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異色錄_阿醜
「百仙落凡胎,花氣襲人來;異香撲鼻面,色空費疑猜。」
–––百花異色錄卷頭詩
***(一)***
阿醜
襄陽城的西北到西南,是層巒起伏的萬山與峴山山脈,縱橫千里,森密林險,端的是天然的絕佳屏障;而在襄陽城的北、東、東南三面,則是被漢江大河河套環繞,江面遼闊,深可行船,一年到頭,商船絡繹不絕,由東邊徐揚盛產的米、鹽、布、瓷等,由商船載貨一路逆江而上,到襄樊一帶與西邊過來的蜀錦、川馬做交易,每日襄樊南北渡口的吞吐量,可達百餘艘之多。
而故事開始的這日中午,太陽日正當中,一艘雄偉的商船,正停泊在襄陽北渡口天方碼頭上,碼頭工人架起了木板木條,將商船上的貨物一櫃一櫃地搬下來。
商船的甲板上,立著兩個英偉非凡的青年男子,憑欄而望,極目遠眺襄陽老城,像是在盤算商議著一些重要的事。
那天方碼頭的工人頭子,名喚彭大牙,天生嘴闊齒寬,故得此名,身上筋粗肉厚,練過幾天拳腳,性急好義,又是襄陽本地人,故而被一眾碼頭工人推舉為頭領。
且說這個彭大牙,這日,他正指揮著一眾碼頭工人將貨物搬上搬下,日正當中的炎熱照得他汗流滿背,也是此日合該有事,他一抬頭,看到那甲板上對著襄陽城指指點點那兩個青年男子,衣著華貴,卻是從沒見過的外鄉樣式,他怒往上衝,氣不打一處來,抬頭便喝道:
「上面那兩個婊子養的嫩棵頭,給我趕緊滾落下來!」
那兩個男子,左邊一個眉眼似流星,長得十分俊朗,他聽得這彭大牙的粗話,卻只是眉頭一皺,還沒答話的時候,他身邊的另一個男子,便已縱身一躍,在半空中一個翻身,陽光燦爛,站定在那彭大牙的身前。
彭大牙這才看清楚這躍下甲板的男子相貌,十分奇特,頭上鬢角根根毛髮鬍鬚,均是奇異的金黃顏色,眼深鼻高,膚若白練,一看竟不是中原人士。
「敢問這位大爺,為何我與儂素不相識,便用惡言相辱?」眼前這金髮男子一開口,卻是標準的官話,只是帶了些吳越口音,說到你字時,習慣喚『儂』音。
彭大牙一仰頭,冷哼一聲,道:「你是外鄉來的吧?不知道這天方碼頭有規矩?」
那金髮男子眉眼一瞪,只是問道:「我不知曉,什麼規矩?」
彭大牙道:「天方碼頭乃襄樊九大渡口之一,向來有個規矩,叫做『客下貨不下,貨上客不上』,就是說,這客人跟貨不能同時上下船港,客人下船的時候,碼頭工人不能妄動貨櫃;而貨櫃在上船的時候,客人也不能搶進擠將,跟著上船亂套。」彭大牙說罷,指頭一指那群忙上忙下的碼頭工人,又道:「你看,這西首的木梯已經在上貨物,東首的那邊也已將貨下得差不多了;結果你哥倆倒好了,完全不顧,自管自地站在甲板上,完全不懂規矩…」
那金髮男子淡然一笑,道:「規矩,我的確是不懂;但儂粗口罵人,辱及我先人老母,這卻是死罪。」
「我侮辱你?」彭大牙一頭霧水。
「儂剛剛說,我是婊子養的,只這一句,我足夠可以判儂九族全株,但念在這荊州我還沒打下來,今天又是來談喜事,我恕儂死罪可免,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放儂走。」那金髮男子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也不顧及過的小事。
那彭大牙聽他如此說來,不怒反笑,二指插口,作唇一呼嘯,碼頭上的其他工人一下子都聚集到了彭大牙的身邊,他看一眾兄弟到齊,仰天大笑,說道:「嘿嘿!眾兄弟都給我過看看,這個黃毛小子一臉雜種樣?」
那彭大牙這一問,旁邊的工人都跟著起鬨,轟然大笑道:「是啊!就是個雜種!」
彭大牙繼續得意地,再問:「就他媽這個婊子養大的雜種,不知道在揚州接了多少客才養大的雜種,剛剛呀,就是剛剛,還在我這天方碼頭威脅我,說要殺老子全家!大家說好笑不好笑!」
彭大牙旁邊的工人又是一陣亂鬧,紛紛笑倒,對著那金髮男子罵道:「你這外鄉來的婊子兒,來襄陽不知道要拜天方碼頭的彭老大?這麼不長眼,還是先回家殺你自個兒的娘去吧!」
這時,原來站在這金髮男子旁的俊朗男子,也奔了下船,他沒有如那金髮男子一般的功夫能從船上甲板一躍而下,只能老老實實地從甲板上的木板木條上擠將下來,因此慢了一步。
他搶在已被碼頭工人層層包圍住的金髮男子身旁,一拉他衣袖,暗聲說道:「大哥,我們來襄陽另有要事,別在這鬧僵了,傳到誰耳中都不好聽。」
那金髮男子,被二十多個身高體壯的碼頭工圍在正中,卻旁若無人,他轉頭對趕上來的那俊朗男子說道:「老弟,儂有多久沒看過大哥的手段?」
還沒等那俊朗男子答話,金髮男子徑將他攔身一抱,大喝一聲:「起!」接著向外使勁一拋,那力道之大,勁道之雄,居然將那俊朗男子如一塊沒有重量的石頭般拋穿出了人牆,那圍著他的工人們都是一驚,他們幾時見過如此神力天授之人?為首的彭大牙嚇得目瞪口呆,剛想要退,那金髮男子的拳頭勢如電閃,已經打至眼前,崩地一聲巨響,彭大牙的身子已經倒在地上,臉上一個血洞,那血淋淋地凹陷印入彭大牙臉廓的,卻剛好是一顆拳頭的模樣。
這一下子,一眾碼頭工人都知道遇上了煞神凶星,發一聲喊,拳打腳踢,扁擔石塊都往那金髮男子身上砸去,只見那金髮男子東一躲,西一閃,身法快捷,那碼頭工人人數雖多,七手八腳,卻碰不上他身子半點;而那金髮男子一瞧見空隙,就給人當胸一拳,一拳既出,必當伴隨著喀拉拉的骨碎聲音,沒幾下子,碼頭工人中比較兇悍狠辣的幾個,搶在前頭的,都已被那金髮男子打倒在地,痛哭反側,抱著胸口哀嚎。
剩下的工人,都是屬於比較無主見的腳色,左顧右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為首的彭大牙臉上被開了一個血洞,顯是死絕了,其他幾個平日兇霸霸的狠角,也都正躺在地上亂滾求救,他們一時沒了主意,再打下去必輸無疑,可是臨陣脫跑去告官府,這天方碼頭工一幫子人,以後要怎麼在這襄樊九大渡口碼頭混下去?
