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ErBeiDe 發表於 2025-2-12 07:51:52

世仇

 1
  「老師,您喜歡福至心靈式的結尾嗎?」
  坐在長桌對面的小默期許地看著我。燦爛的陽光從玻璃窗射入,落在她細碎
的短發上,宛若斑駁的雲母片。
  我合起雙掌頂著下巴,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等了片刻才回答道:「我喜歡,
或者說我愛這種感覺。卡爾維諾的《煙雲》、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
班揚的《天路歷程》,都有著令人心迷意亂的享受的結尾。妳知道,我酷愛浪漫
主義。」
  「真的?完全看不出來。」小默一臉懷疑,「我可從未聽說他們屬于浪漫主
義。」
  「我僅就結尾的處理方式那麽說罷了。」為了維護老師的顏面,我連忙轉移
話題,「衹是隨口一說,不要當真。小默同學,妳應該知道我最愛的作家是王小
波和博爾赫斯,他們可都是魔幻現實主義的文豪。」
  小默雙手抱在胸前,像是故意凸顯她挺翹的胸脯來誘惑我一樣,盡管她天生
一張不諳世事的嬌小臉龐。
  「可是老師,您學不來王小波先生吧,連東施效顰都做不到,充其量衹能模
仿博爾赫斯的九牛一毛。」
  「要是我有那水平,妳還有機會當我的學生嗎?」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到時我說不定都捧著茅盾文學獎了。」
  「老師,快睡吧,夢裏什麽都有。」小默噘著嘴朝我翻白眼,「對了,老師,
您看了我前天發給您的那篇小說嗎?」
  「看了,妳是衝著我的胃口寫的吧。」我拖長語調,掩飾我因小默的文感受
到的震驚,「披了層sm的外衣,骨子裏是濃鬱的時空的錯位、夢與現實的混淆、
曖昧不清的結構、恰到好處的白描,完全就是博爾赫斯的風格。」
  「因為我也學不來王小波先生的風采。再說,我不喜歡將死描寫得濃墨重彩。」
  「所以說小默同學,為什麽sm文要涉及到死亡呀?」我拍著腦袋,「非要
有,走向死亡過程的本身才是sm文的精髓,特別當妳采用了魅魔的題材。」
  「可是老師,我並沒有相應的描寫能力。」小默用撒嬌的語氣說,「不如老
師來做個示範吧。您不是最近正在寫一個故事嗎?我記得也是魅魔的sm題材。
快點告訴我,我想領略老師的飛揚文采。」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啊。」
  「快點給我看,要不然我可就把老師的變態行徑全部抖露出去哦。」小默露
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立刻機敏地帶著椅子向後退,才避免她抬起的腳踩在我襠
部。我望著她穿著運動鞋的小巧玲瓏的腳俏皮地扭動,理智差點崩潰,所幸小默
的嘲笑聲喚醒我身而為人的自尊。我頑強地走到辦公桌旁,從抽屜中拿出手稿,
不敢回到原先的座位。
  「稍安勿躁,小默同學,老師這就把手稿讀給妳聽。不過妳也清楚,老師並
不會撩撥人心的描寫,秉著對讀者負責的態度也不能像妳的私小說一樣徹頭徹尾
保持嚴肅。所以小默同學,妳就湊合著隨便聽聽吧。」
  我做作地清清嗓子,盡力讓自己對雙手托腮、滿懷期待的小默熟視無睹,開
始結結巴巴的朗讀。
                 2
  至此以後,沒有一個作戰專員能忘記發生在情人節的那起慘絕人寰的屠殺。
在那個夕陽西下的時分,除了後來大名鼎鼎的唐不諒,廿八作戰分部其餘三十四
名戰士全部壯烈犧牲。事件的真相被人類高層塵封,唐不諒也在錄完供詞後絕口
