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ErBeiDe 發表於 2025-2-15 14:22:10

北宋•夏之遠——楊門女犯考 1-3

第一章1
  刑部郎中袁亦越過臺案的邊沿往前邊地下看過去,在他的眼睛底下聳翹起來
一副光溜溜的屁股和兩只箍套在長木枷板里,浮空懸置在青石地面之上的赤裸腳
掌。
  那是一副女人的屁股。那個女人全身精赤,從肩背到踝腕沒有一絲半縷的衣
裙布料遮掩。凹凸起伏的光腳底板和滾滾的屁股兩邊半圓都是肉做的,雖然上面
汙穢模糊,拖泥帶血,可是被肉團子撐起來的皮面上多少還是有些泛光,這麽一
件東西正正的對準了一雙男人的眼睛,那個男人心里恐怕是多少要有些波瀾。袁
亦眼觀鼻鼻觀心,坐姿端正肅穆,假裝他心里並沒有什麽波瀾。袁亦聽到身邊坐
著的另外一個男人說話。
  打。狠狠打。
  做官的男人們審案子大概就是這麽個格局了。他們一排幾個男人端坐在檀木
長臺之後,臺面上的陶壺和瓷盞中蕩漾開來細乳茶湯。袁亦知道開頭這一個場子
是要煞一煞人犯的銳氣。受審的犯婦背對著問案的官人們跪在臺面外頭,她的頭
臉加上兩臂是被兩扇闊大的木板合攏枷緊,那一面長方的頸手枷板底邊著地,禁
錮在里邊的女人就只能折腰俯首,面目向下,使用兩只膝蓋維持住一個跪伏的姿
勢。另有一副腳枷制約住了犯婦兩腿,亦長亦厚的實木板塊撐開女人的兩只腳腕,
鎖定在間隔兩尺的距離上,板面外側孤懸出一對桀驁突兀的腳拐骨頭,再給上面
釘死一副黑鐵大環的粗重腳鐐。
  接下去就是笞杖。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分別站在女人的光屁股兩邊,兩支對
剖的毛竹條板揮開大半個圓弧,弧線啪啪的掠掃過女人戰戰巍巍的肉瓣,一下接
一下子的脆響爽快利落,回味倒是有點綿粘。
  綿粘的是肉的彈性,再加上竹板的邊鋒和尖刺切進皮肉里去的撕扯勁頭。女
人在枷板另外那面斷斷續續的嗷嗷喊叫了幾聲,嗓子沙啞,聲調也不是太高。她
的腳腕上牽連著重層的枷板鐵鐐,兩只大腳丫子輾轉顛簸了幾下,也沒法掀起多
大的波浪來。
  袁亦當然是知道,隨便什麽人在這種地方待過了那麽些日子,都不會剩下多
少大聲喊疼的力氣。他邊上的那個男人又說,停。
  那人說,把人扶起來。看看。
  看看就是要看個正臉了。兩條漢子挾制住女人,把她的身子提溜成為大致上
的直爽。女人分肩,束手,在身體的這三個支點上抗起一面大方的硬木刑枷,她
那對砥礪一樣骨架的光腳板子卡在笨拙的長形板條之間,再連帶上粗黑的鐵環鐵
鏈,拖拖踏踏的在青磚上邊盤轉。盤轉過來兩座聳的,翹的,高高大大晃蕩著的,
那是一副女人的胸脯。但凡到了這種時候,或者該是把那種東西……直截了當的
喚作個奶子?