正在猶疑不定的時候,遠方十數匹快馬奔馳而至,接近碼頭時,那為首馬背上的武將一勒繩,策馬停蹄,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跑至那金髮男子身前,一拱手道:
「不知江東小霸王至此,有失遠迎,末將代表荊州牧劉表將軍,向小霸王賠罪,得罪恕個。」
原來那武將乃是劉表手下第一猛將——甘寧字興霸,時任鎮襄樊二城之太守,這天方碼頭上的工人都認識他,見他對這金髮男子如此恭敬,俱都嚇壞了膽,又聽甘寧說道,原來這眼前的金髮青年,便是近年來威名遠播的江東小霸王孫策,眾工人們更是魂飛天外,紛紛下拜哭喊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那孫策哈哈一笑,手一揮,道:「罷了,首惡已除,其他人都免禮起來吧!」
他抬頭一看甘寧,身長九尺,雄偉過人,不由得心中暗叫一聲好,孫策拍拍甘寧的肩膀,道:「早聞興霸兄勇猛過人,看這身裁,果然不俗,幾時有空要跟我較量一下?」
甘寧沒想到近日來掃蕩六郡,打得袁術落荒而逃的江東猛虎小霸王,原來只是眼前這麼一個沒架子、年紀輕輕的翩翩青年,只是金髮碧眼,與中原人士相貌大異;他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但口中仍是守禮而有分寸,說道:「不敢,小霸王威震江東,掃平六郡,殲滅山越,末將那能與將軍爭鋒。」
孫策哈哈大笑,道:「興霸兄客氣了,我來以前,還以為儂只是個不會應承的武夫呢,哪知道這麼會說話!」
甘寧微微一曬,又問道:「小霸王還沒說,這次突然隻身一人來襄陽,不帶一兵一卒,是為何事而來?」
「哈哈哈哈!我可不是隻身一人…」孫策仰天大笑,將那俊朗男子拉至身旁,「我這次來,是為了給我義弟提親,找門好親事來的。」
甘寧大惑不解,問道:「這位是?向誰提親?」
「嘿!這個名字儂好好記下,這是我義弟,周瑜字公瑾,我們倆來向黃承彥那老頭兒求親啦!」
孫策的眼神裏,閃耀著水藍色的興奮。
***
黃府好久沒有這種熱鬧了。
自從三年前黃府奶奶,黃老爺黃承彥的夫人過世以後,舉府上下,就陷入了一種坐看夕陽花零落的凋謝情緒。
原來大老爺黃承彥,雖然是書香世家,名士出身,但在襄陽當地,卻早已因為家族人丁不旺,又不懂得投靠巴結,漸漸在豪族仕紳中失去影響力,要不是他碰巧娶上了黃奶奶,與荊州牧劉表將軍沾上了遠親(黃承彥之妻,與劉表之妻為堂姊妹),這襄陽城的名流士人們,根本不把黃家算上一個人物。
但自從黃奶奶駕鶴西歸之後,人走茶涼,一時間家中原來還應酬交際的士人們又逐漸散去了,黃府跌落回原本的零落破敗,連養幾個小侍婢女,都顯得吃力;去年冬天,黃承彥遣散了幾個小侍,分送到城南的幾個新興豪族府裏去了,雖然淒涼,可是倒顯得他黃老爺為人厚道,不忍讓那幾個小侍,待在柴火也燒不旺的黃府過年。
才上個月的事,黃承彥分別安排,把老弟弟黃二爺與老母親都送回南方老家親戚處養老,連帶著遣散了待在黃府的最後幾名婢女;送走之後,黃府上下,就只剩下黃承彥,與他的獨生女,還有服侍黃姑娘的婢女月英。
說到黃承彥的這個獨生女,卻也有些奇特之處,據鄉里傳聞說,此女生得奇醜,滿臉長滿如虎豹斑紋的雀斑,所以一年到頭,皆以麻布蒙臉,只露出雙眼一對,讓人見不著她的真面目。
雖然以麻布蒙臉,可是露在外頭的頭髮,卻遮蔽不了,黃姑娘的那頭頭髮,狀似稻草,又黃又乾又粗,說多難看就以多難看,以前黃奶奶在時,還把黃姑娘的頭髮勉強梳成平髻,可是黃奶奶一故世,這黃姑娘卻再也不梳頭編髻,每次出門,都是黃毛亂髮蓬鬆的模樣,加之麻布遮臉,眼旁雀斑羅列,久而久之,襄陽城的鄉里村民們,雖然都沒看過黃姑娘的真實容貌,但是,都喊這黃姑娘為「阿醜」而不名。
(倒是阿醜的隨身婢女月英,長得眉清目秀,端莊清雅,每次伴阿醜出門時,都招來不少地痞惡少的口哨。)
黃承彥最後的盤算是,這一年三月,適逢阿醜滿十六,襄陽城畢竟是個大地方大城市,他幫阿醜找個好人家嫁了,嫁妝方面,湊集六百斛米,兩車布匹,再加上一個陪嫁丫環月英,應該也算是馬馬虎虎過得去,而他自個兒可以拿了男方的聘禮,權作路費,也跟著老母親老弟弟,回南方老家養老。
豈知,黃承彥將幫阿醜招親的消息放出去,過了三個月餘,都沒有半戶人家上門,這黃承彥在家裏急著團團轉,到處去求軟告幫。
獅子樓旁的李家三公子,相貌詩詞都是好的,就是腿有些瘸,黃承彥去說親,卻結果差點被李大員外喊人拿亂棒打了出去;韓家巷的大地主韓風接連娶了三個續絃,都感傷寒病死了,黃承彥又提起老臉去說親,結果被人家韓風老兒幾句譏刺,嗆得說不出話來,那韓老頭兒說:「我雖然幾個夫人命都不長,死得早了,可是人各個兒都是如嬌似玉,比你家的黃阿醜強上不知道幾百倍,要我說,我不如娶你阿醜的那個陪嫁丫環月英,那月英小姑娘倒長的水靈,可惜出身不好,我韓邦要是娶個丫環做妻,沒的害我被其他士族們恥笑。」
黃承彥出了韓府,那氣得白鬍鬚都翹了起來,他老黃家的大閨女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丫環?可笑!姓韓的儘會胡扯!
黃承彥雖不服氣,但形勢比人強,接連好幾家好人家,都拒絕了他的聯姻之議,他老兒也好垂頭喪氣地打道回府,而他才剛到他家黃府的路口,就發現黃府外頭圍觀著好多群眾,嘈嘈雜雜地不知在議論著些甚麼,他排開眾人,好不容易擠到自家門口,一個武將打扮的大漢正站在他黃府的朱漆大門前,旁邊一批親兵擁護著,可這武將十分高壯,站在一眾親兵中,仍是鶴立雞群,十分顯目。
黃承彥伸頭一望,知道站在正中的那武將,正是現任的襄陽城太守甘寧甘興霸,他這下驚得渾身冷汗,這甘興霸據傳是山賊江盜出身,最是飆悍野蠻不講理,自己不知何事得罪他了,攪得需要甘興霸親自上門。
黃承彥危顫顫地,連忙走上前去,跟那群親兵們告聲抱歉,又恭敬地對甘寧做了一揖,才小心翼翼地問甘寧道:
「請問甘將軍,有甚麼地方需要差遣老漢?派個人送封口信過來便是,何用將軍親自上門,老漢承擔不起啊!」
那甘寧本來在炎炎夏日中,在黃府門口等黃承彥回家,等得極不耐煩,好不容易等到這正主回家,樂不可支,他一把抱住黃承彥,將他老漢扛在肩上,然後說道:「好呀!真有你黃承彥這老小子的,聽說你家閨女要招親,是也不是?」
那甘寧是何等神力,黃承彥被他一把端住扛著,像是坐在一座廟裡的托塔天王石像上一般,肌肉紮實又硬又穩,黃承彥戰戰兢兢地回道:「是…小女…今年十六,老漢想…老漢想這也該是嫁人的時候了,所以…」
「選定女婿了嗎?」甘寧一挑眉,向黃承彥問道。
黃承彥嘆了口氣,搖搖頭,那一邊甘寧卻是喜動眉梢,大聲叫好:「太好啦!那就成了!」
「何事成了?」
「嘿!我跟你說,」甘寧往旁邊一指,一個滿頭金髮的青年,並肩站著另一位面目清雅的公子,「這位金髮白膚的,便是名震江東的小霸王孫策,旁邊這個美男子叫周瑜,我是不知道這周瑜有甚麼來頭,不過他可是孫將軍的拜把義弟,這可不簡單!」
這甘寧打小幹馬賊出身,後來轉戰江域,又幹起江賊,手下向來都是刀口舔血的山野刁民,他幾時見過周瑜一般貌似女子,面如冠玉的儒雅美男子?雖然覺得周瑜長得好看,可語氣中總是帶幾分不屑譏諷之意。
甘寧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你道他們今天來襄陽的目的是啥?就是這江東小霸王,要親自做媒,為他這個義弟周瑜向你求親,想娶你閨女呢!」
黃承彥橫坐在甘寧的肩臂上,驚得腦中嗡嗡作響,瞪大著雙眼,看看甘寧,又看看孫策與周瑜,一時間他根本無法理解甘寧在說些什麼,「你…甘將軍你是說…這位小霸王的義弟…周公子…想要娶老漢的小女?」