不提,反倒從身為劊子手的魅魔那邊流露出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不論是否符合
歷史,興許還在流傳的過程中被添油加醋,這套說辭也足以被作為一個傳奇記錄。
  眾所周知,當時廿八作戰分部中有一個叫秦傷的偵查員。和其他專員不同,
秦傷擁有清華大學的信息安全博士學位,是萬眾矚目的佼佼者。上級對他特別重
視,因此將他派到唐不諒的隊伍,讓唐不諒好好關照。唐不諒虎背熊腰,粗中有
細,父母均被魅魔所害而積極入伍的他並不能理解秦傷為何要蹚這渾水。等和秦
傷漸漸熟識,他找了個由頭請秦傷吃飯,裝作漫不經心地詢問秦傷。秦傷果然衹
當閑談,將自己的動機和盤托出。原來他從小就對神魔鬼怪興味盎然,一聽說魅
魔這種幻想中的幻想、亞文化中的亞文化真實存在,就特別想了解。唐不諒沒有
生氣,畢竟這種人他見得多了,搞不好思想上還會誤入歧途。他先厲聲厲色地訓
斥秦傷,要他認清敵人的殘酷。秦傷連連點頭,態度良好,讓唐不諒心下稍寬。
兩人又各自喝了些酒,便分道揚鑣。故事正是由此開始。
  那晚皓月如洗,街上車水馬龍。秦傷喝得微醺,沿著江畔大步流星,飄飄然
憑虛御風,色心漸漸長起來,不再忌諱,有些露骨地掃視身邊來往的年輕漂亮的
女孩。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有人喚他。
  「秦傷學長,是妳嗎?秦傷學長?」
  聲音清冽動人。秦傷先是愣了一下,才轉過身。少女不施粉黛,烏發披肩,
穿著米黃色T恤衫和咖啡色中褲,毫不吝惜地露出優美的小腿,腳踝的纖細卻被
白色帆布鞋的高幫遮掩。少女的美貌無可挑剔,若非要加上指摘,衹能說過于招
搖。這點秦傷早就知曉,他想起來,眼前的少女是他在清華的學妹。由于所有人
都衹叫她的名字「雲夢」,秦傷一時間竟想不起來她的姓氏。不過相比「雲夢」,
秦傷更想幹凈利落地叫她「夢」。「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現在的雲夢確
實衹剩夢了。當然,想歸想,秦傷一開口,叫的還是沒有透出親昵,衹是尋常朋
友那樣的稱呼。
  「雲夢,是妳啊,真想不到會那麽巧。」
  「我也這麽想呢,學長,真是他鄉遇故知。」雲夢的喜悅遠超秦傷的料想。
她走近秦傷。如果在平時,一向拘謹的秦傷會不自覺地退後,可今天借著醉意,
他不知哪來的勇氣,自己也上前了一些。雲夢似乎對秦傷的反應有些驚訝,右腳
擦著地面後挪些許,輕聲抱怨:「太近了,學長,下次能少喝些酒嗎?」
  秦傷回過神來,立刻拉回適當的距離,連聲道:「抱歉,雲夢,我……請原
諒我的失禮。」
  「沒事,不要弄那麽嚴肅啦。」雲夢裝作若無其事,但嫣紅的臉頰出賣了她
的內心,「好不容易久別重逢,學長就不要還是和以前一樣老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了。」
  「抱……抱歉……」
  「學長真是本性難移。」雲夢嬌嗔道,「接下來學長有什麽事嗎?還是直接
回家?」
  「打算回家……打遊戲。」
  「學長還是那麽宅。沒有告別單身嗎?」
  「沒有……」
  「真奇怪,學長這樣的青年才俊竟然找不到對象。」雲夢的語氣與其說是安
慰,倒不如說透著欣喜。秦傷沒有覺察這細微的差別,順著話題自然聊下去:
「雲夢……應該……早就脫團了吧。」
  「這話倒是沒錯,可狀態是過去時,不是進行時。」她屈指刮著自己的鼻尖,
「談過幾個,卻都分手了,恐怕今生都有緣無分。」
  秦傷被這極端的話嚇了一跳,趕緊安慰道:「別……別那麽悲觀。妳……前
程繁花似錦,人又漂亮,男孩子……都要擁上來任妳挑揀呢。」
  雲夢看著秦傷,突然忍不住掩嘴笑起來:「學長真是醉了,不光口齒不清,