  眼睛底下鋪排開來圓圓滿滿的大黃肉團,兩大朵激凸的紫黑肉蕾疙疙瘩瘩的
挺拔峭立,即使她們是長在一副能夠領兵打仗的將軍的胸脯上,一個男人最直截
了當的反應,恐怕就是心中發一聲喊:「恁壯兩只大奶」,那些什麽蓮房酥峰的
說法就不要提起了罷。
  赤身的女人身長,腿長,手腕是被枷住的,女人兩條白猿一樣的長臂雌伏在
厚木夾板底下,不過她健壯的臂膀,細窄的腰身,還有流暢舒展開來的寬闊胯骨
都是讓人印象深刻。更加驚悚駭人的,就是她一條赤身上皮破肉裂,紅腫青紫的
新舊刑傷。犯婦的發髻當然是早就被扯崩了,不會給她機會梳理,一頭散亂的長
發遮天蔽日的,所以臉面倒是看不清楚。
  袁亦見過那張臉。楊宗保的妻子楊穆氏帶領過大宋的邊軍兵馬,也被授予了
朝廷的職銜,近幾年來在汴京的官場上不是沒有拋頭露面的時候。當朝的風俗可
開可合,不是說女人一定要深藏在閨房的帷帳底下,不過真能做到大官的女人總
是難得,讓人一見之下容易記住。袁亦在京城里接風的,送往的,同門老鄉的應
酬聚會上見到的楊穆氏上襦下裙,除了頎長俊朗的身形有些特別的英氣之外,眉
目神情幾乎已經像是一個嫻靜的平民婦女。山西楊家自從遷入汴京以後,已經喪
失了可以據守經營的土地和人口,轄下也沒有可以野戰的軍隊。楊門的女人雖然
以征戰揚名天下,住在京城的時候一向都十分小心的保持謹慎的態度,刻意回避
著自己的武人身份。
  楊門一氏承受太宗的恩寵在京西據地千畝種田屯糧。楊穆氏收容了西北流民
中的一些寡婦女兒養蠶繅絲,其中多有當年征戰中亡命軍人的家屬。除了生意之
外,楊家或者是有些慈悲的善意,不忍見到這些忠良的親人輾轉市井鄉里,流落
到走投無路自鬻自身的境地。
  前任宰相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寇準罷官之後,參政知事丁謂大人秉承聖意經辦
楊家謀逆的案子。案件的中心是要列舉出寇準私下聯絡軍隊,輔立太子的證據。
在此之前的天禧四年,京中開始流傳出皇帝病重的消息,而太子十分年幼,寇準
力主太子監國,與皇後德妃和副相丁謂發生了激烈的沖突。楊家前輩早年與寇準
頗有私交,現在的女人們被牽連到這場事件當中,或者只是殃及池魚的無妄之災。
不過這就是王朝運作下的循循天道。袁亦自己在京都宦場沈浮多年,歷經各處有
司,對於王朝的道與行當然是了然於胸的。丁謂的相府扣押嫌犯自行訊問了一個
半月,現在知會刑部派員複審結案,當然是要從程序上得到一個背書的意思。袁
亦自己就是一方搬來加蓋上的刑部之印。他想,他只要一直保持住眼觀鼻,鼻觀
心,端正肅穆的坐姿就可以了。
  在臺案往前的石板地下,披枷帶鎖的女人趔趄踉蹌,屈膝跪伏再兼以頭搶地,
嘴里還喃喃的說了些犯婦叩見刑部袁亦大人的套話。等她能夠重新挺直跪正,又
勉力地往左往右甩動過幾回亂發,才終於可以做成了一個仰臉凝視的姿態。袁亦
甚至和女人這樣彼此註視了片刻,而後他下意識地伸手去端茶杯。他不得不尋找
一個動作來破壞這種尷尬。袁亦覺得作為一個朝廷命婦和著名的戰士,女人能夠
在這樣面對更低品秩的官員展示自己赤裸身體的恥辱場合仍然保持了鎮定的神情,
這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值得尊敬的事。
  除了袁亦之外,在場的另外一些男人是宰相丁謂府中的幕僚,他們可能不是
朝廷的官員,不過他們現在憑借相府之名掌握著處理案件的權力。中間主事的那
個男人說,犯婦楊穆氏,查前任宰相寇準密謀禁閉皇帝和皇後,挾持太子監國。
寇準與楊氏一門亦多有勾結。你與你太婆母楊佘氏數次私會寇準,允諾調動楊家
的屯田軍隊進京,武力逼宮助其成事。太子如今年紀幼小,寇準把持朝政的野心
昭然若揭,而楊家為虎作倀,意欲借機擴展勢力的圖謀也是顯而易見。
  案件自偵訊以來一月有余,你已經詳盡供述出勾連籌謀的各種悖逆情事,對
於供狀也都依次簽字畫押,確認不諱。現有刑部派出要員複審,你再應承一下做
個擔當,我們和袁亦袁大人就可以各自回去複命。說到這里他淡然的一笑。…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也可以免去了日夜刑訊拷掠的苦楚,安心去等死了。
  你現在說,以上各款是不是屬實?
