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 醒時相交歡【龍族同人】【諾諾x路明非 】【 凱撒x酒德麻衣】
本篇最後由 rko327712345 於 2023-5-30 17:41 編輯第一章
一周前,諾諾拿到了曼荷蓮文理學院的學位證書,兩個月后她要去修道院完成計劃中的修女見習。在這個空檔期,凱撒專門擋掉很多事情,和諾諾一起住在波托諾菲的別墅。盡管時間寶貴,凱撒仍然每天留出一個小時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諾諾經常無所事事地到處走。最近幾天,諾諾陷入一種莫名的憂慮心情,悶在屋子里,對什麽都不大關心。
這天傍晚凱撒回到家,挂著疲憊的面龐,第一個念頭就是找自己的未婚妻。他四處張望著從一樓走到三樓,在臥室看到諾諾,穿著深紫色的毛衣,趴在靠海的落地窗上,旁邊的沙發攤著她的羽絨服。就像期待的那樣,凱撒確認了家里有一位未婚妻在等著他,嘗到了那種新鮮而美妙的滋味,感到心情愉悅。他走上前去,想同未婚妻多說幾句話。諾諾整張臉在夕陽里映成橘紅色,沒有表情地看向前方。
“怎麽了?”諾諾說,臉上沒有變化。
“在這里住還習慣嗎,你特意選的這個靠海的房間。”
“還好吧,只是覺得風景不錯。”
“是的,這座城市很漂亮,今天出門了嗎?有機會可以一起去碼頭看落日,就是上次我們徒步海燒的那里,那天你看起來很愉快。”
“海邊的空氣很好,我也很喜歡。今天沒有出門。”
“哦,那天和你說過,我在碼頭有個很好的朋友,在那里有很多小時候的記憶——”看到諾諾沒有在聽他說話,凱撒把勁頭按住了一點:“心情不好嗎?明天就是情人節,我們可以想一些愉快的事情。”
“沒有啊,住在大土豪的大房子里怎麽會心情不好?”
諾諾轉過身來,背對著夕陽,凱撒反而看不清她的臉,不知道怎麽接話。他苦笑了一下,自顧自說下去:“你總是這樣講我的笑話,明天我有一件禮物要給你。”
“很期待。”諾諾也笑了一下,捏了捏凱撒的手。
凱撒進書房去了。諾諾繼續趴在落地窗前,看著遠方那個朦胧的金色光圈漸漸産生了缺口,缺口一點一點擴大,剩余部分散發的光暈也更加暗淡,最后被漆黑的海平線徹底吞沒。她原本只是心血來潮地看落日,但那副落日的畫面斷斷續續、也锲而不舍地出現在她臨睡前的腦海里。她突然清醒過來。她發現,這幅畫面里面包含了某種令人絕望的象征,緊接著就明白了困擾她一整天的焦慮感的來源。
她回憶起,當初接受凱撒求婚時的心情,一半是感動,一半是覺得不該拒絕。他們一步一步走完了訂婚流程,順理成章地開始同居,而明天將是他們婚前的最后一個情人節。
這里面的每一個小變化發生的時候,她都能懷揣著一半的期待和一半的不安勉強跟上,而當這些變化堆疊在一起,她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差不多陌生的地方。她不適應加圖索家的條條框框,也不適應名流貴婦人的言行舉止,更重要的是,凱撒·加圖索成爲陳墨瞳的丈夫、陳墨瞳成爲凱撒·加圖索的妻子這件事情,讓她覺得完全是一個小說書上的故事,而非與自己確切相關的終身大事。這又意味著什麽,應當怎樣做,諾諾翻來覆去很久,沒有找到答案。
“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或許每個要結婚的人都是這樣”,她在心里說。
第二天,凱撒比平時更早來到客廳,看到諾諾已經靠在沙發上,腫著眼皮,右手撐住側臉一動不動,暗紅的長發散在背后。他面帶微笑,上前親了一下她的臉。
“怎麽,昨晚沒有睡好嗎?”