說話怎麽一股民國小說的味道?我接下來也沒有安排,為了紀唸難得的偶遇,我
就陪學長走到家樓下吧。」
  自己有那麽醉嗎?秦傷想著,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連一句簡短的話都說得期
期艾艾了?或許是因為雲夢。無論如何,這都是至今為止他離雲夢最近的一次。
是洗衣液的香氣嗎?雲夢身上散發出的味道猶如亭亭蓮花的引人流連。她為什麽
會突然說出這種話呢?他是跟雲夢很熟,在清華的時候有時在機房待得晚,他也
會「護送」雲夢先回女生宿捨。可現在又算什麽?人是沒變,可時間和空間都變
了。他們不再處于除了學習就是閑暇的黃金時代。雲夢甚至不知道他家住哪兒,
為什麽能如此坦率地說出這種話呢?秦傷第一反應是拒絕,但他橫不下這個心。
是的,在他心中,雲夢並不僅僅是一個學妹。在秦傷將近三十年的單身歲月中,
雲夢是他重要的夢。有多少個夜晚,他是因為夢見雲夢而夢遺的呢?
  「妳如果方便,那……我們走吧。」秦傷吞吞吐吐,被雲夢瞪了一眼。
  「學長真是不坦率。」
  兩人並肩而行。秦傷的心跳得猶如安塞腰鼓。他呼吸的頻率很高——不是酒
精的過錯,而是想多嗅聞雲夢的味道。可惜他的鼻子已經適應了這種氣味,再怎
麽努力,秦傷也找不回方才的入迷。月光如水,透過行道樹的枝葉在兩人的身上
遊曳。江面波光粼粼,遊船與高樓交織出絢爛迷亂的艷彩。秦傷想看雲夢,就面
對面,最好自己坐著,她站著,像面試一樣,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好好看看,
看到他心滿意足為止。然而他們並肩而行。秦傷看不到雲夢,轉頭也衹有她的側
臉。不是說雲夢的側臉不好看,而是杯水車薪。秦傷轉頭盯著江景,心裏感嘆那
一塊塊高檔樓盤,腦子想入非非。如果自己住在那種地方,雲夢是不是能手到擒
來呢?他想得太入神,竟忽視了雲夢的告白之語,衹感覺腰間一陣鑽心的疼痛。
他嚇了一大跳,回頭就看見雲夢一腳踢在他小腿上。這是秦傷第一次見雲夢動怒。
  「太過分了!秦傷學長,妳原來那麽喜歡調戲女孩子嗎?」
  「不是……剛才妳說什麽了?我沒聽到。」
  「開什麽玩笑!表表表……表白這種事妳還想讓女孩子做幾次?」雲夢的臉
紅得就像熟透的蘋果,「明明……明明是自己第一次主動,竟竟竟……竟然沒被
聽到。學長真真真……真是人渣!」
  雲夢雙手緊攥,朝秦傷跺腳怒吼。單身不代表秦傷不懂男歡女愛。他立刻摟
住雲夢:「其實我也喜歡妳,喜歡妳很久了。」
  按照慣例,雲夢應該抱住秦傷以示友好,不料她膝蓋一抬,頂在秦傷的胯間。
  「還真的硬了呢,學長。」雲夢露出小惡魔般的壞笑,「聽到辱罵竟然興奮
了?學長真是道貌岸然的變態。」
  「我……那是因為妳的腿頂著……」
  「那妳不會反抗嗎?堂堂一個成年人。」雲夢又將膝蓋抬高,擠壓著秦傷的
睾丸,「還是說,學長不想做人呢?衹有畜生才會如此失禮,不分場合地發情吧。」
  「對……對不起……」
  「毫無價值的道歉不如別說出口。相比軟弱的言語,有力的行動不是更討人
喜歡嗎?」雲夢終于放過秦傷,「還不快帶可愛的學妹回家?」
  已經達成的戀情不足為道,不過秦傷的狼狽倒是值得一提。一路上,秦傷被
逼無奈,抖落了一堆性癖。雲夢卻認為秦傷衹是在順水推舟,足以證明這個負心
漢的怯懦和齷齪。對于這樣嚴厲的指控,秦傷自然據理力爭,結果襠部又挨了一
下。秦傷胯下堅硬如鐵,一杆長槍隨時就要衝破褲子大幹一場。所幸兩人已經拐
進小區,而且一男一女,沒人願意莫名地被塞一口狗糧。
  在電梯裏,秦傷問起雲夢的近況。她說自己找了份區塊鏈的工作,趁資本沒
退燒前趕緊掙些錢、經驗和人脈,再為今後做打算。秦傷隨口應著,表示自己在
聽,心裏卻想:該為自己編個什麽工作搪塞過去呢?