  女人開口說話的聲調出人意料的平靜。她說:「楊氏諸婦從未與寇準大人妄
議過朝綱國政,楊家受先帝恩賜田地,征募種糧繅絲的都是平民,領軍進京更是
無稽之談。」
  「啊。」主事的男人說,「那個……連日以來,詢問之下,哪一月,哪一日,
你子時說了什麽,辰時又說了些什麽,可是都有白紙黑字記下來的。你也畫押以
後按過了手印……」
  「那是婦人捱打不過,胡亂認了的。楊家並沒有人做下這些勾當。」
  「哦,那就是你要翻這個案子了。」
  「楊穆氏與前述各款謀劃並沒有絲毫幹系。」
  「好。甚好。」男人往椅子的高背上斜靠過去,側臉望向長案一頭。他說:
「管寫字的那個丫頭,前邊這些你都記下來了?」
  除了審案的男人們和女性案犯,到場置身事中的還有另外兩個年輕的女人。
從一開始就有兩個姑娘悄無聲息的停留在長桌最靠外邊的地方,她們也是裸呈著
全身,也是被鐵鏈鐐銬桎梏了手足。不過相比起那個犯婦,她們倒是認真的做過
了妝容,盤在腦後的黑發紋絲不亂,一身細白幹凈的皮膚和眉清目秀的臉面,看
上去也算有幾分可人。
  那一頭的臺面上擺放著一疊卷子,一管筆,一方石硯。兩個姑娘一跪一立。
下跪的那個只是寂寂的研墨,肅立的女孩並攏住一對帶銬的雪白手腕,一邊翻檢
字紙答應了個「是」字。她說,「奴婢記下來了」。
  管事的男人又笑,這回他是轉過臉來面對著袁亦:「謀反叛亂的刑徒女兒,
府里買來做婢子的。長相倒不算什麽,難得是居然能寫一手好字。
  審案的時候領上兩個光身子的小女奴隸做書記,可以叫做風情,意趣。這種
事在刑部的大堂之上當然是不能指望,不過將相高官,王公貴胄可以在家里盎然
一下。重要的是你要有權,或者受寵,你就是活活蒸熟一個自家小媳婦去給賓客
下酒,也能成就一段輕色重友,率性豪情的俠義佳話。
  他說丫頭,你都記了些什麽?念念。
  女孩說是。她低眉順目的看向字紙。
  「大人問:犯婦楊穆氏,查前任宰相寇準密謀禁閉皇帝和皇後,挾持太子監
國。……」
  如此這般一路往下,一直念到「大人問:好,那就是你要翻這個案子了。」
  「犯婦答:楊穆氏與前述各款謀劃並沒有絲毫幹系。」
  「這個小姑娘在說些什麽?」男人皺起了眉頭:「錯,訛,脫,漏,所記問
答言辭不通,不實,一派荒唐。當奴婢的哪能這樣做事?」他朝桌外那些管使力
氣的漢子們擡了擡下巴:「這個人不能再用了。拖她過去,砍掉她的手。」
  那個女奴面色煞白的跪下地去,結結巴巴的辯解了幾句,當然沒人在乎她說
的是什麽。她被幹脆利落的拉扯到犯人楊穆氏的身邊按倒,只是在用繩子約束小
臂封鎖血脈的時候花費了一些時間,緊跟下去她的一對手腕被亂七八糟的連斬了
十七八刀,也許就是故意的不要給她個痛快。女孩白凈的身體在青石地面上婉轉
掙紮,傳出來一聲又一聲慘烈的嚎啕。這條赤裸裸的身子以後一直維持住跪立的
姿態半掛在墻壁角落的地方,既然她已經沒有了兩手和手腕,吊掛她的支點就是
一具穿透了她殘肢的尖鐵鉤子。
  「好了吧?嗯,好。」管事的官人用左手慢慢端茶,「多可憐的孩子啊,嘖
嘖。楊穆啊,咱們回過頭來再辦你的正事?」他擡右手,往空中隨便做了個含糊
的手勢。
  臺案另外一邊的漢子們抓緊了女犯人的頭發,一邊一個把握住她脖頸的枷板。
再上來一個手里是握著一截短棍子的,他揮起這條東西往下狠砸,他砸下去的地
方是跪在地下的女人的前胸。袁亦看到眼睛前邊像是有一股水流一樣的東西突然
激蕩翻滾起來。被幾雙大手按緊在地下的女人正在嚎叫著蹦高,所以他看到的可
能是從頸枷邊緣下突然拱起來的女人背脊,但是也可能是那一頭挨上棍子反彈出
來的乳房。反正他看到的都是一些活蹦亂跳的有紅有白的人肉團塊。那條短棍子
左右開弓,一起一落的很有節奏,幾個起落以後女人就不再出力喊叫,她只是發
出一些吸氣吐氣的嘶嘶聲音。在場的各位看官都是已經知道,這里第一是有一個
健壯的婦人,第二是婦人裸而且刑。那樣一條肢體健壯,胸臀肥美的長大身體,
擁堵在頸枷和地面的低徊空檔中間,她在那個強橫的挾制下極盡可能地扭曲回旋。