周圍瞧熱鬧的群眾一下子炸開了鍋,哄笑不斷兼之議論紛紛,他們大多早知道黃府的閨女阿醜,是一個多麼不得男人青睞、嫁不出門的醜婦,而另一方面,他們卻是嫉妒又是羨慕,老黃家居然可以攀上江東第一豪傑孫家的異姓兄弟,雖然此時當下,荊州牧劉表的勢力兵馬仍比孫家壯大,可是江東孫家,作為近年來勢力上升得最快的家族,鋒頭銳不可當,在襄陽老百姓心中,甚至比荊州劉表的老劉家,更加令人艷羨。
只看到甘寧點點頭,說道:「是啊!剛剛在天方碼頭,孫將軍是這麼告訴我的,難道你黃老爺覺得,這位周公子配不上你家閨女?」
黃承彥連忙搖頭搖手,慌張著急地差點從甘寧的肩膀上摔下來,他急道:「老漢哪裡敢?歡喜都來不及!」
甘寧哈哈大笑,轉頭與孫策道:「小霸王,看來這樁婚事,你可要記我第一功。」
孫策也是滿臉喜色,正要答話,遠方忽地傳來一陣嘯聲。
甘寧、黃承彥、孫策、周瑜,還有甘寧的親兵護衛與看熱鬧的老百姓們,都往後頭的那嘯聲處望去,只見西南方的街口滾起鋪天蓋地的黃沙,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人群之中,已多站了一個人。
眾人定睛細看,這人穿著鳥紋赤袍,頭盤道髻,整個頭臉十分怪異,像是被上下被千斤閘閘扁了一樣,顴骨外擴,下巴短平,五官都擠在一起,加之雙目如豆,鼻孔朝天,著實醜得令人印象深刻。
甘寧與孫策周瑜一行人並不識得此人是誰,可在場的襄陽老百姓卻有不少認得他的,當下便喊了出來:
「是鳳凰山的龐統!」
甘寧一聽眾人此話,大吃一驚,他初任襄陽太守時,便已聽說過襄陽城南的鳳凰山中,隱藏著一支神秘的龐氏家族,在山中自佈城寨,並按著九宮八卦的道理依山建寨,龐家平日只在山中自種菜採果維生,並不下山與城內百姓往來,可是當城內有人生病,而城內大夫束手無策之時,大家便會拉一擔架,將那病患抬上鳳凰山,請龐家人出手治療。
說也奇怪,山下城內大夫視為病入膏肓的絕症,到了龐家手上,卻有十之八九可以救治得回來,而龐家治人方式更是奇特,並不使用尋常的草藥湯丸,或是金針灸艾,而是用火刀棉線、開膛剖肚的方式治療,鐵佛寺的老住持去年八十九歲了,連續高燒不退一個月餘,病得渾身骨瘦如柴,只剩最後一口氣兒,被小沙彌等抬上鳳凰山,結果龐家人二話不說,劃開老住持的肚皮,在裏邊掏摸出幾粒舍利石塊,拿了出來,再拿魚骨針把老住持的肚皮縫合回去,說也奇怪,不到七日,那老住持已可下床行走,今年元宵,還氣壯聲豪地召集信眾登壇講法呢!
鳳凰山龐家動輒剖肚開身的奇特醫術,被襄陽城老百姓視為一種古怪的法術,而這法術如此神奇,自然吸引了大批的民眾膜拜送禮,絡繹上山不絕,可這龐家實在古怪,從來不與外人有太深的來往,民眾送上去龐家的豬肉鮮果,一律給原封不動退了回去,而龐氏一族,仍依舊在山上過著簡樸的採果種菜,自給自足的生活。
這一代龐家的掌門老人,叫龐得功,六十二歲上,不知怎麼地才生了龐統這一個長相怪異的小兒子,老來得子,自是寵愛非凡,養成這龐統天生傲骨,偏愛惹是生非的性格,龐統才剛滿十一歲的時候,就藉故跑到山下襄陽城裏鬧事,利用他龐家家傳的古怪醫術、毒術,鬧過好幾件大事,攪得襄陽城滿城風雨,而城中人人儘知,他鳳凰山老龐家的龐得功,竟出了那麼一個愛惹事的逆子。
那龐統青年時究竟惹了什麼事,暫且按下不表,且說這龐統在黃府外頭一現身,便向黃承彥唱個大喏,一揖到地,道:「小婿龐統,拜見岳丈大人。」
這一下先聲奪人,可把一旁的甘寧給氣壞了,他把肩頭的黃承彥放下,隨即一把揪起龐統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起來,罵道:「你這哪鑽出來的小醜臉怪,居然要跟老子爭媳婦?」
只見那龐統不慌不忙,張口一吐,一隻活跳跳的墨尾毒蠍居然從他口中蹦了出來,跳到甘寧的大鼻子上,甘寧嚇了好大一跳,連忙放開龐統,大叫一聲:「哎唷!」
那隻墨尾毒蠍是鳳凰山上獨特的品種,身長兩吋,螯肥腰細,一隻尾巴全呈墨黑,毒針中者立時昏厥暈麻於當下,最是厲害不過,襄陽的老百姓都知道那東西碰不得,尤其夏季山區野外更多,都只能自配雄黃趨避。
那甘寧見這毒蠍忽然跳到自個臉上,本想用手拍掉,旁邊的一眾親兵們都是急喊不可,而小霸王孫策動作更快,只見甘寧手一動,孫策就雙手一抓一綑,把甘寧狠狠勒住雙手彆在背後,不讓他動彈一分半毫。
「儂不能動!萬一這蠍尾倒扎下來,那可不是好白相(玩)的!」孫策大喊,大喝停住甘寧。
周瑜從頭到尾看在眼裏,心知是這怪人醜龐統攪得鬼,他走上前一步,恭敬地對龐統拱拱手,道:「龐公子好,久仰大名,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你就是周瑜?」龐統問道。
「是,我正是廬江周瑜,江東小霸王孫策的把弟。」周瑜氣定神閒地回答。
那龐統身裁短小,需要抬起頭來,才能仰望著著周瑜,一望之下,覺得他長相十分俊美,不由得心裏升起一股厭惡之感,須知長相醜惡之人十之八九,對長相俊美者有天生的排斥厭惡,龐統雖然飽讀兵略,兼通異能法術,卻也逃不了這外貌的心理彆扭規律,他略略定一定神,緊接罵道:「別婆婆媽媽的給我掉書文,我要娶黃承彥的閨女,你讓是不讓?」
那周瑜見他無禮,卻也不見怪,只搖搖頭說道:「非也,龐兄此問大謬也。」
龐統怒道:「何謬之有?」
周瑜道:「龐兄聽小弟一言,這讓與不讓,其實並不在我,而是在黃老爺,是不是?既然不是小弟可以決定,那末龐兄問小弟讓不讓,豈不是荒謬?」
那龐統雖然桀驁古怪,可卻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側著頭想了一想,才道:「你說的很是,讓黃家閨女嫁誰,這決定是在黃承彥,不是在你我。」
周瑜點點頭,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如請黃老爺進府內,我們再一一向黃老爺求親,讓黃老爺擇婿,而不要在這黃府大門前曬這烈日日頭,龐兄說是不是?」
「嘿,就聽你的。」那龐統倒也爽快,赤紅袖袍一揮,沒見到他使什麼手法,便將那甘寧臉上那隻墨尾毒蠍給收了回去。
甘寧雖然氣憤,但面對這個稀奇古怪身懷異術的龐統,卻也無可奈何,怕一言不合,這醜龐統又把這麼毒物放出來扔他身上,那可麻煩。
他沒好氣,轉頭向黃承彥問道:「黃老爺,今天有兩個人都想娶你黃家閨女,不如我們進去再談?」
「當然、當然!」黃承彥不住口地答應,他向左看看周瑜,向右望望龐統;這周瑜英姿颯爽,眉目如畫,的是一個一等一的江南風流公子般的人物,而一邊這龐統,雖然容貌醜陋了些,但畢竟是鳳凰山龐家寨的子孫,才高八斗,一身異術那怕是不在話下的,也是個不能小瞧的角色。
他搔了搔稀疏的前額,心想:『今日真怪,我老黃在城裏城外辛辛苦苦跑了三個月,半個稍微像樣的女婿都沒招到,今日不知是撞上什麼運道,居然一連兩家俊彥都上門主動求親,而且來頭都各自不小,真是絕了!』
黃承彥心中如此想,口中一面招呼著大夥進門,他自個兒將黃府的大門一推,「請進、請進!今日黃府蓬蓽生輝,貴客盈門啊!大家進去談、進去談!」
***(二)***
黃府的大堂上,原本邊面上裝飾的字畫,都早就給黃承彥拆下送當鋪了,只剩下雙壁白牆,而堂上的幾張老松木桌凳,作工拙劣,一看就知道非上等傢私,整個大堂冷清清的,倒是掛在堂上正中的位置,有一張神像圖,與一般常見的神像不同,有些像千手觀音,卻是曲腿站一個獨立勢,十分古怪。
但是今天在黃府大堂上的客人,都不會注意到這張神像圖裝飾,因為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討論。
