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仿徨:枕邊的陌生人 1-7
第一章:相親我叫石磊,石頭的石,光明磊落的磊。現在是哈爾濱一個小區的傳達室工作
人員兼保安。
我老家是四川宜賓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廠雙職工,我是家中獨子,通
過自己努力考上了哈爾濱理工大學機械工程專業。接到大學通知的那天,已經下
崗再就業的父母都很開心,他們把積攢的積蓄都給了我做學費,只希望我能好好
讀書,找個好工作。
大學的生活是愉快而充實的,大三那年,我在籃球場邊遇到初戀女友,在我
的追求下,大四最後一個學期,她成為我的女朋友。
但是,我享受戀愛的美好時光很短。拿到畢業證的那天,我們和校園里的大
多數校園戀人一樣,分手了。
那一夜,我們宿舍的人,都去了學校附近燒烤攤狂歡,告別我們的的大學。
我也希望能在酒精的麻醉里,告別我的初戀。我想著醉一場,酒醒後,就回家鄉
回父母身邊找個好工作,孝順他們,不再讓二老吃苦。
燒烤攤上,我們喝了很多酒,個個都已經說話都已經舌頭大了。我們宿舍的
老三,外號侯三,一個父親是高管,母親是高官的哈爾濱人,和我們鄰桌的小混
子起了沖突。
推搡中,對方一個家夥拿著敲碎的玻璃瓶,刺向侯三的胸口,我站的離侯三
比較近,下意識的拿手臂給侯三的胸前擋了一下,玻璃瓶把我的手臂和侯三都紮
的鮮血直流。
酒醉的我,看見胳膊上的血,二話不說,順手提起凳子砸在了一個家夥腦袋
上,那家夥直接被砸倒在地。侯三看見我動了手,掏出懷里的折疊刀,直接捅翻
了一個。我提著凳子,侯三提著刀,一左一右照著低頭找武器的那些家夥們沖了
過去。
事後,我和侯三被拘留了,侯三的父母找了關系,請了律師,想為我們脫罪。
但是,當晚我和侯三打倒5個人中,有2個被打成重傷,一個顱腦骨折損傷,另
一個被捅的脾臟破裂。一般的脫罪不可能了。
侯三的父親、母親和律師,在看守所里找到我,一邊說著感謝我救下了侯三,
一邊給我許下了種種諾言,例如他們會給我一大筆錢,以後在侯三父親公司的一
個中層清閑的職位,包括100平米以上的房子,侯三家動用一切關系能力為我
打官司,減少刑期。服刑後動用關系減刑假釋。侯三家承諾立刻讓他父親公司在
宜賓的經銷商立刻聘用我的父母,保證崗位清閑,待遇好,在我服刑期間,都代
我保障父母。我服刑完後,他們答應為我辦理任何事。
侯三的母親到了最後,甚至跪在我面前哭著祈求,侯三畢業後要去政府單位,
如果被判刑,他家里為他安排的前途就全部完了,請求我再次幫幫侯三。
侯三家的律師也勸我,兩個人判刑,什麼都沒有,但是我頂罪,可以拿到一
大筆補償,甚至父母都可以解決工作。
我心動了,想著出了這事,我本來肯定要坐牢,如果不給侯三頂罪,也是坐
牢,什麼都沒有。如果給侯三頂罪,最多也就是多坐幾年牢,但是還有些東西可
以做補償。
於是我答應了,我留了個心眼,要求訂個協議,侯三父母都要簽字,協議我
拿在手上。錢和房子都第一時間給我父母。等我出獄,兌現我的工作。侯三父母
毫不猶豫的簽協議,協議紙給了我。
我的事情,被法院通知到家鄉父母,父親聽後氣的病倒,母親把父親托給親
戚後,孤身坐著綠皮火車來到哈爾濱,在看守所見到了我。
我看著母親消瘦的臉盤,疲憊的身形,我哭了,跪在了母親面前懺悔,母親
心疼的安撫我,發誓要給我打官司。
我才稍稍透露侯三家想要給父母工作的時候,母親勃然大怒,打了我一記耳
光。她說:「拿兒子的前途和性命,換回的工作錢財,她和父親都不會要」 .她
罵我利令智昏。她說:「人要有自尊,要能擔當,做錯了事,就要敢於去面對,
敢於承擔責任,敢於去改正。」
我被母親的耳光打醒了,也被母親罵醒了,我打傷了人,就要承擔責任。為
侯三頂罪更是錯上加錯,只是母親來的晚了些,侯三家里已經把侯三撈出去,我