那些在疼痛的暴風驅使下,閃轉騰挪,千回百轉的軀幹,四肢,血脈,神經,一
直到丘壑起伏的累累肌腱,骨節,直到嶙峋峭立的足背足弓以下,一支一支,盤
旋翹曲的光腳趾頭,更是如同瓦肆勾欄里流浪波斯術士演出的博獸之戲,那樣的
一頭雌獅的狂舞。
  管打人的漢子收住手後退一步,等待挨打的母動物緩過一口氣來。他再開始
動作的時候改成了使用棍子往前直捅。捅上去的第一下子就是那個赤裸身體的肋
排骨頭。
  木頭打在女人奶上的聲音粘稠發膩,袁亦看到人犯胸前胡亂蹦跳的奶房上面,
滲出來的血水和肉湯也在發膩,可是人的骨架被撞進去的回聲果決幹脆,讓人想
到人的身體原來是一個空洞的腔子。打人的力氣灌註進去以後,里邊收容的五臟
六腑,可就不知道要震蕩扭絞成一個什麽樣子。袁亦聽到的是一陣一陣從腸胃里
翻滾出來的嘔吐的聲音。
  坐在袁亦旁邊的那個人跟他聊了些關於福建茶葉的事。他用的那個茶碗也是
閩系建窯的黑瓷,沈穩如鐵。凡臨事,要有靜氣,他們兩邊都裝成了並不在意桌
子外邊那些敲打碰撞,還有吱吱呀呀的淒慘悲鳴。兩個人將建窯和官瓷用以點茶
的差別優劣分別評判過幾句,再去看一眼場子里的進展情勢。
  場子里的婦人正在抽抽搭搭的喘著氣。她被拉扯住頭發擡高嘴臉,眉眼口鼻
上是全然的一派淋漓汙穢。要她擡臉,就是為了要讓她這副被糟踐夠了的樣子讓
男人們看個清楚。女人肋骨和肚子的舊傷上面,已經覆蓋了一片新鮮的紅腫和淤
血,女人是戴著腳枷的,所以除了腰腹一帶的健碩肌肉,她的大腿分叉,股根子
底下淺棕的丘壑,暗黑色的毛發也沒有什麽遮擋。大家好像是停住了手,該是有
過那麽一個安靜的眨眼功夫,接下去就是動腿。有人擡腳勾踢,他的腳背正正的
打在女人胯下的空檔中間。袁亦沒有閉眼,他聽到哇的一聲嚎叫。人的腹肌都是
一方一方,低平蟄伏的,但是他覺得那一下女人的肚子卻像鬥雞的脖子一樣炸開
了羽毛。她被禁錮的大腿實際上是在一個限定的尺度里狂亂地左右扭轉,現在他
看到那團鼓鼓囊囊的圓肉包子底下,淅淅瀝瀝的灑下來黃色的尿水。
  「好啦,好啦。」主事的男人重新開口說話,語氣里多少帶上了點厭倦的情
緒。「楊穆啊,現在覺得好過點了,想開點了?」
  「楊家的這個女人,你聽清楚了,我再問一遍。你要是還打算說點什麽呢,
就隨便說點什麽。」
  「不想說,不願意說……其實也無妨。」
  「磨墨的那個丫頭,你給我站起來。拿筆。你來記。」
  袁亦參加丁謂相府會審楊家一門勾結寇準謀反案子的這一天里,相府主事在
刑部的監審下前後盤問了犯婦三個回合,楊穆氏自始至終矢口否認。袁亦相信在
這天以前的那整一個月中她一定已經說過了很多,丁謂想要她說什麽她就會說什
麽,人被打到最後當然就是那樣。袁亦也相信現在在場的這三個方面,包括人犯
自己,也都知道她的否認並不能產生脫罪的現實可能。既然寇準已經被放逐出京,
眼下的政局是由丁謂大人主導。只要皇庭對參政知事丁謂的信任不變,楊家的女
人們就不可能從謀逆的罪行中解脫出來。丁謂要用這一件事來給寇準釘上最後一
根棺材釘子。他可以再打,再審,就是把人犯活活打死了,也只是評定一句證據
確鑿,畏罪自盡結案而已。雖然是如此,袁亦也懂得楊穆氏在今天決定要拼死翻
案的理由。正是因為案已經無法可翻,她才選擇在今天有自己這個外人見證的場
合,突然發難,目的是要在鐵板一塊的官樣文章中打進一個楔子,留下一個莫須
有的印記。楊家至少是否認過這些誣指和陷罪的,這是立的一面旗,表的一個態,
也許這種純粹的作勢,務虛,對於一個較短的時間段落並沒有意義,但是誰對於
未來又能夠明確知曉呢?話說回來,丁謂也可以選擇讓人把這個女人直接勒死在
他府中的地下室里,之所以要知會刑部監審,也就是為了一場作勢和務虛的莫須
有的合法性而已。依照政治理由做出的決定,也就可以因為政治理由而反轉。人
與命運對賭的是骰子的概率,再小的概率也是一個概率。至少她要讓外邊的世界
知道曾經有過另外的說法和另外的可能性。而他袁亦自己,就是丁謂一夥這道鐵