“嗯。”諾諾含混地點頭。
“我也很興奮,今天是情人節,我訂了廚師在家做晚餐,分部的夥伴們都會來,還有一些老同學,咱們辦一個party,禮物晚上再給你,白天你想去哪里?”凱撒的聲音里洋溢著輕快的躍動感。
諾諾想象著屋子里站滿人的場面,皺了一下眉頭,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回答:“沒睡好有點累,就在家待著吧。”
“我給你梳梳頭吧?”凱撒想,晚上有朋友要來,得把她打扮地光鮮。
“不用,一會我自己來。”諾諾偏過頭去,不想看他,也不想讓他看。
凱撒吃了一個釘子,但很快就忘記了。他不是一個遲鈍的人,但是自從他成功挽留諾諾在波托諾菲,就完全沈浸在了一種令他目眩的幸福感之中。
依他的理解,他和諾諾之間已經誕生了一種神秘的吸引力,就像一對天造地設的磁鐵,哪怕地理上相互分離,他們的本質依舊聯系在一起,不再有任何距離,這幾天格外融洽的共同生活也證實了這一點(其實這幾天他們的相處和以前完全一樣)。
而他爲了今天,這個意義重大的日子做了全心全意的準備——秘密就在他的書房里,每次想到那個準備,凱撒就會生出高漲的期待和激動的鼓舞——那麽諾諾理所應當也會抱有和他等量的幸福,並在驚喜中送出凱撒最想得到的回禮:一顆沈浸在感動中的心和一句由衷的贊美。
除此之外,凱撒沒有考慮過其他的可能。因此他在大廳里跑上跑下,不停接電話,不停和諾諾說話,並且從諾諾潦草的回應中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他去給廚師開門,回來后沒有看見諾諾,也只當她在房間里休息。一直到廚房里的工作即將結束,派對的客人開始到訪,凱撒找諾諾出來迎接的時候,才吃驚地意識到,諾諾不見了。
那位客人剛剛走進大廳,在原地站了幾秒鍾,他看到凱撒發現了他,卻沒有在看他,于是向凱撒走去,臉上擺出得體的笑容:“主席好,好久不見,祝賀你新婚在即。”
客人第一時間沒有得到回應,才發現凱撒的臉上透著不安。他明白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凱撒馬上握住他的手問好,另一只手還格外親熱地拍打起他的肩。
這以后到來的客人們都受到了凱撒熱情洋溢的歡迎。但他們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女主人,卻不止一次看到凱撒面無表情地反複進出大門。派對開始10分鍾以后,凱撒單獨一人發表了致辭,請求所有人在這個浪漫的夜晚盡情享受維納斯賜予的美好,並在一個頗爲幽默的轉折后遺憾地透露諾諾的畢業程序出了差錯,她臨時回去處理了。
派對還算熱鬧,但凱撒原本的安排都圍繞著諾諾,諾諾不在就全泡了湯。
晚上11點半,諾諾走到別墅門口。本想躲著凱撒自己回房,卻遠遠地看到凱撒靠在門旁的柱子上吸煙。
她躊躇了一陣,用上活潑的音調打招呼,“嗨,你們結束了嗎,晚上玩得開心嗎?”
出乎諾諾的意料,凱撒既沒有大聲喊叫,也沒有沖她擺臉色。而是立刻掐掉煙頭,轉過身體,敏捷地向前兩步,像一朵鮮花綻放那樣,向她展露出一張溫暖的笑臉。然而,諾諾還沒有領會這個笑的含義,眼前的表情馬上僵住了。凱撒的眼睛從平視向下緩緩移動,一直到某個位置停頓一下,又趕忙回到平視,而且再也沒有向下看過,“你干什麽去了?”
“心情不好,去游泳咯。”諾諾自己也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身上還穿著海藍色的連體泳衣,外面罩了一件羽絨外套,別的衣服揉成一團拎在塑料袋里。泳衣的邊界還有一條條水迹沿著皮膚往下滑落。
“這麽冷的天去游泳?”凱撒沈默半天,蹦出一句話,過一會又補了一句:“電話都打不通,也不換好衣服回來。”
“我可是和你一樣的A級,冬泳算什麽。在水里怎麽接電話,幫我拿著!”諾諾把塑料袋塞進凱撒的懷里,徑直往屋子里走。凱撒一言不發地跟在后面。
諾諾覺得,今天回房的路格外漫長,恨不能跑起來,但是凱撒跟在身后,她不想讓他察覺這一點,有意走得不快也不慢。她換了鞋,一步一步地穿過走廊,走進大廳,看到餐桌上橫七豎八地散亂著酒瓶和吃剩的食物,地板上也滿是細小的果皮紙殼,還有一條皺巴巴的領帶。她來到樓梯口,但忘記開燈,上樓的第一步就磕絆了一下,立刻弓下腰自己抓住扶手,凱撒沒有來得及扶她。
“知道你在想什麽,大晚上的,沒人看見啦。”
諾諾走到三樓,自己的房間門口,突然轉身拿過塑料袋,輕快地說出途中想好的這句話,“我很困,今晚就先睡了,搞砸了你的party我很抱歉,但就是沒有心情……”