「月英,上茶來。」黃承彥剛剛坐定,就喊出與侍女月英,吩咐著給客人上茶。
月英從後堂中款款走將出來,到黃承彥身旁,屈膝萬福,問道:「老爺,今天上門的這幾位客人,我們是招待他們喝孝感的風霜玉露?還是喝宣恩的四毛尖?或是給他們喝宜昌的青磚就可以了?」
眾人一看,這月英長得嬌小玲瓏,身段雅緻,眉眼細長而端正,小口櫻桃,擦了些紅膏,更顯得唇色粉嫩,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孫策、周瑜不知黃家阿醜的傳聞,眼看到阿醜的侍女,以為小姐肯定更勝一籌,因此他兩人心底都是喝一聲采:「好!這侍女已十分漂亮,想必黃家小姐更是豔麗出色。」
黃承彥揮一揮手,說道:「嘿!今天在座的都是貴客!極貴的貴客!當然喝最好的孝感風霜玉露!」
月英點點頭,便轉到後堂去準備沏茶,甘寧等不及這些繁文褥禮,招呼他的一眾親兵,各自在大堂四下角落席地休息之後,他才坐定,就忍不住開口催道:「黃老爺,我們今天也不是來你府上喝茶的,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嘿!這個…」黃承彥搔了搔頭皮,「老實說,老漢這輩子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能見到咱閨女好好地出嫁,本來嘛,找一個地方仕紳,家世清白的,能夠好好對待小女,也就可以了,沒想到今日居然給我撞了大運,一連兩家,都是豪門俊碩,登門求親,老漢著實受寵若驚…」
黃承彥嚥了口口水,深深吸口氣,才又說下去:「只是呢,我這小女啊,自小有些…有些古怪,老漢不知道兩位公子,是否可以接受…」
「什麼古怪?」甘寧問道,其他的人也拉長耳朵聽著。
黃承彥嘆了長口氣,道:「這個秘密,本來老漢是想爛在肚子裏帶進棺材的,但是今天在座求親的,都是一方俊彥,老漢實在不敢欺瞞,只好…只好把這秘密說出來了。」
堂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黃承彥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
「說來慚愧,我這閨女,其實不是老漢親生的。」黃承彥苦笑著說。
甘寧、孫策等都是呀地一聲,心中有些訝異,但都靜靜等著黃承彥說下去。
「那一年…老漢已經五十了,老伴也已經四十二,我們倆都知道,這世人是沒指望有孩子的,豈知道,就在那天晚上,我還記得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忽然有一個大食人,出現在我和老伴的房間裏。」
「那是在我與老伴正要上床睡覺時,才一翻身,正要吹熄桌上的蠟燭,忽然眼前一花,已多了兩個人站在眼前。」
「那個大食人的裝扮十分奇特,全身用一種深墨色籠紗布遮罩著,連頭臉也不例外,只露出一雙眼睛,相當詭異,而他身旁,牽著一個小女孩兒,五六歲模樣,也是一樣的裝扮。」
「我馬上喝問他,你是誰?怎麼進來的?他搖了搖頭,卻什麼沒說沒答,只是反問我:想不想要一個女兒?」
「女兒?我心想當然好啦!我馬上回道:我老黃當然想要女兒!每次在街坊上看到別的鄰居、員外牽著自個兒的女兒,那付粉妝玉琢的樣子多可愛!偏生老黃自己不爭氣,老黃的老伴也不爭氣,一個子都生不出來…」
「那大食人聽我嘮嘮叨叨地,也不知道他有在聽沒在聽,只是點點頭,然後就把那小女孩兒的手,塞到我手中,他說: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我們大食國的公主,交給你了。」
「他說到這裏,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大食國人,後來找見多識廣的商賈朋友ㄧ問,果然沒錯,大食國的人,都是這個怪異裝扮。」
眾人越聽越奇,雪夜之中有異國之人無端現身,送人女孩兒,這是什麼樣的一樁怪事?雖然都覺得故事中有許多令人尋思不解之處,可一時間也不知從何問起,只得繼續聽著黃承彥回憶。
「那小女孩也是跟那怪人一樣的大食裝束,渾身裹布,只露雙眼,我蹲下身來,牽著那小女孩的手,只問她一句話:妳願意做我黃承彥的女兒?那小女孩點點頭,什麼也沒說,算是同意。結果我一抬頭,正要找那大食人說話時,卻發現他早就不見了!」
「於是,我老伴帶那女孩兒到後堂梳洗,一拆開她身上的裹遮布,才發現她的長相大異於常人,蠟黃稻草般的頭髮,深茶色的皮膚,而最可怕的是,她渾身到臉上,都是刺青!大腿、小腿,手上、胸背上都是!只有手心腳心,沒有被刺上圖騰。」
甘寧喔地一聲,恍然大悟,叫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原來你的閨女就是襄陽城中那個大大有名的阿醜!而傳聞中她臉上密密麻麻的,那根本不是什麼雀斑,而是刺青!」
黃承彥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他點頭說道:「將軍想起來了,是的,我家閨女,就是阿醜,因為她全身佈滿刺青,所以外出的時候不得不按著大食國風俗,用布把自己包裹著密不透風,加上她那一頭黃雜頭髮,又硬又粗,皮膚又是深褐黑色,一點也沒有人家小姑娘膚白唇紅的嬌滴滴樣,左鄰右舍免不了嘲笑幾句…久而久之,她就變成大家口中的阿醜啦!」
黃承彥此話一說,孫策與周瑜互看一眼,眼神均是詫異之色;他們倆人並非襄陽本地人,並不知道黃承彥的女兒,居然在本地有這樣的難聽外號。
倒是龐統老神在在,這黃承彥女兒如何如何,他早自小就聽過傳言了,整個襄陽城誰人不知,城北黃家的閨女名號阿醜,無論再熱的天氣,出門都要把全身包得像粽子,因為怕人看到她的醜樣子,因此龐統並不驚訝,只是安坐在椅子上,微微冷笑望著周瑜。
「喂,那邊那個帥小子,你現在才知道要跟誰求親嗎?哈哈哈哈!」龐統看到周瑜一臉詫異,忍不住出言譏刺。
周瑜有些發窘,正要說話,黃承彥卻搶了先,說道:「周公子不必勉強,我老漢今天先把話講開了,也是要避免到時候洞房花燭夜時,萬一公子看到了小女的真實容貌,要反過來責問老漢,那老漢可當不住。」
周瑜側身與孫策低聲商量了幾句話,扭頭朗聲說道:「黃老爺勿有如此想法,我周瑜想要向黃姑娘求親,並非是因為看上她的外表這樣的膚淺理由。」
黃承彥點點頭,嘆了口長氣,又道:「說到這裏,老漢有一事不明,還要向周公子、龐公子兩位請教。」
周瑜、龐統一齊拱手,謙稱不敢,周瑜道:「請教萬萬不敢,黃老爺但凡垂問,小子知無不言。」龐統道:「咿!老丈人要考較龐某,儘管放馬過來!」
黃承彥苦笑道:「實不相瞞,老漢今天心中一直納悶,怎麼今天如此奇怪,撞上大運,一連兩家豪門俊彥,都上門跟老漢求親?何況…何況黃家與江東豪傑、鳳凰山龐家寨,都是素無往來的。」
甘寧道:「是啊!我也一直奇怪,琢磨著,怎麼今天大名鼎鼎的小霸王孫策帶著義弟上門求親?那可是幾百里的水路啊!而又這麼巧,鳳凰山的龐統,平時也不常下山入城的,今天怎麼也發神經,跑來黃家求親?」
周瑜與龐統正要回答時,內堂傳出聲音:
「是我叫他們來的。」
堂上眾人都轉頭過去,只見一個女郎,黑紗罩袍裹身蒙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端著茶盤茶壺茶杯,長手長腳,粗服麻布,從後堂走將出來。
不消說,這女郎,便是黃家阿醜。
阿醜將茶盤端至大堂桌上,分別倒好清茶,上給眾人,才走回黃承彥身旁椅子上坐了下來,堂上眾人的目光都不離她左右,心想,正主終於出現了,究竟今天黃老爺,會把阿醜許配給誰呢?