幕之外的唯一一個人,唯一一次機會。
  再來一次。主審照本宣科把指控的罪行念過一遍,案犯沈著鎮定的逐條辯駁。
即使那個女人正在抽抽噎噎地流淌出眼淚和口水,她脖頸前的枷板漫溢上一片有
綠有黃的膽汁胃液,她仍然努力地控制自己,維持住了盡可能平靜的嗓音。
  案犯第二回否認控罪之後,下邊場子里推出來了火焰翻卷的燒炭銅盆,盆里
炙烤著尖頭的鐵釬和小鏟形狀的烙鐵印子。狡辯抗拒的人犯這一次被拽直起身形,
先是往固定在地面的鐵樁上鎖死了腳腕,而後引下屋頂吊掛的鐵鏈,束縛在女人
兩臂的肘彎部位。女人的腕和頸是被脖枷控制在同一的平面之中,臂肘朝向屋頂
升高上去,她的上半個身體自然扭轉後仰,臉面漸漸的朝天以後,壯大的胸乳雍
然鋪展,再加上兩腋開張,肚臍凸露,而她的一對足踝,卻因為鐵索鐵樁的羈絆
依然滯留在原地。
  接替前任擔當這一回訊問書記的小女奴婢,也被照樣拖出臺案外邊砍掉了手
掌。因為火盆中正好備有熱鐵,於是順便再用燒紅的尖鐵釬子直插進她的兩邊耳
孔,把她的潔白臉頰弄成了一副赤血淋漓的樣子。這是因為問案的官人判定她除
了妄記不實之詞以外,也根本沒有用心去聽。所以需要連帶耳朵一起給她捅聾了
的懲戒。第二個斷手而且失聰的小姑娘也被扔過一邊,現在大家再來專心應對關
乎謀逆造反的重大情事。
  整場用烙。鐵簽鐵印炙烤通透以後,專門挑選女人赤體上各種嬌柔稚嫩,或
者骨肉豐盈的所在,或點觸,或按壓。前者總不外是胸尖腋下加上股縫以內的大
小膜瓣,尿口小蒂和陰谷兩道,後者就是實實在在的腿股和肩背。面對上婦人的
香肩玉腿,外加居中兩只墮瓜般的豪乳,使用烤紅的生鐵熨鬥排山倒海一樣的平
推過去,自然是所到之處海枯石爛,外加呼天搶地一番,這些當然都不在話下。
倒是一開始更要用心在那諸般的小巧地方。要知道,炙鐵小尖點點滴滴的痛楚,
更是另有一種尖酸蹊蹺,沈魚落雁的滋味。熱辣摧花之外直指女人的羞恥心,珍
惜心,想那女人矢誌要終生珍藏的最最秘境之地被一處一處的翻檢開來,淺淺燒
著一把文火,慢慢煎成半熟烤肉,她便是千辛萬苦的念住一個守貞守潔的想頭,
恐怕到了這時也難免心防大開。如玉的大好皮囊已經不存,又是何苦,何必,又
能往哪里才可以守住一顆初心呢。
  火紅的鐵印之下,焦枯的人皮縫隙中漫溢出來的不是鮮艷的血而是渾濁的油。
一蓬子油煙騰起過後,袁亦看到其中一顆大黑果子一樣,凝結滯郁的奶頭嫣然開
放,綻裂成了一束分瓣露蕊,牽絲掛縷,晶瑩欲滴的爛漫花叢。
  主審的男人偏轉過臉來,他這一回和袁亦討論了一些布局茶事的時候,所適
宜采用的酸棗桌椅,以及黃楊床榻的問題。而在他們的側目余光之中,可以看到
場下正在安排一大桶的涼水。長柄木瓢舀起來滿滿的涼水,劈頭蓋臉地直望那個
女人周身潑灑過去。臺案之上的主管多少是顯露出了幾分放松約束的意思,而場
中用刑的漢子們也就開始表現出一些不耐煩的躁動。幾條膀大腰圓的壯漢開始脫
掉上衣,露出精壯的胸脯肌肉。有人把自己精壯的胸脯貼到受刑女人的身體一側
磨磨蹭蹭的,他一手兜住女人腰肢以下的豐臀,另一只手上勁的搓揉起來女人還
沒挨過烙的另外一頭乳房。
  端得是一條大好的身子啊。那家夥說,女將門的大白屁股,女將門的好奶。
他說,將軍恕罪,讓小的好生服侍一回女長官的這一副大好皮囊……他更加的使
出大力賣弄,搓揉之間交雜以抓,握,扭,擰,緊捏住奶頭拉出來兩寸開外,得
勁不?得勁不?
  想那個不?
  這條漢子淫笑著讓開。重新燒到火紅的烙鐵印子就往剩下的這一頭好奶上,
直直的按將下去。
  從探秘入微起始到大而化之告終,女體周身各各都被烙燙過一遍,到這時延
放梁上的吊鏈,聽憑奄奄一息的女犯萎靡到了地下。有人拉扯起她的頭臉來,這
一回是提起了木頭水桶,兜住桶底往前一傾。
  滿頭滿臉上沖擊回旋的激浪狂飆。飆是席卷纏繞的散漫長頭發。大水大風底
下那樣一種擰眉蹙目,魂飛魄散的神情一掠而過。跟上去第二桶水是沖在婦人的
光身子上的。漢子調笑道,醒醒,美人兒,醒醒!