諾諾說不下去了,因爲她看到一張可怕的臉,埋著頭,鼻梁陷在陰影里,兩片嘴唇緊緊地擠在一起,眼神凶狠地朝下方盯著,還沒有等她弄明白這張臉的含義,這些表情就迅速地軟化,然后迷茫地抬起頭來。就好像法庭上一個自認爲無罪的人突然遭到嚴厲的判決,可被抓住的證據他偏偏無法反駁,只得語無倫次地伸張自己無力的辯白。眼前的這張臉一瞬間也顯露出這樣的不知所措。
“哦,哦,不……” 這張臉的主人結巴了一陣,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快速地說:“好的,但是等一等,我還有一件禮物要給你。”
在凱撒的回憶里,他認爲這個愚蠢的表情和這句愚蠢的話是一切不幸的開端,無止境地爲之懊惱。他首先懊惱當時自己居然陷入了那樣一種難堪的情緒,甚至失去警惕,在諾諾面前暴露了出來。更讓他懊惱的是,那一瞬間因爲某種思想上的慣性和一點想要挽回的念頭,他竟情急之下提出了那件準備了半個月之久的禮物。而這件可怜的禮物,將要面對的顯然不是一個適合它的時機和場面。
當時,在諾諾給出肯定的答複以后,凱撒心亂如麻地去書房取那件禮物。由著以前許多次的想象,他習慣性地對送出禮物那一瞬間産生一種高漲的感動,同時也明明白白地感覺到,這個瞬間已經提前變了味,甚至接近于一種殘酷的受刑,無論他送出什麽樣的禮物,諾諾都不會感到一丁點欣喜,無論諾諾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他也不會感到一丁點安慰。但事已至此,凱撒麻木地沒有去進行任何具體的想象。他看了手表,仍未變更日期,取了禮物就徑直走到諾諾面前,交到她手上,期望又絕望地說,“這是我爲你準備的,情人節快樂。”
“謝謝你。”諾諾說,她猶豫了一下,拆開包裝盒,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手抄本,翻開之后,每一頁都有一張凱撒和諾諾的合照,每一張照片下面
都用的輕盈的字迹寫著凱撒對那個場景的回憶與感想。
諾諾快速地翻著手抄本,已經預備好做出一個盡量熱情的態度來回應。她看出這里面包含了未婚夫極多的心意,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去細細體會這些,只想快些把場面應付過去。這時她翻到了最后一頁,紙張的上半邊空著,下半邊只寫了幾個字:我們的婚禮。諾諾看到這個苦惱許久的字眼,一瞬間誠實地皺起眉頭,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凱撒感到,懸在脖子上的閘刀終于落了下來。他還立刻認爲,現在這件事情已經不僅僅是自己的錯。他徹底爆發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天圍著你轉圈,像一個傻子?”凱撒刻意低沈地從胸腔里帶出這句話。
諾諾被突如其來的音量嚇得一時失了神。
“我和你說過,今晚會來很多人。你不聲不響的就走了,有沒有想過,這叫我怎麽收場?”
諾諾理解了凱撒竟然在和同她爭吵,心中冰涼下來,但激怒她的與其說是爭吵,不如說是回房休息的打算泡湯了。“那是你自己叫他們來的,你
怎麽不早說?我的腳長在我身上,用得著你管!”
這當然是一個驚喜,現在只能嗆在心里。凱撒覺得更加煩躁。
“你不在乎我,當然不需要我管,但我需要你告訴我你的想法!”
“那麽,你在乎我嗎?我說過,我的想法就是我沒有心情。沒有心情,我累了,我也說過!你明白嗎?”
“沒有心情,爲什麽沒有心情?昨晚你還說心情不錯!”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爲什麽不明白?”諾諾爲這種無意義的話氣得直想笑,就笑了一下。
這個輕蔑的笑,徹底刺痛了凱撒,他立刻說出最使他難以忍受,最想指責她的那件事情。
“我明白什麽?我只明白你莫名其妙地跑出去游泳,不換衣服就從街上回來!”
“是,是!都是我的錯,但我已經道歉過了,你還要我怎樣?你今天是怎麽了?一會自顧高興,一會擺臭臉,一會又發莫名其妙的脾氣。
我說過了,大晚上沒人看見,外邊不方便換衣服我就直接回來了,不是還有外套嗎。”諾諾完全沒有想到凱撒會提起這件事情,覺得他簡直在無理取鬧。
此外這種指責帶有的侮辱意味,也讓她特別難以忍受。她的語速加快,聲音也尖起來:“滿大街都是這樣穿的人,怎麽,我不行?”