現在放棄頂罪,也無濟於事。那筆錢我不會取用,多出來的刑期,就當是我又做
錯了事的懲罰。
母親沒有多余的錢,她跑到了哈爾濱工會委托了一位援助律師免費為我辯護。
父親的身體和我的案子,讓她在半年內在哈爾濱和宜賓之間不停的奔波。
我看著母親這樣為我操勞,羞愧難當,總想做點什麼來贖罪。但我在看守所
做不了什麼,只能認真遵守監規,老實讀書來彌補我對母親的愧疚。
侯三家得知了母親的決定,但見我沒有翻供,他們也慢慢平靜。他父親有一
次在律師陪同來看我,說已經把給的錢和已經過戶房子放到了律師行,錢比答應
的數額要更多。侯三父親說我母親值得他欽佩,但為了兒子也只能如此,多出來
的錢是補償父母工作的。他們也會盡力幫我減刑。
我坦然面對侯三家的行為,只是口頭上淡淡的表示了謝意,沒有提出其他要
求,我已經打定註意,不會再去使用那些錢。
畢業半年後,判決下來了,我因為故意傷害罪被判刑10年。侯三家為我減
少了5年刑期。我帶著對母親的愧疚開始了服刑。
在監獄里,我只有不斷做事,做好能做的事,才能讓我對母親的愧疚減輕一
點點。我在獄中開始讀書,自學法律,只有讀書才能讓我在監獄里度過工作外的
無聊時間。能做好的事還有老實服刑,幹好監獄安排的工作,在監獄工廠,我曾
經修好無人會修的數字繼電器,拿到了高級電工證。最終我減刑了三次,在服刑
5年後,被刑滿釋放。
出獄後的我,坐上了回四川的火車,回到父母身邊。回家之後,在父母身邊
盡孝了幾天之後,我也開始在宜賓尋找工作,只是我一個服刑期滿釋放人員,在
宜賓這個小城市,找個合適工作實在太難,很多地方並不願意招收我這樣的人。
就這樣,在家里蹉跎了半年,我也沒有找到工作,親戚家的指指點點,讓我
難堪。母親大概看出了我的窘迫,她安慰我說能養我。
這樣親恩反而讓我內心更加難過,父母下崗多年,僅靠臨時工作的微薄收入,
我也沒有臉再這樣混下去。找不到工作,只能自己出來做點小生意,但是,做生
意的本錢,對我現在狀況來說,也不會是個小數目。向父母伸手我只會更愧疚。
我想到侯三家存在律師處的錢,拿來做個生意,還是夠的。只是用了這筆錢,
媽媽教我做人的原則就沒有了。
我想了幾天,看著病床上父親,勞累的母親,飯桌上日漸清淡的飯菜。我決
定,先用那筆錢做本錢,等我賺到錢,再把這些錢還給侯三家,就當他們借我的
本錢。
打定了註意,我就扯了個慌話,說是我哈爾濱的大學同學公司那邊招收銷售
人員,我想去哈爾濱工作一段時間,掙點錢再來接父母。
母親卻只是笑著寬慰我,先好好工作,不要牽掛他們,先好好幹活,別給同
學添麻煩。臨走時母親塞給了我2000元錢。我沒有推辭,含著淚拿著錢又一
次回到了哈爾濱。
我找到了當年的那家律師行,從他們手里拿到了侯三家給的那筆錢和那套房
的房產證,律師行還派了個助理領著我去找到那套房子。
那套住宅是在一個老小區內,以前是政府的房改房。房子所在的樓共有四層,
房子在一樓,後面有一個柴房,連接柴房的過道被私建了一個圍欄,並且鋪起了
彩鋼瓦,形成了一個半密閉小花園,無形中這個100多平米的三室兩廳,就多
了一個小花園。
我本打算拿到錢和房子後,稍微居住一兩年,就買了房子,以在公司掙到錢
為名義,回到父母身邊做點生意,就此孝順父母,安穩過日子。
但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混兩年,我也覺得很浪費時間。我想了幾天,決定在
等待的兩年里,一是就找個書讀一下或是學點什麼東西,二是找個臨時工作做一
下,第三也要想想今後要做什麼生意,甚至可以做點小調查。
做了決定後,我去人才市場跑了跑,看了看人員招聘,那些工作跟宜賓一樣,
對服刑釋放人員沒有那麼友好。雖然工作找的不順利。但是,學什麼到是一下就
敲定了,因為哈爾濱醫科大學有個參加心理沙龍的廣告貼在人才中心的門口。我
順便去報了名。
參加心理沙龍倒是很好玩,那個主持的焦老師是個很有趣的人,經常給我們