阿醜坐了下來,才與眾人一一見禮,説道:「甘將軍、孫將軍、周公子、龐公子,今天真多謝大家了,為了我的事,親自上門,這裏阿醜以茶代酒,先敬你們一杯。」說完端起茶杯一敬,敬完卻將茶水灑在地上,想是她紗布蒙面,不願在眾人面前輕易揭開之故。
眾人聽她自稱阿醜,全不避諱,也是一奇,都端起茶杯來,回了一禮,喝乾了茶。
黃承彥最是心急,傾身問道:「阿醜,妳方才說,今天這兩人登門求親,都是妳請來的?」
阿醜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爹爹最近為了嫁女之事煩心,先後去探問了襄陽城好多仕紳大家,都碰了一鼻子灰,女兒想,這結婚成親是大事,與其後發制於人,不如先發制人;我主動寫了三封書信,公開招親,請月英寄給當世三位尚未成親的英雄青年,請他們移駕襄陽,登門黃府來求婚。」
其時雖然是漢末亂世,人心不古,世事紛亂嘈嘈,但女子主動公開招親之事,畢竟還是聞所未聞,黃承彥驚訝地下巴都合不上,只問道:
「這…妳這書信之中,寫得是什麼?」
阿醜道:「我寫著:『吾有呼風喚雨之大食秘術在身,可以起天雷、動地火、集雲霧、開洪水、夏可喚冰雪、冬可呼暖陽,操控天時,易如反掌;若君有爭雄天下之心,此法術足可如虎添翼,當效君之股肱力也;』」
阿醜的語氣中透著自信,又道:「『但此大食秘術,吾自幼發下毒誓,只能輔佐我夫君使用,其他人想一窺其堂奧,那是萬萬不可之事,故,若君有意此呼風喚雨之大食秘術,那麼請來襄陽黃府,登門向黃承彥黃老爺求親,婚成大喜之日,我必將此秘術奉上,以成就夫君之不世功業。』」
阿醜娓娓說來,語氣平穩,像是在敘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孫策、周瑜、龐統等看過書信,此時再聽一次內容,並不驚異,倒是黃承彥嘆氣連連,而甘寧卻是揪著眉頭,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氣。
甘寧道:「阿醜,不是小將我倚老賣老,這女子公然招親,已是不知羞恥,更何況以家傳法術作餌,來誘使魅惑男子求親,這…這不太…」
阿醜聽甘寧說話,便知其意,回道:「這又如何?男子生而在世,可以公開招親,女子自然也可以;男子可以用他的官爵、才華、豪富等等條件吸引女子相投,而女子自然也可以用一己之長,吸引人中龍鳳的好男子上門求親。」
孫策大笑著拍手,讚道:「黃家的阿醜姑娘果然是十分別緻之人,天下奇才,老弟你這下有福了!」
周瑜微微頷首,語氣誠懇,緩緩說道:「黃姑娘此言甚是,今天下大亂,要有能人智士匡扶世道,非得用上異於常規的方法,若姑娘真有呼風喚雨之術,那麼於我江東戰陣,將有莫大助益,所以周瑜不辭粉身碎骨,也要將姑娘娶到手。」
甘寧聽周瑜如此說,鼻子哼了一聲,轉頭瞪著龐統,問道:「人家周瑜想娶阿醜,是為了東吳戰陣。你呢?又在覬覦些什麼?」
孫策在一旁笑道:「龐兄身懷奇術,若是將來想一展抱負,可以投靠江東孫家,我許你一個御史大夫做,只要你今天別跟我義弟爭老婆!反正,這大食秘術,將來都是要為我江東孫家而戰的。」
江東孫家此時勢如中天,正是南方士人投靠效力的第一選擇,而孫家掌門孫策,居然因為一面之緣,就答應給龐統一個不小的官銜,也算是禮賢下士了。
但那龐統豈是常人,他哼地一聲,道:「小小御史,我龐某還不看在眼裏;更何況,我也未必想投江東孫家。」
孫策又是一陣大笑,大拇指一翹,道:「好漢子,如果你不投江東,那想必是要投靠北方的曹丞相了?」
甘寧在一旁插嘴道:「小霸王此言差矣,若龐公子不去江東,也自有我荊州牧劉表劉大人處,可以安身立命,何必要去殺人如麻,麾下猛將如雲的曹丞相府中受氣呢?」
孫策哈哈大笑道:「興霸兄,你在劉表將軍麾下,可過得快活?我聽聞劉大人只聽信身邊一群佞臣,並不重用你們這撥武將,連大名鼎鼎的神箭黃忠也被冷落,是不是?」
「這…」甘寧低頭沈吟,劉表耳根子軟,只信近臣,這非一天兩天的事,孫策點出此處,甘寧也不好反駁些什麼。
孫策繼續說道:「劉表如此膿包,龐公子久在襄陽,又豈會飛蛾撲火?俗語說良禽擇木,何況是龐公子這樣的大才?依我看,龐公子不投江東,必投曹公!」
甘寧被孫策堵得說不出話來,那邊龐統卻是站起身來,給孫策鞠了一躬,說道:「知我者小霸王也!正是,我若娶了阿醜之後,就會連夜打包,向北而去;今曹丞相正與袁紹鑿戰,有我的醫術、毒術,配合阿醜的大食呼風喚雨之秘術,曹公肯定會大喜過望,到時候,曹丞相能給我的必不止於御史之位而已。」
孫策大笑,撫掌道:「哈哈哈哈!好、好!我孫伯符祝你馬到成功!」
(孫策,字伯符)
幾個人正說得起興,只聽一把女聲冷冷說道:「兩位都先別高興得太早,阿醜姑娘讓我寄出的這招親書信,一共寄給了三個人,還有一位未到呢!說不一定,到時後是這位遲來的候選人,奪得了頭魁呢!」
眾人一轉身過來,原來是阿醜的貼身小婢月英,她走出堂上,幫大家都填了點茶水,又端出些點心,給眾人下午解饞。
月英上完茶點,走回阿醜身旁,月英身形嬌小,端莊而俏麗,更顯得阿醜長手長腳,渾身又以麻布罩袍,黑紗層層,將全身蒙得怪裏怪氣,露出的雙眼旁隱隱約約透著詭異的刺青圖騰;一主一僕,相映之下,倒是這個婢女比小姐更加惹人憐愛。
甘寧問道:「還有一人?」黃承彥也問道:「月英,小姐還請了誰家公子?」
月英正要答話,忽然黃府大堂的屋頂正上,聽到哎唷一聲,一團黑影從堂中大樑上倒摔了下來,碰地一聲,那團黑影摔在大堂正中的灰石板上;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個穿著青布儒服的青年,只是不知道他怎麼上去這大樑上的?而又怎麼不小心摔了下來?