“我的意見是,不行。你以后是加圖索家的人,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凱撒在“妻子”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接著,他看到她忽然沈默下來,怒氣收斂了,更像是在質疑和思索,又聯想起她看到相簿時的反應。他突然預感到了什麽,好像迎著腦袋被重擊了一下,高亢的情緒瞬間抽空,一種巨大的驚恐開始彌漫在心間,他的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著諾諾,祈禱她的嘴里不要出現那一句可怕的話。
諾諾讀懂了凱撒眼睛里的話,她知道凱撒嘴里不說,但其實已經屈服了。更重要的是,對于這件事情,她也沒有做出決定。
“至少現在還不是,以后我會注意的。”諾諾說完關上了門。
諾諾今天再也不想見凱撒,反鎖了門,穿著泳裝就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她感到很疲憊,但沒有睡意。那個模糊的,殘酷的,同時也至關重要的問題,她一整天不願意直接面對的問題,現在已經在她眼前變得具體而清晰了:她是否真的愛著凱撒,並且發自內心地贊同與他結合爲一對新人。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爲無論是從別人那里,還是從自己的經曆中,都沒有一個人或一件事情告訴她什麽叫愛,什麽叫不愛,但是現在她認爲,必須要給自己一個答案。
“我愛凱撒,或者,我不愛凱撒。”她在心里反複咀嚼這兩句話,試圖通過語感上微妙差異來發現愛或不愛的證據。念到“我愛凱撒”的時候,她努力回想凱撒英俊的笑臉,細膩的心思和他們共同創造的那些美好記憶,念到“我不愛凱撒”的時候,她試著去聯系凱撒時常的孩子氣和自以爲是,凱撒對她的不理解,這些天獨自度過的落寞時刻,還有剛剛見到的那張可怕的表情。
她竭盡全力地讓思路在兩個極端間搖擺著,情緒反而完全平複下來。有兩件剛剛發生的事情格外鮮活地出現在她的腦海里,並且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第一是爭吵到最后凱撒做出的那個軟弱的、楚楚可怜的神情,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感到特別滿意。第二是凱撒的禮物,想到那本相簿,諾諾從床上爬起來,換了一身衣服,打開台燈,在書桌上從頭翻閱。這次她翻得很慢,細細地看每一張照片,讀凱撒寫的每一行字,心情漸漸溫柔起來。
一直到淩晨,諾諾才睡下,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睡夢與清醒中交替度過。有一次清醒過來,是因爲她在恍惚中又看到了落日,那一輪金黃的落日逐漸變成了凱撒飽含怒氣的臉。又有一次突然醒來,她感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聲音很快消失了。還有一次,諾諾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她回到了和凱撒初遇的卡塞爾學院里,經曆了很多事情,有的來源于自身的記憶,有的來源于那本相簿上的描述,她有時是親曆者,有時是旁觀者,不同的場景與感受按照一種她依靠本能決定的和諧次序組合在一起。醒來以后,內心被久違的幸福感包圍。
“或許他不理解我,但那又什麽關系,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至少他對我真心實意。”回想著夢中的感覺,諾諾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或許我還不夠愛他,但如果我會真的愛上一個人,我希望那個人是他。”
第二天,諾諾在床上睜開眼,她感到睡得不好,但渾身輕松,只是頭疼得厲害,想起事情來也模模糊糊。摸索著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半了。
她想起,昨晚某個時刻已經決定,要去找凱撒和解。
以前和凱撒爭吵后,她總是不近不遠地活動在凱撒能看到的地方,直到凱撒走上前來主動和解。但這次她覺得完全不在意誰主動。她一邊在心里組織著和解的語言,一邊隨意換上了一件淡紅色的內衣,格子襯衫和牛仔褲。
“先道個歉呢,還是直接蒙他的眼睛。”她刷著牙,輕松地想。
諾諾走下樓梯,遠遠地聽見有女人喘息的聲音。她疑惑了一下,這棟別墅所有的房間都高度隔音,平常很少能聽見動靜。但她馬上想到是凱撒在看那種少兒不宜的影片,這個新發現勾起了趣味,或許還有一點可愛。她輕手輕腳地接近凱撒的房間,在心里勾畫著一種新的、有趣的和解方式。
她埋伏在房門后面,正預備搶進去,忽然注意到房門虛掩著一條縫。出于一種無緣無故的自然念頭,她把眼睛貼在那條縫上,這樣的一幕進入她的視線:一條女性的肉體坐在另一條男性的肉體之上,偏著頭部,馬尾順著背脊的一側垂到床上,男性生殖器官與女性生殖器官結合在一起,正對著她,以不快的速度整根插入和完全分離。兩條肉體都在以同樣的頻率晃動,輕微但急促地喘著氣。