做些小遊戲,講些小講座。這些小遊戲小講座還是很有效果,我整個人都跟豁達
起來,對臨時工作也就沒有那麼高的期待。
興許是放低了心理預期,我很快就找到了個臨時性工作。我們小區值班室差
了個夜班值班員,我抱著試試的心態找了物業去報名。物業聽說我是業主,當即
也就拍板,要了我,第二天就上班。薪水是少了點,我也沒過多計較,因為除了
吃飯,交水電費,也可以給母親每月寄點錢補貼家用。
我很喜歡這個工作,每天坐在門衛室里,為小區的各家各戶收快遞,並維持
小區門口的秩序,有時也要夜里去巡邏一下。各家各戶的快遞太多,我自己掏錢
買了個本子,為每家每戶快遞登記,以免丟失。我還在小區里,找了些被丟棄不
要的材料,買了些釘子、乳膠,做了個結實醜陋的竹木架子,用來堆放快遞,業
主也比較滿意,物業的張經理也很高興。
就這樣,我一邊有時間時就去心理沙龍玩遊戲,聽講座。一邊在小區里值班
巡邏,和小區里經常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混的臉熟。有閑暇時間,也常常想回四川
要做點什麼小生意的事。
混熟後,廣場舞阿姨們經常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不斷拉著我去相親。對我
來說,在哈爾濱相親,本就是個偽命題,只是不好駁斥各位大媽的好心,只能一
次次的跟著去相親。
阿姨們根據我的條件,給安排的相親對象,要不就是嫁不出去醜姑娘,要不
就是離婚的。很多時候都是以女方推辭而告終。
這天,小區里的李阿姨又給我提起去相親的事。李阿姨在上午在跳舞的時候,
聽一個隔壁小區跳廣場舞的黃阿姨說起,想要給黃阿姨朋友的離婚侄女安排一次
相親。
李阿姨聽了後,立刻就想起了我,直接就給對方說了我的條件,兩位阿姨電
話給黃阿姨朋友一說,直接敲定了相親的時間、地點。李阿姨連舞都沒跳完,就
興沖沖來通知我去相親,要我一定要去相親,因為李阿姨聽黃阿姨的朋友說她侄
女可好看。
我拗不過這些熱心的阿姨們,只好一口答應,並給張經理打了個電話,請了
半天假去相親,張經理聽了也哈哈大笑,準了我的假,並讓我那天要打扮的帥氣
點,能夠相親成功。我笑著對張經理表示謝意。也和另一個值班人老鄭頭換了一
個班。
到了相親的那天,我沖了個澡,翻出了一件藍T恤,牛仔褲,穿上球鞋。跟
著李阿姨來到一條街外的鑫泉茶室,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先點了些點心,要了壺
花茶,就聽著李阿姨邊吃點心,邊說她家外孫如何如何的家長里短。
不一會,門口鈴鐺響了,進來了三個女性,一個年紀大一點的阿姨,和一個
看上去稍年輕的女子走在前面交談著,還有個更年輕些的女子低著頭默默跟在後
面。
「這邊這邊」李阿姨看見來人,興奮揮了揮手。三名女子中的一位年紀更大
些的阿姨,也揮了一下手,帶著另外兩個人走向我們所坐的桌子。
我坐在面對門口的方向,觀察了一下那三人,前面老阿姨,一看就和李阿姨
一樣,是個熱心腸的老阿姨,我想著這可能就是黃阿姨。和黃阿姨並排走的那個
女子,很有寫書香氣質,一看就是教書的老師,只是她的顴骨稍高,雙唇薄削,
透出一股子精明刻薄的樣子。
跟在三人後的那名女子,聽見李阿姨的聲音,稍稍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
去。她留著披肩長發,皮膚很白,有種瓷器般的炫白的感覺。身形瘦削,但是很
勻稱。只是盛夏時節,她身上衣服也卻包裹的嚴嚴實實。
雖然,沒有看清她的臉,但那女子身上仿佛有團光芒,走動之間能讓人感到
一股動人心魄的清麗。我感到我的心跳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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