  秦傷獨居,家也不大,有效面積不到70平米。雲夢不在乎這些,而是被秦
傷家中層層疊疊的綠色植物震撼,驚嘆道:「學長,原來妳這麽懂生活嗎?」
  「那是,打遊戲和養花草可是互不衝突的兩碼事。」秦傷撓著頭,神色中難
掩得意,「快進來吧,雲夢,不用換鞋,我很少拖地。」
  然而雲夢衹是反手關上大門,站在玄關一動不動,朝秦傷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容。
  「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可不想把學長那麽漂亮的家搞臟。不如學長趴下來給
我當馬騎,馱我到沙發吧。這樣豈非兩全其美?」
  秦傷一怔,下意識想拒絕,不過轉唸一想,自己喝醉了,不如就借酒撒瘋。
他「撲通」跪倒在地,故意荒腔走板道:「恭迎雲夢主子上馬。」
  雲夢也一怔,才有些害羞地回答:「學長還真會玩……」
  秦傷調轉身子,伏得更低了。雲夢輕輕踢了踢秦傷的屁股,才跨立雙腿坐在
他背上。雲夢不算重,而且距離也短,秦傷沒費多大勁。讓他氣喘籲籲的是在他
兩旁一晃一晃的雲夢的小腳。不,一晃一晃還不足以令他神魂顛倒,要命的是那
雙柔若無骨的玉足還搖頭晃腦,就像運動前做準備活動一樣。秦傷翕動鼻翼,順
利地聞到了新的芬芳——熱騰騰的淡淡膠臭味,源于那雙潔凈的帆布鞋。雲夢似
乎注意到了秦傷的饑渴,用小腿夾住他的脖頸,雙腳就交疊在秦傷面前。雪白的
鞋帶在銀光閃閃的空洞中穿梭,是編織好的溫柔鄉,散發著近在眉睫的甜蜜。秦
傷想,就算是個正常人,被自己夢寐以求的戀人控制到這種地步,也得心甘情願
變成拜腳狂。他伸出舌頭,氣勢猶如餓虎撲食,瘋狂地舔舐雲夢的鞋面。雲夢忍
俊不禁,雙手交疊撫摸著秦傷的腦袋,輕言軟語道:「有那麽喜歡嗎?」
  「很喜歡……」
  「想繼續要嗎?」雲夢鬆開秦傷的脖子,雙腳踩在秦傷的腦後,腳底蹭著他
的頭皮。
  「想……很想……」
  雲夢粗糙的鞋底帶著沙礫和涼意。這種滋味談不上舒服,可對于秦傷而言,
這是上天的饋贈。他的下體一抽一抽,像是同樣喘不上氣,還由于過度興奮隨時
要吐。秦傷盡力轉移自己的注意,終于順利地到達沙發。雲夢優雅地下來,坐到
沙發上,還沒等秦傷改變姿勢,雙腳就搭在他的背上。
  「可是學長,不行呢。」
  「為……為什麽?」
  「因為不想學長這種低賤生物把我的鞋子搞臟。」雲夢像耍性子的小孩一樣
雙腿一上一下砸著秦傷,「真是惡心,學長那臭烘烘濕漉漉的口水。」
  「對……對不起。」
  「而且學長這種渣滓也根本不配嘛,舔舐鞋面什麽的。陽福享過頭可是要折
壽的。為學長的性命著想,就好好給我舔幹凈鞋底就好了。要清理得像新的一樣
哦,否則的話,哼哼……」
  秦傷雙手捧著雲夢的腳踝,灰色鞋底仿佛是人間珍饈。他舔得慢條斯理,猶
如在細細品味。雲夢憐愛地看著腳下的秦傷,吐氣若蘭:「學長……在這種時候
也那麽可愛……真是忍不住,想一口吃掉……」
  雲夢的話好像含有魔力一樣,明明衹是普通的撩撥,在秦傷聽來卻是沈醉春
風。