那青年站起身來,睡眼惺忪,揉了揉頭,迷迷糊糊地問道:「你們是…是誰?我睡覺睡得正甜,怎麼跌下來了?」
月英沒好氣,罵道:「嘿!我沒問你、你還來問我呢!這裏可是黃府大堂,你剛剛難道睡的是我黃府大樑?怎麼偷進來的?說!不說的話,咱們把你扭送官府!」
那青年聽月英一說,拍手叫道:「這裏是黃府大堂?噢、對對!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正是要來黃府向阿醜姑娘求親的!我怕睡過頭,因此前一天晚上,先翻進黃府,睡在樑上,這樣,今天招親開始的時候,我肯定不會錯過的。」他手忙腳亂地連珠解釋,還一邊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把大袖腰帶拉拉齊整。
月英瞪大了雙眼,滿是疑惑,問道:「你是來向阿醜姑娘求親的?」
那青年點點頭:「是的,我是接到阿醜姑娘自撰的招親書信,才依約來訪的,可不是什麼樑上小賊啊!」那青年連連拱手,作揖賠罪,生怕月英還真的把他扭送官府去了。
月英回頭一望阿醜,只見阿醜的目光緊盯著這青年身上,繞了一圈,才問:「敢問閣下是…」
那青年眉清目朗,身材中等,一身儒生打扮,雖然頭髮有些淩亂,嘴邊還殘有口水,一副剛剛睡醒來的模樣,但仍遮蔽不了他眼神中的正氣溫厚,那青年道:「我是住在籠中的諸葛亮,字孔明,月前收到小姐的書信,得知今日,小姐要在黃府舉行招親比試,因此…」
(隆中,古名籠中,為諸葛亮未發跡前的舊居,在襄陽城郊外西北方七十餘里的山坳谷地處。)
阿醜雖為麻布黑紗矇著頭臉,可一雙妙目聽到此處,驀地精光四射,問道:「你便是上個月才被水鏡先生評為:得之可得天下的籠中臥龍,諸葛公子?」
那青年一揖,道:「是,我便是孔明。至於水鏡先生之言,乃是他老先生與孔明喝酒喝大了,酒後胡言戲語,小姐千萬不可當真啊!」
阿醜微微點頭,說道:「公子有才,貴而不驕,真是難得。月英,奉茶,我們招親比試開始吧!」
***(三)***
高掛在襄陽城上的太陽,已斜斜地落在西邊,可是夏暑蒸溽,仍是把城內烤得熱不可當,黃府內西曬紅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紙射進大堂,映得地上石板影影落落,一場影響歷史的招親比試,正要開始。
月英清了清喉嚨,道:「好啦!現下三封書信邀請的人都到齊,招親比試可以開始了。」
甘寧沈吟著問:「月英姑娘的意思是…?」
月英道:「我家小姐早已備下了三道試題,讓來求親者一較高下,三道試題全過的勝者,自然可以娶到我家小姐;怎麼樣,周公子、龐公子、諸葛公子,你們三位都參加吧?」
周瑜、龐統、諸葛亮三人一聽,都點了點頭,分別應道:「蒙小姐不棄,修書來邀,自當全力以赴!」「有什麼試題,讓小姐劃下道兒來吧!」「當然參加。」
月英點頭:「好,既然三位都有意願,那麼請三位公子留下,其餘不相干的人,退到黃府外頭。」
月英此言一出,孫策、甘寧,都叫了起來:「為什麼?我們在旁邊觀戰不可以?」「要是沒有第三方公正人,那難保比試不公平,我們要在場觀戰!」
月英緩緩地搖搖頭,道:「不行,這是小姐訂下的招親比試規矩,決不可改。另外…」月英起身向黃承彥一福,道:「對不住老爺了,小姐說,老爺也得離開。」
黃承彥一聽,轉頭向阿醜急道:「嘿!這是什麼規矩?女兒招親,老爹不能在場?而且妳與月英,都是嬌滴滴的女子,在場的這三位都是男子,萬一…萬一妳們跟他們起了什麼爭執,我怕…」
阿醜堅定地搖搖頭,道:「爹爹不必擔心,若有意外,女兒自有辦法制服他們三人,否則我這大食秘術豈不是招搖撞騙?而這招親比試的題目,實是過於驚世駭俗,女兒只想說與三位公子聽,怕爹爹在一旁,還會橫生枝節,多有阻礙,還是請爹爹先與甘將軍、孫將軍,在府外等候為宜。」
黃承彥嘆了口氣,道:「好吧,妳自小有主見,爹爹始終拗不過妳。」他說完,大袖一揮,站起來就走出了黃府大堂,甘寧與孫策對望了一眼,均是心道,這黃阿醜連她爹爹都趕走,不許看這招親過程,那我們還有什麼可堅持的?於是甘寧吆喝一聲,就帶著親兵退到府外。
而孫策走之前,特別在周瑜身邊附耳,細聲道:「兄弟,大哥先去外頭,萬一這裏有什麼變故,你呼嘯一聲,我就衝進來幫你。」
周瑜一笑,道:「大哥別擔心,我這裏自能應付,你在外頭與甘興霸好好聊聊,我看這人不錯,是個血性漢子,若能收服他歸順我江東軍陣,必能有大用。」
孫策點點頭,也跟著甘寧一行走了出去,不一會兒,這黃府大堂,只剩下阿醜、月英,還有求親的三人而已。
三人之中,龐統最是心急,見眾人一走,忙問道:「這招親比試的題目是什麼?月英小姐爽快快地說吧!」
月英輕聲,道:「公子別心急,這第一題,便是要公子們脫下褲襠,亮一亮各位的寶貝。」月英此言一出,龐統瞪大了雙眼,周瑜張開了下巴,只有那諸葛亮,還渾渾噩噩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迷迷糊糊的樣子。
龐統結結巴巴地問道:「脫、脫什麼?看、看什麼?這是要…要幹、幹什麼呢?」
月英掩口一笑,心想這龐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叫他脫個褲子驗個貨,他就嚇成這樣,好不丟臉,於是解釋道:「小姐吩咐的,將來若是要出嫁,這男子在外,可以縱酒胡鬧,可以騎射野獵,可以逛窯子,可以上賭坊,娛樂盡性之事千百萬種;可是這婦人呢,待守閨閣之中,不得拋頭露面,唯一的樂趣是什麼?還不是只有在房中與夫君幹那檔事?」
龐統、周瑜,都覺得月英說得在理,可是內心中又隱隱約約覺得其中有不對頭的地方,卻也說不上來,不知從何辯駁,只得繼續聽月英說了下去。
「既然婦人婚配之後,只有這與夫君的閨房之樂一項可以盡歡,那末,非得要在婚配之前,先好好查校一番,萬一夫君的寶貝器具太過細小,與婦人搭配不上,那麼這唯一一項婦人之樂,豈不是付諸流水,而婦人婚配之後,其空閨無奈之苦,可想而知。」
周瑜道:「月英妳說了這麼一大堆,意思其實就是…阿醜姑娘要再出嫁前,先驗一驗貨,所以才訂下這招親比試的三道試題,以免在大婚之後,在洞房之中,揭開一看,大失所望———我說的對嗎?」
月英拍手笑道:「不愧是江東第一智士,小姐說這江東碌碌人才,只有美周郎的才智鶴立雞群,日後這江東軍的大都督之位,肯定非周公子莫屬,看來,還真是說對了,周公子聰穎過人,一語中的,我才說幾句話,你把我們家小姐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厲害、厲害。」
龐統見月英當面稱讚周瑜,有些憤憤不平,心想要在阿醜面前扳回一城,刷地一聲,已將褲襠腰帶解開,拉下褲襠,將他的「寶貝」展出,並喊道:「嘿!姓周的婆婆媽媽說那麼多又有何用,既然阿醜姑娘要驗貨,我龐士元先露為快,請阿醜姑娘看看,這『龐老二』,合格不合格?」
(龐統,字士元)
只見龐統的下體處雜草叢生,烏絲漫佈,而他的陽具匍匐當中,雖然陰處雜毛長得極有氣勢,可是這陽具的尺寸,著實一般,約莫只有三寸的長短。
阿醜眼神似箭,在龐統下體上轉了一圈,已知大小,微微頷首,道:「龐公子爽快,但是尺寸這事,要比較才知道,現下龐公子已經顯露過寶貝了,周公子、諸葛公子,你們何不也來共襄盛舉?。」
周瑜有些發窘,心想,那諸葛亮都還沒表示呢,於是他轉頭向諸葛亮問道:「諸葛兄號稱臥龍,想必『寶貝』也是人中龍鳳,何不坦露炫示一二,讓小弟先睹為快?」
諸葛亮一怔,隨即笑道:「我本是一布衣散淡的人,躬耕南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露個雞巴又有何難?周兄不必擠兌於我。」於是瀟灑地一扯,腰帶蹦斷,褲襠一滑下,露出陽具來。
那「諸葛老二」長相十分端正,其色純黃,不偏不倚地躺在群草中休憩,雖然貌不驚人,也無異狀,可「諸葛老二」卻比「龐老二」硬生生地大了一倍,長越兩寸,寬勝一寸,好比一個人手腳臉孔都與一般人無異,可是身高體型卻足足大了一個尺寸,實在是細思極恐,殺人如此不聞聲,勝在無聲無息之中。
阿醜目光快速掃過諸葛亮的陽具,便迴轉回來,誰都不知,她此時面色是紅是白?