諾諾困惑地站在那里,她知道他們在干什麽,但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麽要做這件事,因此有一點拿不定主意,她是剛剛從自己的房間走到這,還是仍在睡夢里,根本沒有醒來。她細細地觀察眼前的畫面,不明白爲何與影片相比,這兩具肉體的動作絲毫沒有美感,簡直稱得上粗魯和丑陋。
她突然想起了這個男人的身份和對她的含義。
她飄忽的思維落在這一個點上,迅速而清晰地理解了一切,接著感到眼前的場景是那樣怪異。
她首先想到,那個男人應該停止動作,但沒有;然后想到,自己應該生氣,但也沒有。不合理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出現,她簡直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解釋,也完全不相信這些事情真的會發生,然而事實就在眼前。
她的頭腦模糊著,一種酸楚的無力感逐漸從胸腔里湧現出來,一直蔓延到鼻頭,而且馬上淹沒了其他一切感覺,就好像失手砸碎了寶貴的瓷器,沒有怪罪別人的念頭,但是不明白,爲何唯獨她,非得接受這樣的不幸。
諾諾離開了,下意識地沒有産生一點動靜。
第二章
波托菲諾一上午都下著細密的小雨,現在剛剛放晴。橙紅色、青白色和淡黃色相間的牆磚褪去了濕氣,又齊刷刷地沐浴在陽光里,街道上居民和游客發出的聲音混合成一團喧鬧,海岸邊不斷傳來的渾厚綿長的嗚嗚聲。
諾諾穿行在人流之間,不記得自己是何時出的門。她沒有目的地看著四周,無數印象在心里交替閃爍,卻難以捕捉其中的任何一個。
“他在和那個女人做愛,也就是說,他背叛了。”她凝聚起一點注意力,毫無感情地又確認了一遍這個事實,“果然,我是對的,我早就覺得沒法同他生活。
”可是,似乎哪里仍有難以解釋的問題,她努力回想著,發現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努力向他接近。
“我爲什麽會覺得愛他呢?”她繼續想,想到了那個夢,“哦,是的,我夢見了,他牽著手繞學院走了一圈半,他說了很多很多話,最后在水池邊吻我。”
她努力回想著和凱撒的初吻。“那個吻又濕又長,還有一種別致的味道萦繞不去,對,就像冰激淩的味道。”她望著左前方的兩個人,一人拿著兩只冰激淩,其中一只遞給另一人,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吃東西,突然感到饑餓。“
我認得這個地方,前面的拐角有一家甜品店,那里的甜甜圈很好吃。”
她想起凱撒帶她來過這里,但走過拐角,沒有看到那家店,茫然地站住,看了看四周,卻發現了另一家披薩店,白色的遮陽傘下擺著幾套桌椅,幾個客人坐在上面。她過去點了一個套餐,邊走邊吃,沒有品嘗味道,目光掃到一座鍾樓和旁邊的一塊“victoire”招牌。
她明白了,自己不在原本以爲的地方,而在一個更遠的,她已經不大熟悉地方。“
我原來在這里!我爲什麽在這里?哦,是了。”她又想起,自己剛剛從家里出來,爲什麽呢?她又想起來了。“因爲,他在家里和那個女人做愛!”諾諾大力地搖著腦袋,想把這段記憶徹底甩出去。
一開始,每隔一會兒,諾諾的心思總是會回到這件可怕的事情上,到兩個小時后,她已經很少想起這件事。
她在街邊乘上一輛公交車,坐在靠窗的位置, 在發動機嗡嗡的震顫中向外張望,沒有考慮會被帶到哪里。正值下午四點鍾光景,這座小城最繁忙的時刻。
客輪鳴著笛;海水拍著岸;國旗和被單一起在暖風中抖動;水果攤門前的搖椅上沒有人,只攤著一份打開的報紙;女人穿著健身褲停在海岸邊,彎下腰輕輕摩擦著小腿;小游艇上站著一家三口,朝著不遠處的大型客輪揮手。諾諾有時候看海,有時候讀街道兩旁的招牌,有時候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漸漸地疲倦湧了上來,她靠著座椅小睡了一陣子。
諾諾在終點站下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她揉著惺忪的眼睛走了幾步,在一個陌生的岔路口停下,不知道去往哪邊。
她迷茫地左右擺著頭,余光瞟到一張路燈下的側臉,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蘇茜!”諾諾來不及細看,不由自主地就叫喚出聲,聲音里透著驚嚇似的喜悅,她感到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心底湧出,濕了眼睛,想要馬上跑過去緊緊地摟住她的肩膀,肚子里有一籮筐的話要對她說,說上一整晚。而那個人帶著疑惑的神色轉過臉來,諾諾看清了那不是蘇茜,連連擺著手,趕忙沿最近的方向跑開了。
“我早該想到,那不是蘇茜。”她走在一條小路上,看著周圍陌生的磚牆、階梯和樹叢,對剛才那個簡單的誤會簡直感到無地自容的難堪。“
不會有蘇茜,這個地方沒有人認識我,更不會有人理解我。”
她氣沖沖地想,但又馬上發現,這個想法里包含了些許自怜的意味。
這一點再度刺激了她,她莫名變得十分煩躁,凶狠地自言自語。“我是見鬼了才會來這里,我不要誰,我也不需要蘇茜!”但是,她又不得不想到,方才以爲見到蘇茜的時候,的確十分感動,有許許多多的話想對蘇茜傾述,她轉校后的經曆,她並不適應新的生活,她新婚在即,內心卻始終搖擺……她突然一個激靈,沒來由地想要阻止自己繼續往下想,但已經想起來了。“我還要告訴她,我看見了,他在我眼前和那個女人做愛!”