  「不過這樣實在太草率了,學長也不想僅此而已吧。還是要細嚼慢咽,把學
長的每一個細胞都徹底消化,這樣的結局,才可以說稱心如意。學長,妳說呢?」
  雲夢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眼神中露出幾絲妖冶的嗜虐之色。秦傷看得不寒而
栗,瑟縮回鞋底的庇佑下,唯唯諾諾地應著:「嗯……嗯……」接著更加賣力地
舔舐。酩酊大醉?他感覺自己開始產生幻覺。味蕾充滿幹澀和苦楚,想必舌頭和
用久的抹布一樣臟汙不堪,舌根則確確實實因疲勞而酸痛難耐。然而,他無法停
止,雲夢的鞋底有著神秘的引力。他希望此刻能永遠下去。雲夢高高在上,他俯
首稱臣,卑微地用舌頭為女皇陛下清理鞋底,卻或許連一次注視都得不到,這反
而就是最大的幸福。
  「學長,怎麽縮起來了?像個刺猬一樣。」
  「我……我衹是……」
  「好啦,就到此為止吧,我可不想學長的舌頭廢掉。」雲夢往前探身,青蔥
玉指開鞋帶。秦傷自覺配合著咬住鞋跟,往後一扯,帶著蕾絲邊的雪白及踝棉襪
便映入眼簾,淡淡的酸臭味立刻衝入秦傷的鼻腔。雲夢臉上暈染開可愛的羞紅,
手扯著T恤衫的下擺,似乎有些不情願。
  「在……在見到學長前走了很多路,不……不要抱怨。還……還不快點……
難得的獎勵可要給我心懷感激地甘之如飴哦!」
  「知道了。」秦傷露出笑容,「雲夢大人。」
  「得了便宜還賣乖……」雲夢嘟囔著,朝秦傷臉上蹬去。他閃開,然後將臉
埋進那雙小腳中。那是柔嫩,是膩滑,是軟玉溫香。雲夢的味道瞬間俘虜了秦傷
的頭腦,麻醉著他每一根神經。秦傷溶解著從人間墮落到天國,即將要與虛無同
化。僅僅沈溺在雲夢的足香中,秦傷就將洶湧的灼熱精液顫栗著射出,甚至他的
手還沒來得及觸碰到胯下那一大塊惡性腫瘤。這一過程盛大而持久。等到秦傷終
于尋回殘存無幾的意識,他發現自己衹能癱軟在雲夢的棉襪前鼓衰氣竭。他動彈
不得,無法再次避開雲夢的不滿。他被輕鬆地踹成四腳朝天。雲夢雙腳繃直,輕
而易舉地正好隔著衣服點在他的乳頭上。
  「學長原來是早泄男嗎?真令人掃興。」
  「才不是呢。我……我衹是沒做好準備。我還可以的!」
  「是——嘛——」雲夢故意拖長語調,「好吧,就姑且相信學長一會兒。快
去自己處理幹凈,今晚可別想這麽輕而易舉地就逃過去喲。」
  十分鐘後,秦傷在浴室中衝洗自己的身體,除去酒氣,更要除去下體上黏稠
的精液。他閉上眼睛,在蓬頭下幻想著雲夢在他身後。他朝無形的空氣下跪,蘸
著沐浴液反手擦拭自己的脊背,想象成那是雲夢在用自己的玉足為他擦背。溫熱
的水聲稀裏嘩啦,有朝一日會是雲夢聖水的淋灑。氤氳中,秦傷的面前分明出現
了雲夢近乎完美的面龐。
  像夢一樣。
  興許真就是幻夢一場。
  他的腦子裏開始閃過清華園時和雲夢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的一顰一笑、舉手
投足,都是秦傷心中揮之不去的美好。
  他關掉水龍頭,披著寬大的毛巾走出淋浴間。
  雲夢在期待已久的床上等他。臥室不大,有兩個人未免顯擠。墻上貼著暗花