龐統雖然覺得偷看別的男人的陽具,有些古怪不妥,但畢竟事關重大,只能斜眼地偷偷瞧去,一看之下,男子的自尊大受打擊,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住,心道:『我原本以為自己的寶貝不小,豈知…豈知天下之大,居然在籠中的一個附庸風雅的小農夫,老二尺寸都是如此驚人,這…我…』
月英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平穩模樣,仔仔細細地走到龐統、諸葛亮身邊看得徹底,由遠至近,忽左忽右,將各種角度的『龐老二』與『諸葛老二』,都看著清清楚楚。
月英觀賞完之後,轉身向周瑜笑道:「龐公子與諸葛公子的寶貝,都拿出來了,接下來該輪到周公子獻寶了吧?」
周瑜聽到此言大窘,雖然他從小在江東美女群間長大,可對待女子,從來是以禮自持,未越雷池半步,幾時見過這種打開褲襠,露出陽具給女子品題的陣仗?但此情此景,已成騎虎難下之勢,他不露「寶貝」,難道就如此認輸,空手回江東?若是如此,又何以見江東父老呢?
周瑜思來想去,內心波濤洶湧,最後只好咬咬牙,慢條斯理地,緩緩解開褲襠。
「哇!」周瑜才剛剛脫開褲襠,月英忍不住就叫了出來:「太驚人了!」,原來周瑜的那話兒尺寸十分驚人,還沒勃起時,尺寸已與「諸葛老二」的大小相彷彿,而形貌更勝一籌,「周老二」的外型,像是一條山野毒蛇,青筋怒起,而且頭成三角,身似巨蟒,通體烏中透紅,一看就是征服群花的銳利兵器,叫女人一見驚心。
相比之下,諸葛亮的陽具就失色得多,雖然尺寸與周瑜的陽具相彷彿,可是在外型上,只是像一隻小楊木木棍,從棍梢到棍根,都是一樣粗細,杵在恥毛之間,殊少靈動兇猛的變化之勢。
月英忍不住讚道:「原本以為諸葛公子的傢夥已經夠勁了,豈知…周公子雖然眉目如畫,貌如女子,可胯下長兵如此兇猛…如蟒如蛇,可期似龍飛騰,難怪你是江東小霸王的把弟,真也有兩把刷子哩!」
「周老二」尺寸身段之兇猛,連諸葛亮在一旁看了拍手叫手,道:「既生瑜、何生亮啊!世間已經有周公瑾得如此好雞巴,又何必生一條孔明雞巴,專門給周公子的雞巴比下去了,叫人好不洩氣!」
(周瑜,字公瑾)
諸葛亮語氣誠懇,雖然陽具沒有周瑜的陽具那樣雄烈兇猛,可他一點也不嫉妒,反而是真心稱讚,連周瑜都忍不住佩服起諸葛亮的胸襟。
「諸葛公子過獎了,周某…周某這條陽具雖然生的好看,可是至今沒有真刀實槍地用過,也不知是不是如它外型那般驍勇善戰呢!」周瑜謙遜說道。
月英嘿地一聲,道:「兩位公子不必謙讓,兩條陽具一文一武,都是好雞巴。」她又轉頭向阿醜道:「小姐,那就請妳親自宣布此道試題的勝敗了。」
阿醜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只聽龐統在一旁突然喝道:「且慢!」
「龐公子不必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天一試雖然輸了,但改日,未必沒有別家的好姑娘願嫁龐公子。」阿醜溫言安慰道。
龐統咬咬牙,說道:「龐某陽具只有三寸餘,可是周公子、諸葛公子的陽具,都是長逾六寸,這是他們勝在天賜,而並非有什麼真才實學。」
阿醜點頭同意,道:「這是當然,可是天下之事豈能盡如人意?每個人生來,天資稟賦皆是不同,那也是人力強求不來的了。」
龐統呸了一聲,雙眼氣得血絲漫佈,咬牙說道:「我偏要以人力強求,請阿醜姑娘看龐某手段如何,再行定奪。」
龐統不等阿醜、月英回話,手上一抖,好幾把奇形怪狀的器具,如刀、如叉、如釘、如槌,又有針線棉繩等,落在桌上,一字排開,「讓你們今天開開眼,見識見識鳳凰山龐家的真功夫。」龐統一邊說,又一邊從懷裏掏摸出幾粒小木珠子,還有一副看起來像是花驢的雞巴,扔在桌上。
眾人見他如此,都是大奇,龐統也不多做解釋,左手抓起刀來,右手扶住自己的陽具,一咬牙,刀光分四,嘩嘩嘩嘩地四下,已在自己的陽具上,開了四條長長的血口。
月英見龐統如此自殘,嚇得捂住了嘴,叫道:「哎呀!龐、龐公子不可如此…」
龐統卻不答話,手起刀落,並用叉槌,很快地又將桌上的那一副花驢雞巴,剁切成了四份,然候一條一條地,分別塞進了自己陽具上的四條血口之中。
諸葛亮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拍手叫好,喝采道:「精彩!這是扁鵲的醫書中有記載,可是在秦始皇時就已絕跡失傳的驢腎換人腎的陽具增大術!」
周瑜雖然聽過此術,可一直以為是荒野奇談,不以為意,今天見到原來真有人可以施行此術,心中暗道:『來襄陽這一趟值了,這龐統真是奇才,未來如果能攏絡到我江東來,可能比那甘興霸更有用處。』
只見那龐統刀快手細,除了將那驢雞巴塞入之外,又在自己的雞巴上開了幾道小口子,然後將桌上的小木珠子一一塞入,整條雞巴雖然被他搞得血肉模糊,可是驢腎塞入以後,龐統的雞巴已成七寸之長,而小木珠子塞入之後,整條雞巴更是凹凹凸凸的,像一陣盤根錯節的玉米棒子,遠遠望去,恍惚之間,只像是一支北方野人常用的狼牙惡棒,十分怕人。
驢腎與小木珠子通通塞入之後,龐統已痛得滿頭大汗,可是他真是硬氣,半聲不吭,立意要在阿醜面前逞顯威風。
龐統又從懷中掏出一瓷瓶,拔去木塞,倒出藥粉,往自己雞巴上一敷,鮮血立止,然後他五指如飛,針線穿梭,左穿右插,最後縫處打一個結,用嘴中齒利處咬斷,那在他雞巴上的大小血口子,都已全數縫上,白布一抹,整條雞巴煥然一新,判若兩屌。
說得遲、那時快,龐統取器、開口、填塞、止血、縫線,幾個手法乾淨利落,雖然快得異乎尋常,卻讓人瞧得清清楚楚,直如魔術一般,不可思議間,龐統的陽具增大,變形凹凸,脫胎換骨般已然完成,而前前後後,差不多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
一炷香之前,龐統的陽具還是人畜無害的平凡雞巴,一炷香之後,龐統的陽具已經變成了一支盤根虯結的兇惡怪獸,這老龐家的醫術異術,端的是深不可測。
龐統一抹頭上的冷汗,向阿醜一拱手,道:「這是龐家秘傳的雞巴增大入珠術,又稱極樂未央秘術,術已完成,請阿醜姑娘、月英姑娘再次品題品題。」
(肉蒲團中的未央生也曾經過此術,可惜手術只施一半,驢腎縫入之後,沒有入之以小木珠子,打了折扣,因此效果也只有一半矣。)
阿醜與月英互望一眼,心下已有計較,阿醜點點頭,月英籲了口長氣,道:「龐公子秘術在身,果能扭轉乾坤,我宣布:這第一道試題,三人不分勝敗,周公子、諸葛公子、龐公子,均晉級到下一場比試。」