  洗洗臉面,洗洗你它奶奶的那條屄,起來接客人了!
  總之是在這一天里出席會審的刑部郎中袁亦,一直等到了訊問女犯的第三個
回合。全身刑傷的女犯嚶嚶嚀嚀,氣若遊絲,誰也沒法聽出來對於那一攤子謀逆
的大罪,她這一回到底是認了還是沒有認。
  相府主事的這一位官人長身肅立起來,面對監審的刑部郎中拱手致謝。總而
言之,大意就是犯案的婦人在訊問當中忽然發作惡疾,昏迷暈厥至不省人事,案
件關節自然也就在急切之下難以得到厘清。或者是需要對其施加醫藥調養,方可
以善擇時日再行審理。謀定後動,緩緩圖之。
  緩緩圖之,緩緩圖之。袁亦連連附和了幾句。他告辭出來相府,匆匆返回部
里複命去了。
                第一章2
  站直了身體的女人看到荒灘和水。土塬,山嶺。還有身後的十里長亭和十里
長亭。
  女人不記得這里是在西出汴梁城之後的第四十間還是五十間長亭。她只是看
到臉面往前的三間土坯瓦房。那是建在大河渡口邊上,供給往來行旅的官員和軍
民休憩的驛站客房。女人站在驛外大路的另外一邊,但是她分腿直立的身體正對
著客房的門戶。女人的脖子上帶著枷板,她看不到自己的兩只腳,她只是能夠感
覺到她們的疼痛酸楚,還有寒冷。赤腳站在初春的鵝卵石灘上,那些粗糲雜亂,
還有淪落,卑賤的羞辱感覺,對於一個大宋的女官來說肯定是陌生的。她用赤腳
走過最初的一千里路程之後,還不算真的完全習慣變成自然。
  赤腳腕子上戴著粗鐵鏈條,它們十斤的重量讓走路這種自然流暢的事變成了
拖拽和搬運的沈重勞役,不光是沈重的事,它們在一千里中始終鼓噪喧嘩,動亂
著人的心誌,它們是一場令人羞辱不堪的,招搖過市的雜耍表演。
  女人的臉面是要讓眾人看到的,女人的腳也是。一個經歷過南征北戰,戎馬
關山的女人不是一個沒有走過路的女人,只不過在足下緊蹬著一雙羊羔軟靴,扶
轡恣行是一件完全不相同的事。如果說她在中軍營帳內的床榻一側,在夫婿的註
視下使用豆蔻紅汁逐個的印染過自己的腳趾甲,夫妻兩人那時候看到的一對赤足
是結實的,俊朗的,她們骨肉健碩包容,枝節曲張有致,勾引帝國邊軍的少壯兵
馬大元帥閃閃爍爍的往域外堡主出身的小女將軍那一對大腳丫子上瞟上兩眼,那
種事自然算是閨閣私樂的趣味。等到她們汙濁泥濘,粗陋鄙俗,張牙舞爪,雖千
萬人,雖千萬里的行將過去,那就是一個村野婦女,或者奴隸刑徒的人生了。
  楊家的女人是百年以來戰亂不止,豪強並立的西北群山的女兒,她不是沒有
見過屠殺,擄掠,奴役和奸淫強暴。她的確見過愛,當年她憑著敢作敢當的率真
心性,自己做主把自己嫁給了為大宋鎮守邊疆的楊家第三代的少爺。但是她也見
過很多的死。如果說置身在這樣一個烽火連天,金戈鐵馬的百年之中,征戰廝殺
只是邊關兒女的宿命,那麽一個馬革裹屍的死幾乎是一個榮耀的獎賞。戰亂的年
代並不僅僅是狂飆突進,戰亂必然孕育出奇正相生的算計,形似實非的圖謀,有
得逞的構陷就會有枉死的冤魂。處身在宋朝宰相官府的地室之中,苦苦忍受嚴刑
逼供的女人已經準備好了要死,哪怕一場延遲整日的淩遲也會有一個確定的結束。
但是結果命運轉到了另外的方向。而且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先是,乾興元年皇帝駕崩,十一歲的太子即位,太後劉娥垂簾。而劉娥首先
需要消除的,就是丁謂這個前任政治盟友的現實麻煩。一個羽翼豐滿的前朝遺老
不會是她和她的兒子所需要的人,她現在還有許多娘家的人選需要安排。這一年
情勢發展的速度很快,丁謂在當年六月遭到罷相,他被貶謫崖州,和他多年的政
敵寇準去了同樣極南的地方。
  楊家的佘穆兩犯被從丁謂家中帶到了刑部關押,刑部也上奏報稱楊穆氏在複
審中並不是全然認罪的。當然,廢黜丁謂並不意味著他的政敵的無辜,寇準確實
反對劉娥幹政,劉娥絕對不會原諒他,至於涉案楊家的善後倒並不是一件很重要
