的嘴,這樣她或許能跟他講講道理。
  林二用身子壓著女醫生,一手在身後摸索,直抓到腰上挂著的繩子,一把拽
了下來。
  他起身騎到唐雪晗身上,雙手把繩子折成兩股。
  唐雪晗的嘴巴一恢複自由,立刻深吸一口氣:「呼——你、你是林二吧」
  男人沒理他,動作有條不紊。唐雪晗感到繩子繞上了脖頸,她慌了。
  「你要做什麽?」
  「閉上嘴!臭婊子!」男人罵道。
  「你——你這是——嗚?」
  唐雪晗的嘴裏被強塞進了一大團東西。酸溜溜,臭烘烘的,貼著舌頭,舔起
來像是絲織品的感覺。
  「唔……什麽東西!絲襪嗎?」唐雪晗心裏琢磨。
  昨天自己剛洗掉了一條,今天穿的現在還在腿上,那這個難道是?
  轉念一想,女醫生立刻泛起了惡心。自從上次丟過內衣內褲襪子之後,袁曉
梅一直不愛洗衣服,總要攢滿一盆才動手。唐雪晗忍不住幹嘔起來。
  男人用拇指把堵嘴的東西往裏使勁頂了頂,隨後把女人翻過身來。
  女醫生哪裏是一個壯年莊稼漢的對手,唐雪晗的上身很快被結結實實綁了起
來,雙手反剪在背後,繩子纏繞著兩臂,就連前胸也被捆成一個橫躺的8字,勒
得兩個圓潤的乳房更加豐滿了。
  男人掀開蓋住女醫生下身的被子,唐雪晗面朝下躺著,感到自己裙子的後擺
被掀了起來。
  「嗚嗚~ 嗚嗚!」
  她扭動身體,卻被摁住了腰肢,滾燙的鼻息從她被褲襪包裹的圓滑翹挺的屁
股開始,往下順著大腿一直掃到腳心窩。
  「呼~ 」林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滿足地點點頭,這才掏出繩子,把唐雪晗
的一雙絲襪玉足交叉捆綁結實。
  「嗚嗚~ !」女人像條蟲子一樣在床上扭動。
  林二抖開被子,罩住被捆綁的女醫生,隨後一包一卷,唐雪晗就被裹了起來。
  他隔著被單,摸索出女人的身體,在約莫是脖子、腰肢、小腿和腳踝的這幾
個地方,緊緊捆了幾道。
  被子卷在床上無助地蠕動著,上邊露出一叢烏黑的秀發,下面是一雙左右交
叉的絲襪玉足,伴隨著被單縫隙裏傳出微弱的嗚嗚之聲,襪尖裏的腳趾還在不停
地撚動。
  林二檢查了一遍繩結,走到牆邊推開後窗。
  唐雪晗的宿舍有前窗有後窗,前窗在村委大院,後窗外是一片荒地,林二左
右看看沒人,扛起被卷著的女醫生,順著窗戶推了出去。
  可憐唐雪晗目不視物,隻覺得騰空之後,天旋地轉,屁股重重砸了一下。
  窗台下,緊貼牆靠著一輛闆車,車上鋪著厚厚的幹草。唐雪晗被推出窗戶,
正好掉在草堆上。
  林二把揣在懷裏的女式皮鞋扔進車裏,回頭看了看,又從牆上取下女醫生的
白大褂,也扔出去,這才雙手一搭窗台,躍到窗外。
  他笨拙的在地上滾了一圈,狼狽起身,慌慌張張把窗戶合上。
  闆車上的唐雪晗還在不停掙紮,差點從車上滑下來。
  林二上前一推「上去吧你!」把女人送進角落,隨後胡亂抓幾把幹草蓋上,
左望右望沒人,抄起闆車把手,飛快地跑了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七、陷落
  林二的屋子,在村子邊緣,很清靜,平時沒什麽人路過。
  本就爲數不多的村民,下地幹活走的是另一邊,而大半夜,就更不會有人了。
  唐雪晗此刻終于明白,這個男人的目標是自己。
  「嗚嗚嗚~ 」
  現在的她披頭散發,衣裙早就不翼而飛,像瓷瓶一樣優美光潔的上身一覽無
遺,依舊翹挺緊實的雙乳和兩顆飽滿熟透的黑葡萄毫無遮掩地裸露著,而嘴裏卻
仍死死塞著袁曉梅酸臭的絲襪,女人的雙手被綁在一起拉過頭頂固定在炕頭,雙
腳則被強行岔開,分別捆綁以後栓在炕尾。
  男人光著屁股,像條狗一樣趴在她身上。絲襪的褲裆被他撕開,裏面的內褲