紋路的壁紙,和客廳的花花草草一樣令人清新。雲夢已經脫掉衣服,呼喚著他簡
短的名字,秦傷。他覺得外面該下些什麽,而且應當越下越大。一切擺設都不復
存在,曖昧與朦朧的幽邃中衹剩對方。時間像沙漏裏的沙一樣流淌。地老天荒的
愛情在宇宙中蕩漾。秦傷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占有了雲夢肉體的形象。
                 3
  「這是老師的水平嗎?」小默抖著翹起的二郎腿,面帶慍色,「太普通了,
實在是太普通了。還有,魅魔那種致命的誘惑力在哪兒?嗯?我怎麽一點沒有感
覺到?除了最後突如其來的對《烏爾裏卡》結尾的拙劣挪用,我沒看到絲毫可取
之處。您就拿這麽一篇敷衍您最心愛的學生?」
  「小默同學息怒,息怒。」我邊安撫邊解釋,「老師我寫的是sm小說,又
不是嚴肅文學,普通有什麽關係?至于把魅魔獨有的魅力寫出來,那是這篇故事
下半部分所要做的事。」
  「哼,信妳才怪。」小默朝我做了個鬼臉,「老師才不是那種因為想記錄感
觸而去撰寫故事的人,而是想著法兒要別出心裁,有足夠好的思路才會動筆,因
此空有驚奇卻無真意。明明整天哭爹喊娘地要聞我的腳,結果落成文字就是這樣
不鹹不淡。老師真是個大——笨——蛋——」
  「好了好了,小默同學,嘴下留情。再說下去,老師的西洋鏡就全被拆穿了。」
我苦笑著說,「好歹這也是我有一定信心的作品,而且都講到這兒了,就賞賞臉
聽老師講完。」
  「大——笨——蛋——」小默把臉扭到另一邊,「除非老師做出誠心誠意的
表示,否則我就繼續。大——笨——蛋——」
  小默白皙的耳朵輪廓玲瓏,就像精雕細琢的玉件,從那兒起的俏麗曲線勾勒
至小巧的下巴,乖順可人。沐浴在陽光下的她有種聖潔的美,又像不食人間煙火
的天仙。我看得有些入迷,半晌才回答道:「今晚這副身軀任憑小默同學擺布,
不知意下如何?」
  「就這麽辦吧。」小默回過身,屈膝雙腿交叉踩在凳子上,抱著膝蓋,和顏
悅色,「老師可千萬不能反悔,否則我會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生氣哦。好的,
請接著往下說。」
  「那言歸正傳前我先問一個問題作引入吧。」我裝作全然不受影響,清清嗓
子,「妳覺得這個故事的魅魔在哪兒呢?」
  「老師不要把讀者當蠢蛋呀。雲夢就是魅魔,這不是很傳統的悲劇設置嗎?」
  「悲劇?誰說是悲劇了?這是一篇普普通通的sm小說,沒有那些彎彎繞。」
  「妳故事一開頭不就寫明了嗎?」
  「大屠殺就是悲劇?妳怎麽知道秦傷是不是真的有事?妳又知道雲夢會戕害
秦傷?要知道,我衹喜歡純愛,所以也衹會寫滿懷愛意的結局。」
  「行行,別浪費口水,快講。」小默不耐煩地擺擺手,「要不然晚上——」
  「不用再威脅了,我立刻繼續。」我趕緊截住話頭,以防又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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