***(四)***
月英剛剛經歷過龐統表演的那一場血淋淋的手術,心還猶有餘悸,她拍了拍心口,強自鎮定下來,才道:「好啦,現下你們三個都晉級了,我們這就開始第二道試題,」
「進行第二道試題前,我想先問問,有人想要退出的嗎?」阿醜在一旁問道,黑紗裹臉的雙目眼神,在三人身上一掃而過。
龐統雖然下體的疼痛異常,但他仍是一臉堅決,說道:「不拿下黃家阿醜,我龐士元今天是不回鳳凰山了!」而周瑜滿臉尷尬,只道:「公瑾百里水路而來,豈能空手而還?當然是死戰到底。」只有諸葛亮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說道:「我倒是無所謂,但求盡力而已。」
月英聽諸葛亮如此說,忍不住插嘴問道:「諸葛公子,月英可否請教你一事?」
諸葛亮道:「月英姑娘請問,孔明斟酌輕重回應。」
「早些時候,周公子與龐公子都表明心跡,想要娶我們家阿醜小姐,是為了她身上的大食秘術,拿到大食秘術之後,他們一個效力江東,一個想投靠北方曹丞相,而你呢?你也是想得到我家小姐的大食秘術?而如果你拿到之後,你不過是一個住在籠中的年輕農夫,又想去投靠誰了?」月英睜大一雙妙目,盯著諸葛亮,十分好奇。
阿醜在一旁斥責:「月英!別亂說話,諸葛公子乃是當世奇才,只是暫時蟄居籠中,待時機一到,便可龍躍於淵,怎麼可以說他只是個年輕農夫?!」
諸葛亮哈哈大笑,道:「孔明的的確確只是個布衣農夫,月英姑娘說得再對也沒有,只是晴耕雨讀,除了平日種菜種稻,餵飽自己之外,剩下的日子,諸葛最喜讀書,只是不求句讀精熟,但觀其大略而已。」
「嘿!諸葛公子真會拐彎,還沒說你想去曹丞相那、還是孫將軍那?還是…想投我們荊州劉表處罷了?」月英見諸葛亮沒有回答,便更追深一層詢問。
月英問得如此直白,而這諸葛亮被水鏡先生稱之為得之可得天下的臥龍奇才,他到底想投何方明主?周瑜與龐統,也十分想得到他心中的動向。
諸葛亮卻只是搖搖頭,道:「月英小姐,不是孔明不回答,而是…孔明在等的人,並不在此三人之中。」
月英瞪大了眼,又追問道:「不在此三人之中?難道你想投的是河朔袁紹、蜀中劉璋、還是西涼的羌人馬騰?」
月英扳著指頭數道:「袁紹將軍雄踞河朔四郡,祖上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手底下猛將智士多如繁星,在北方的爭霸上,未必就輸與曹丞相了;而西蜀劉璋世居益州,除了有漢中張魯窺伺之患外,蜀中百物自備,不假外求,號稱天府之國,更有法正、張松兩位大才輔弼,真幹起來,劉璋未必那麼容易給張魯吞掉;至於西涼的馬騰嘛…馬騰家世代都是名將武將,決斷明快,遇事不疑,處變不驚,六個兒子以馬超最為錦秀不凡,而其餘馬休、馬鐵、馬凡、馬工、馬銅,六子都是勇冠三軍不可多得的猛將,只是似乎缺了一個幫忙運籌帷幄的軍師,否則西涼馬騰必能攪弄天下風雲,逐鹿中原;我猜想,諸葛公子想投的明主,必在這三人之內,是也不是?」
一旁的周瑜暗暗心驚,心道:『這黃府的阿醜姑娘果然非池中物也,連她的貼身丫鬟都如此見多識廣,主人可想而知。』
而龐統卻是另外一番想法,暗道:『小丫鬟提的這幾個人,也均是一方豪傑,未必輸與曹丞相了;我出山之後,將來要投靠曹丞相,還是其他幾位豪傑將軍,看來還是得多考慮幾下子,不可冒下決定。』
而諸葛亮卻只是哈哈大笑,不置可否,只說道:「月英姑娘說得極是。」
月英還想追問,卻被阿醜打斷,阿醜說道:「諸葛公子人稱臥龍,韜光養晦,心思深不可測,欲投之明主,又豈是你我凡人可以猜透的?月英不必多問,趕快進行第二道試題吧!」
月英嘟起了嘴,又想辯駁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只沒好氣道:「好吧!那我們現在開始第二道試題。」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這第二道試題…雖然有些難為情,但可是要測試各位真功夫的時候了,請三位公子,各自就地躺下吧!」
周瑜一驚,問道:「躺、躺下?躺下卻是何故?」
月英抿嘴一笑,道:「這第二道試題,是要考較三位公子的真功夫了,只是我家小姐尚未出嫁,不便親自上陣,就由我月英,來領教領教各位公子的真本領;只是這黃府床俱不多,我們也就因漏就簡,在這石板地上一躺,也就可以開始了!」
周瑜大惑不解,他隱隱約約知道,月英要考較的是什麼,但又不敢確定,正猶疑間,他一望站在身旁的龐統,還在為剛剛的手術痛得滿頭大汗,從懷裏掏摸出十幾個瓷瓶,倒出藥膏,在他的雞巴上塗抹,消炎止痛,而再過去的諸葛亮,則是閒閒適適地一躺,說道:「月英姑娘這便請試。」
周瑜咬一咬牙,心想:『那頭一仗,我已經是最後一個獻寶露屌的人,雖然勝了,畢竟還是感覺有些怯場…怕是叫阿醜姑娘小瞧了我江東兒郎!這一道試題,我可得要力爭當先才是。』
周瑜心念電轉,即刻喊道:「諸葛兄稍停,這一仗,讓小弟先顯顯身手!」話一說完,隨即躺下,成大字狀,等著月英上來考較。
一旁的諸葛亮見周瑜如此奮進,哈哈一笑,道:「公瑾兄既有如此雅興,請啊請啊,孔明先在一旁小憩一會兒罷了。」他說完,還真的和衣臥著,幾個彈指,他已翻過側身打起呼來,看來是真的沈沈睡去,不是敷衍之詞。
月英與阿醜對望一眼,都是心想:『這諸葛臥龍還真是怪人,說睡便睡,絲毫不在意旁人眼光。』阿醜咳了一聲,提醒月英道:「月英,既然周公子力爭當先,那妳就先考較考較他的功夫吧!」
「是,小姐。」月英點點頭,逕自走上前去,她下半身穿著一件碧綠的裙子,月英也不脫去,只一拉裙擺,蓋住周瑜的下體,然後一蹲,慢慢地坐了下去。
周瑜只覺得一陣溫熱,感覺月英粉嫩而神秘的雙腿之間,已經輕輕地貼在自己的陽具上,而也伴隨著些毛髮鬍鬚般的微微刺感,周瑜他從未近過女色,自然不知道女人的下體長得是什麼樣子,所以他並不知道,這樣奇怪而像是被鬍渣毛髮刺到的奇異感受,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周瑜抬頭望著月英,眉頭一皺,問道:「請問月英姑娘,是否妳的下邊也長著如男子一般的鬍鬚?怎麼…怎麼好像有些古怪的刺刺感?」
月英刷地一下,臉如春櫻般漲紅,她囁嚅說道:「這…我這幾天疏懶,沒有修剪齊整,讓周公子見笑了。」
月英說話的同時,她的胯股之間,已經開始緩緩地前後移動,讓外陰部柔嫩的陰唇,搭配數日未剪的捲曲陰毛,輕輕地搔過周瑜的陽具,沒幾下,周瑜的陽具漲大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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