的事,施一次恩,給那幾個女人留下一條性命……也未嘗不可。
  「人民不是指望著那些寡婦精忠報國,平遼征夏的嘛,讓她們去西邊打仗好
了。」袁亦在刑部里聽到了這樣的傳言,傳說那就是太後臨朝的口諭。最終的判
決是認定佘穆二氏與寇準結黨營私,行為不軌,因此削奪三代祖先的封贈,流放
兩千里外配役戍邊。合謀造反的情節現在是沒有人再提起了,對於楊家當年受賜
的田產恐怕還是有不少人惦記,這樣就再加上一條驕縱無業遊民敗壞地方的名目,
同時下令登記甄別楊家莊園里務農的佃戶長工,選擇其中的青壯男女押解兩千里
外充軍,讓他們和主子一起築城修路,當牛作馬去吧。
  楊家曾經被王朝倚為屏障遼國的重鎮,經營北疆多年,獨攬轄地中的軍事經
濟和行政權力。以後幾代男主戰死,實力消磨而內遷,但是隨同帶入內地的家兵
家將,親屬子弟仍然是多年征戰後的孑遺,兼具好戰的心性,善戰的技能,這些
人常住京畿一側,要說他們是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遇見機會
就正好一起解決掉了。
  因為傷病嚴重,一時恐怕不能承受長途的行旅,楊家被判流刑的佘氏和穆氏
兩名女犯在刑部監牢就醫用藥,等到第二年開春才被移交給了軍隊。整個路途由
軍人負責看管並不是本朝執行流放的定制,不過當時帝國正在籌備針對西夏用兵,
軍隊方面本就有許多豫陜兩地的公幹往來,找到一支正要出發的隊伍把人犯捎帶
上只是個順便。
  解送的軍隊為佘老太婆準備了一輛牛車,車上是四面透風的木欄囚籠。老女
人一樣要戴枷,戴手銬和腳鐐,反正她會被關在籠子里走完全程,體力倒不是需
要考慮的主要問題。而她的孫媳正當如狼似虎的壯年,身體應該肥的地方肥,應
該瘦的地方瘦,像一匹牲畜一樣能走能做,那就活該要給她多吃點苦頭。
  婆婆和孫媳兩個女人都是等到進入了刑部的監牢以後,才能在赤身外邊套上
了為囚犯定制的麻布單衣。麻衣從肩膀開始囫圇一統的直落下去,遮到膝頭上邊
兩寸高的地方,不用去管它是個長衫還是短的圍裙,它就是個最便宜的遮掩。女
人連脖頸帶手的長枷沒有更換,只是直接給上面加了官封,要等到達服役的地方
才能查驗拆解了。
  這會變成一個很大的問題。流刑的犯人都要戴枷,但是那種護身團頭的枷鎖
並不制約人手,而上大下小三個窟眼的長板從來都是為了在牢中關押犯人使用,
下邊兩個小洞是穿出手腕以後,系住鏈條,人手就退不回去。現在的問題就是這
樣子走上路途以後,這個受刑的女人是無論什麽事情都沒法自己去做的。
  她也沒辦法更衣沐浴和解手便溺。
  女人在大河邊上的荒灘里站直身體,面對著土塬山坡和驛站客房慢慢分展開
自己的兩條腿。她的腿很長,她自己知道,她也知道麻布裙衫下面裸露出的兩支
小腿很結實,膝頭是硬的,皺的,而筋肉挺拔華潤。圍在她身子前邊的三個兵士
散漫無賴地朝她看看,其中一個提起一條木頭短棍來從下往上撩撥。他用木棍把
她的麻布圍裙挑高到了比髖骨更高的地方。女人里邊並沒有穿著抹胸和褻衣。她
里邊的丘陵溝壑暴露如一張山水圖畫。那人用棍子連毛帶肉的搗弄兩下,說了一
聲,尿!
  這就是起解一千里的流放女人。到了驛站歇夜以前,人家領你到門外路邊上
要你尿掉一泡。還不準你蹲下,還要你端端正正正的對準了大門。
  尿水奔湧下去的樣子她看不到。尿水落地飛濺在腳上的點點滴滴她感覺的到。
那個兵也朝一邊避讓,他連人帶著棍子躲出兩步以後,女人感覺到剛被掀開了門
臉的囚衣沿著自己的小肚子撲簌簌滑落回去,把她的下體門戶,兩條赤腿和潺潺
流水一起籠罩到了一起。
  熱的濕的布幅水淋淋的貼在大腿周圍,現在的尿水是沿著兩條赤腿往地下流
淌。那個兵說,你這個婦人是有多腌臜,那麽大年紀了還尿褲子,連小狗崽子都
會撒尿呢。他手里從前邊抽出的木棍揮開到了身後,啪的一聲砸在女人的屁股上。
不準憋住,尿完!