幾個小時以來,她再一次想到凱撒和那個女人做愛,就像第一次看見似的,整個場景都活了過來,整個包圍著她。
這一次的感受變得極爲鮮明、直接,諾諾的怒氣馬上填滿了胸襟,她告訴自己,不要繼續想這件事情,但越是這麽想眼前的畫面越是具體,凱撒的陰莖不算很長,動作也不是很熟練,每一次插入那個女人的陰道都小心翼翼。
她在路邊停下,一絲一毫地回想著那些細節。凱撒大腿與臀部的肌肉時而緊繃時而放松,那個女人的坐姿也不太自然,緩慢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上上下下,側乳隨之抖動。
但性交是成功的,陰莖插入時,小陰唇一瞬間擴張開來,又迅速緊裹住龜頭和深入其中的柱體,陰莖抽出時拉扯著陰戶下方薄薄的皮膜,龜頭完全脫出后快速顫抖了一下,帶出了乳白色的粘液,沿著陰莖側壁緩緩滑下……
全部的細節好像並非是透過視覺和聽覺複蘇,而是直接從大腦里生長出來,諾諾氣憤地渾身發抖,感到絕不能原諒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她和凱撒都沒有做過,並非因爲抗拒,只是彼此都沒有提起。“
如果他想做,我未必會拒絕,但他沒有說,連問都沒有問過,因爲他仇恨我!”諾諾咬牙切齒地想,這一點幾乎與背叛本身同等地使她感到屈辱
“他要報複我,他用這種方式來侮辱我!但他錯了,他用不著膈應我,我也根本不在意他。他想和誰做是他的自由!我也有自由,絕不受他控制!”她想象自己正激烈地同他爭辯,胸腔里郁結著一股氣,臉頰滾燙,呼吸急地像發了喘。
這時候,一陣海風穿過街道,諾諾猛地從頭到腳一通哆嗦,險些叫出聲來,這才想起出門忘了穿大衣。
冷空氣沿著每一寸皮膚貼過去,按住了剛剛冒頭的高漲情緒,馬上又經由顫抖激發出身體內部更多的熱度,一點一點滲透到皮膚表面來,諾諾的眼睛睜得老大,她體會著這種奇特的刺激,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
“我不要……我不要……”,她從整個的身體里激發出一種無比強烈的沖動,好像身體正發表著什麽重大宣言,盡管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語言描繪出來,但她確信已經完全明白了那個意思,並且急切地希望爲這個宣言做出足以佐證的行爲。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去,在明確捕捉到這個念頭之前,她不由得又是一陣哆嗦,“如果這樣做……如果馬上……”,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這樣一個念頭忽明忽暗,並且牢牢抓住了她,在仔細思考這件事情的含義之前,就已經開始將其付諸行動。
諾諾三兩步跑到一條無人的小巷里,一把扯下外衣,蹬掉高跟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解開牛仔褲的扣子整條褪下,接著是襯衫,最后脫掉的淡紅色的內衣在手上提了一小會,松手落在地上。
現在諾諾的身上只剩下素白的文胸和內褲,在時有時無的微風中,她的兩腿緊緊貼一起,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肩。
又過了一小會,左手依舊圍在胸前,右手緩緩伸到背后扣住文胸扣帶的時候,諾諾遲疑了一下。她感到自己的面前有一個全新的世界,那里有她向往的,也有她懼怕的,她明明白白地知道,這件事情是錯誤的,並且強烈地預感到將會爲此刻的行爲后悔,也許明天就會后悔,也許下一秒就會,但她已經無法阻止馬上要發生的事情。她又一次環顧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朦胧的月光照亮了巷壁一角。“再過三秒,我就摘掉。