也給粗暴的扯碎,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劇痛,唐雪晗正在承受男人積壓多年欲火。
  她的眼淚已經幹了。
  半個多小時前林二把唐雪晗從被單裏放出來以後,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壓在床
上,雙腳都來不及解開綁繩就一並擡起來架在單肩上,邊聞女人香軟的絲襪足底,
一邊長驅直入直搗黃龍,沒捅幾下,就射了她滿滿一陰道的精液。
  現在已經是第二波了。
  女醫生的眼神中滿是無望,身子一下一下的晃,被堵住的嘴有節奏地呻吟,
似已無心反抗。
  林二的屋子裏髒亂不堪,牆上卻挂滿了女人的各種貼身物件——內衣,內褲,
胸罩,襪子。唐雪晗看到自己丟失的肉色連褲絲襪,被顯眼的挂在炕頭,旁邊是
袁曉梅被偷的內衣褲和短棉襪。
  「唔!」男人低低吼著,正要發力,冷不防門被突然打開了「啪!」
  床上二人都是一驚,時間頓時靜止,黑暗中,林芬的臉顯露了出來。
  「嗚?」唐雪晗仿佛看到了救星,她不顧嘴巴被堵住,死命呼喊起來。
  「嗚嗚!嗚嗚嗚!」
  林芬看到眼前的景象,微微一笑,反身關上門。
  「呦,晗姐,怎麽,來給咱們林家做媳婦啦?」
  她的聲音裏透著嘲諷,滿不是平時對唐雪晗恭恭敬敬的樣子。
  「嗚?」
  「媽的,真會挑時候,你來幹嘛?」林二罵道。
  「來拿鑰匙啊,回頭村委丟了東西咋辦?你又不是沒幹過這事兒」林芬反唇
相譏。
  「掃他媽老子的興」
  「切,人都給你弄到手了,還怕逃了不成?」
  「拿去!」林二抓過扔在炕上的衣服,摸出一串鑰匙,丟了過去。
  林芬接過,仔細數了數,放進衣兜,隨後踱到床邊,笑嘻嘻地摸了摸唐雪晗
細滑的身子。
  女醫生早就給悶出了一層細密的香汗,林芬撚了撚手指,放到嘴裏吮吸了一
下。
  「啧啧,這身條,別說男人,連我看了,都動心呢」
  「嗚嗚~ 」
  「晗姐,你可別怪我,我也沒辦法,咱林家總得留個後不是?」
  「嗚嗚嗚~ 」
  「你有話要說?」
  「嗚嗚!」唐雪晗使勁點頭「好,我給你把嘴松開,但你可別大喊大叫啊,
要不然別怪我翻臉」林芬說著,抽出了堵在唐雪晗嘴裏的絲襪。白色的襪團吸飽
了唐雪晗的香唾,熱乎乎冒著氣。
  「咳咳!嘔——咳咳!」唐雪晗幹咳了兩聲,眼淚馬上就流出來了,「小林,
你們放過我吧,我都有兩個孩子了,還怎麽嫁人呀,你把我放了,我給你哥介紹
年輕的……」
  「哎那可不成,我哥可就相中你了,像姓袁的小丫頭他壓根就看不上」
  「……」唐雪晗嘴唇都在發抖,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別在這兒礙老子的事」林二看到兩人啰啰嗦嗦,急忙
趕自己妹妹走人。
  林芬撇撇嘴「德性!瞧你過河拆橋內樣!要不是咱娘發話,我才懶得管你的
事兒」
  「滾」
  女人摔門而去,林二坐到炕邊。
  唐雪晗子一顫一顫的,在她心裏,憤怒,恐懼,還有絕望,交織在一起。
  「哭什麽哭,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弄了就弄了,咋了?」林二有點不耐煩
了唐雪晗依舊低聲抽泣著。
  「我告訴你,老老實實在這兒給我生個兒子,兩年到了,我就放你走」
  「你、你這是綁架,是強奸……唔唔……」
  「媽的臭婊子,給臉不要臉」林二騎到唐雪晗身上,掄圓了巴掌,一下一下
抽打在唐雪晗粉嫩的臉頰上「生不生!生不生!老子問你生不生——」
  「啪!啪!啪!」
  「唔——生!生!求求你,不要打了,我、我生!」
  「這還差不多,你他媽要早這麽說,也用不著挨揍了,真他媽賤貨」