  完了?這回幾個兵一起咧開嘴發笑。走走走,邊上那麽大條河呢。哥哥們給
你洗幹凈尿尿的地方去。
  站著撒一泡尿遠遠不是這一路上最壞的事。女人囚衣赤足沿著汴京的大街行
走過去,她頸子上的木枷是用鐵鏈系在前邊牛拉的囚車上,囚車的木籠里邊飄飄
揚揚的,是她太婆母滿肩膀散亂的白頭發。白天趕路的時候你想要方便一下?押
解的軍爺們朝你看看,笑。反正最前面拉車的老牛是不會停下步子,也沒有人去
牽它的鼻子叫喚它停。你自己留神著你自己,愛幹點什麽幹點什麽。走出汴梁以
後女人沿路往自己的身子上方便,三天沒有洗澡,三天沒有換過衣服,連衣服帶
人臭氣熏天。三天以後兵們把她領進了路邊的小河溝里,提起一把快刀沿著她的
胸前腋下整整劃過一個圈子,把她的麻布套衫分割成了上下兩截。套衫上半邊的
圓領袖子都被用刀刃割開扔掉,下半邊解開系扣就是一面寬幅的麻布,隨手也給
扔過一邊。那個時候佘老太婆也被領出了囚車,佝僂蹣跚的走到了河灘邊上。
「老不死的婆子,給你家孫子媳婦兒洗洗衣服!」
  老不死的婆子洗完衣服以後也給自己洗澡。她脖子戴枷,不過沒有枷住兩只
手。老女人使用自己帶著鐵鏈子的手腳,還能把這些事情顫顫巍巍的全都做完。
軍爺爺們親自動手給帶上枷板不方便的媳婦洗澡。脫剝幹凈了的年輕女人站定到
齊膝深的水里,女人的腰肢被男人胳膊往後邊一攬,另外一只大手就從底下的溝
谷里順勢摸了上來。前邊的男人當然也不消停,正手反手幾下巴掌,抽打的她的
奶房左右晃蕩。男人手上滿滿的一把繭子粗糲磕絆,她自己一整條溝谷上下,熱
鐵烙出來的疤痕也是磕磕絆絆,可是那些東西來回的磨蹭,抓撓起來,還是會有
點感覺。既惡心,也有感覺,那就像是一群蛤蟆沿著你什麽也沒穿著的赤嫩肌膚
爬過來了。越是有感覺就越是惡心。
  洗完的衣服搭在木頭枷板上面等著晾幹,婆婆和孫媳兩個女人走回過夜客棧
的時候全身都是精赤條條的,官家沒有多備下一套換洗衣服,兵們也沒有辦法。
走進客棧的門前門後那些閑散人等指指戳戳的都不用多管了,回到房里以後精赤
條條的蹲在地下,周邊圍上的十多個兵,個個都是粗獷豪放的漢子。漢子們說,
嘿,那個做媳婦的,爺爺們都吃過飯了,咱們現在來幹點什麽?
  老婆子啊,你好好的看著,看爺爺們怎麽弄的你的媳婦兒叫喚,高高興興的
樂上天去呢。
  從那以後上路的女人就是一直赤條條的敞蕩開整副肩膀和兩支手臂。寬幅麻
布圍攏在她的胸前腋下,撕扯開幾條布片揉一揉,搓一搓,當成帶子從肩膀到圍
裙大概的系住。這以後再要想脫想穿的就很是方便。前邊那五十間長亭都是這樣
的走過,摸過,而且睡過,一路日曬雨淋的走下來,這唯一的一幅圍裙當然就變
成了零星披掛的碎布條縷。就算沒法看到,女人也知道自己身子上哪些高低起伏
的肉皮肉疙瘩是見著光露著風,若隱若現的。不管怎麽樣的見光露風,她的脖子
被牛車牽住一步都不能停下,有多少村莊,驛站,沿途一千里閑人過客有多少指
指點點的都是一晃而過。兵們說笑著用大槍桿子撩撥她的長腿:「果然是當過將
軍,騎過好馬的婆娘,兩條大腿光出來爽快利落,乖著呢,順著呢,嘖嘖,就跟
土塬上邊長出的兩支白楊樹桿一樣一樣。」
  說你這婆娘,其實也不是兄弟們跟你有什麽過不去的地方。一路要這樣消遣
下來,都是上邊郎中啊將軍啊什麽的特別吩咐過了,大嫂多包涵著。咱們當差的,
說有多賤,就有多賤,就是一群朝廷給餉養的狗嘛,那還不是當官的說一聲咬,
就得撲騰上去咬人幾口啊?
頁: [1]
查看完整版本: 北宋•夏之遠——楊門女犯考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