她在心里默數,一、二、三,她用力撚開胸罩扣帶,卻沒有得到期望的手感,勒住身體的文胸也沒有放松,她又撚了幾下,發現是太過用力,扣子反而鈎在布里了。她的心涼了半截,著急得直想哭,仿佛她愚蠢又滑稽的樣子正被什麽人看著。突然一股無名火冒出來,她粗暴地把文胸拉斷,接著把內褲也拽下來。陰戶與冷空氣接觸的一瞬間,一股激靈直竄到腦門頂,諾諾摸了摸內褲內側的全棉布料,才發現已經徹底濕透了。
光著身子,諾諾開始在這片少人的街區移動。在最初手忙腳亂的遮掩之后,諾諾發現這完全沒有意義,而且她也漸漸習慣了赤裸,索性放松了全身,雙手在兩側擺動,任由她的裸體展覽在這片陌生的街區,眼睛卻極緊張地關注著四面八方。她感覺,她已經完全進入了那個全新的世界,這段時間里見到的東西,和她以往見過的,以后所見到的都不相同。
尤其是那只藍灰色的鴿子,公園里的彩色噴泉和路邊的一朵小黃花,深深觸動了她。她始終緊繃著注意力警戒是否有人,僅有瞬間的一撇投遞給這些事物,但她覺得,那一瞬間里她看到了無比新奇的畫面:噴泉頂上肆意挂下流動的彩光,鴿子圍著噴泉走了幾步,忽然撲騰翅膀飛上了天,一旁花圃中那支顫巍巍的小花也安詳地侍立在那里。這一切組合在一起是那樣美好,讓他興奮地想要大聲叫喊。
還有一面面房屋牆壁隨心所欲地變換顔色,一顆顆樹木自由自在地延伸枝丫,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臂和乳房上的線條,也覺得它們前所未有地美麗。
這樣美麗的身體,是屬于我的,應該讓它快樂,她這樣想著,一種沖動高漲上來。她靠在一面牆邊,伸出雙手捏了幾下乳頭,又沿著她認爲最好看的那條曲線來回撫摸臀部,最后她把左腿微微岔開,右手探下去玩弄起陰蒂,很快陰蒂突出了包皮,粉里嫩得發白,纏繞著沙沙的陰毛,在手指尖來回搓揉,不一會兒,陰蒂又猛地回縮,兩條大腿開始亂抖,快感一陣陣地傳播到全身。諾諾始終仰著頭,半開著嘴,輕輕地呵出聲來,她單單感受身體的興奮,幾乎忘記了身在何處,傾瀉之后看著自己的右手手指出神。
在這片街區,諾諾一共看到了三個人,一個中年流浪漢和一對年輕男女。中年流浪漢的棕大衣連同臉上到處泛著黴黑,諾諾一看見就嚇得逃開了。
年輕男女一身職場裝扮,互相在說話,女人微胖,撲著粉妝,男人精瘦,高了女人整一個頭。諾諾躲著他們的時候,又産生一個主意,馬上就決定實行。她貓在他們身后的什麽地方,判斷他們不會回頭就走出去展露身體,第一次走出去時,兩條腿硬得不聽使喚,拼命挪出去之后,直愣愣盯著他們的背,心里一陣發空,但是身子底下驟然發熱。
女人猛地打了個噴嚏,諾諾嚇得魂都差點抽離,她馬上跳回了藏身的地方,大力搓著陰蒂,心跳沖得像打鼓。反複幾次過后,她試著站在街道中間,看著他們的背自慰,興奮還要更強烈,快樂和刺激感一遍遍地沖刷著神經。漸漸地,她只知道重複這一連串行動,連自己都要忘記。
諾諾跟著男女走進公園里,看見他們緊挨著在一張座椅上坐下。男人開始長長地親吻女人,一邊把手伸進她鼓脹的衣領,女人受著男人的吻,在座椅上滾動身體,一只手拽住男人的領帶,另一只手摩擦起男人的大腿。
諾諾的呼吸更加急促起來,悄悄移動到了座椅對面黑暗的草叢里,蹲在泥土上,借著座椅旁的路燈看他們親熱,一只手反射性地按住了陰部。女人扭捏了一陣,站起來解了裙子,敞著小西裝,跨坐到男人的腿上。女人梳著蘑菇頭,眼睛不大,鼻子微扁,一層白粉也遮不住四散的刺痘。這張臉,諾諾怎麽看都覺得不算漂亮,現在顯出酣醺的表情,微閉著眼,前后晃動著身體。諾諾看著陶醉在單獨世界中的這兩人,沒來由地湧出一股氣,她咬緊了牙,自慰的手卻激烈地加大了幅度。
她感到下體漸漸凝聚起一股血液,身體緊繃起來,準備迎接又一次傾瀉,卻一不留神失去了平衡,在草叢間發出一片沙沙聲,驚動了不知哪兒的一只鳥,喳喳地叫著。