  林二說著,把唐雪晗固定在炕頭的繩扣解開,女醫生的兩手可以放松了,但
還是被綁在一起。
  一張紙鋪在唐雪晗眼前,她的手裏隨後被塞了一支舊鋼筆。
  「把名字簽上!」
  女人一看,紙上寫道「本人唐雪晗,自願嫁于十裏坡林X爲妻,爲期二年,
期間不得離開十裏坡,不得與他人私通,無條件服從林X一切要求,兩年內,必
須至少爲林X生養一名子嗣,如做不到,則契約無限期延長,直至做到爲止,立
此爲據。」
  「簽啊!」
  唐雪晗握著筆,眼淚撲朔撲朔往下,一直滴到紙上。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事業成功,家庭美滿,卻會落到這
步田地,不但被人捆綁在臭氣熏天的土炕上反複奸汙,還要在接下來的日子裏,
淪爲鄉民的生育和洩欲工具,更得簽訂這種荒唐到令人發指的賣身契。
  屈辱。
  難以言說的屈辱讓女醫生握筆的手抖個不停。
  「媽的,老子說話不好使是不是,我看你是皮癢了」男人從褲子上抽下褲帶,
絞在手上,狠狠一拽「啪!」一聲脆響。
  「簽、簽!我——簽就是了」唐雪晗顫抖著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行了」男人把紙收起來「記住了,踏踏實實在這兒給我生兒子,你要是敢
跑,我就拿著這東西上你們單位去要人,看你丟不丟得起這個臉!」
  「……」
  「老老實實聽話,就能少挨點兒打」林二掂起女人的下巴。
  「我、我知道了……」唐雪晗移開了目光。
  「躺下!現在老子要接著操你」
  「……是……」女醫生木木地倒下去,眼睛直愣愣望著天花闆。
  「張開嘴」一團東西送到嘴邊,牆上袁曉梅的短棉襪少了一隻。
  「我、我不叫就是了」
  「張嘴!」
  「是」唐雪晗張開嘴,團成一團的襪子立刻塞入口中。
  她感到林二霸道地進入了自己的身體,正在一下一下用力。
  「叫」
  「嗚?」
  「給老子叫!」
  女醫生的屁股被脆生生拍了一下「啪!」
  「嗚!」她意識到,男人就是想聽自己這被堵住嘴巴侵犯時的嗚咽。
  她開始配合地隨著對方的節奏,一下一下地呻吟。
  「嗚!嗚!嗚!嗚!」
  「啪!啪!啪!啪!」
                尾聲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一個早起的村婦挑著菜出門。
  可走出不遠,女人卻猛然停住了腳步。
  她看到前方,那個城裏來的漂亮女醫生,正失魂落魄地往村委走。
  與往常不同,她的頭發淩亂不堪,仿佛被人隨意撩撥過,白大褂皺皺巴巴像
是匆匆忙忙胡亂套上去的,腳上的皮鞋也沾滿了黃土,而最有標志性的雙腿,也
不再是粉嫩粉嫩的,細看還有些許淤青。
  村婦轉了轉眼珠,心裏打起了小鼓。
  「騷貨,就連走路的姿勢,都不正經啊」
  天底下永遠都不缺的,就是好生事端的人。
  從這天開始,唐雪晗便搬出了宿舍。
  袁曉梅和謝濤都很奇怪,問她,隻說林芬單獨給她找了地方住,更清淨一些。
  而此後林二更是經常沒病找病地來醫務室轉悠,謝袁兩人都很討厭他,唯獨
唐雪晗卻每次都會帶他到裏間,單獨檢查。
  這扇門一關,起碼就是二十分鍾。
  久而久之,他們也看出了點端倪,但又不好說破,幾個人之間的話也少了。
  三個月後,唐雪晗幫兩人申請了調離,自己一人留下,獨守十裏坡。
  至于兩年後,期滿回城述職,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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