那對男女立刻停止了動作,慌慌張張穿上衣服跑開了。諾諾沒有追上去,迷茫地看著他們,一份空蕩蕩的失落蔓延在心間。
她環顧四周,這時候,她又一次看見了那個流浪漢,從身后向她這邊走來。
諾諾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在草壇里蹲下,撥了幾從草把自己遮好。她直看著流浪漢漸漸走近,看到他泥濘的面孔,枯草似的髒頭發垂下來和胡子絞成一片,黑炭條似的手拖著一個塑料袋。第一次見到他時,諾諾想也沒想就逃跑了,此時此刻,她看著他,還是那樣叫她惡心,看著他靠近就滿心畏懼。
流浪漢在諾諾眼前兩米走過,她緊緊捏著拳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走過去以后,渾身上下泄了力氣,一屁股坐在草上。她忽然感到尿意,就地尿了出來,全身一陣輕松,又隨著身體里熱量的流失不由自主地抖了幾下。看著他遠離的身影,她這才發現,此刻的感受和剛才在那對男女身后自慰十分相似,特別在想象被他看見的時候,她的緊張和興奮前所未有。
接近他的欲望,突然被她意識到,甚至還要壓過逃離。愈是想逃離,愈是想接近。這樣的刺激,她想,咽了一口唾沫,這是上天給的機會,爲此應該不顧一切。
她真的向他接近了,偷偷藏在近處一片草叢的陰影里,緊張地渾身發抖。她探出頭看了好幾次,認定流浪漢絕不會回頭,但猶豫一陣之后又覺得沒有了把握。又等了一會兒,流浪漢沒有回頭,她又著急地暗自后悔,狠狠地揉了幾下陰蒂。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走出去,被他看到也要走出去!”她想,再度探出頭,尋找著時機。流浪漢快要走出公園了,前方是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若是他這時候回頭,四周完全沒有遮擋的地方,也根本來不及逃開。
諾諾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激動地幾乎要暈倒,她再也沒有顧慮其他事情,一雙光腳小跑到路中央,就地坐下,分開雙腿,陰戶打開的同時,一股白濁的愛液當即順著小陰唇滑下,一滴滴彙在地上,陰道口一開一合,陰蒂紅腫得好像要滲血。
她想,自己大約是快要瘋了,但她願意瘋,瘋子也可以自慰,只要自慰,自慰就可以永不停息地獲取快樂。
她的左手狠狠地捏著乳房,右手在陰蒂上揮舞成一片,直搓得大腿和肚子上的肉都在亂抖亂滾。她的眼睛先是盯著流浪漢,想象著他掉過頭,朝她走來,快感立竿見影地高漲。她感到性高潮馬上就要降臨時候,抬起頭望天,整個身子后仰,嘴巴張大,一邊拼命地抑制住聲音,一邊呼呼地亂顫氣。那個極樂的頂峰到來的瞬間,她短暫地失去了意識,手上依著慣性持續動作,大腿和腰腹不由自主地劇烈抽搐了好幾次,一小柱透明的液體從下體噴上天空,嘩啦啦地散在地面上。
一只黑貓,不知在哪里躲著的,這時候睡醒了,或者被諾諾的動靜吵醒,它大夢方覺,懶懶地發出一條長音。
諾諾的意識正在漸漸恢複,她聽到了貓叫,但沒有想起這是在哪里。接著她驟然挺直了背,沒有去關心貓,卻死盯著前方的流浪漢,氣也不敢喘一聲,腦中一片刷白,等待著一件或許會發生的、無比可怕的事情。
流浪漢沒有在意,依舊朝前走,諾諾盯著他,心髒打鼓般搏動,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別的什麽心情。那只貓又短促地叫了幾聲。流浪漢仍舊繼續走,卻回過頭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頓住了,帶著困惑的神情轉過身,在那片陰影里他似乎看到了什麽,但沒有看清。
諾諾還開著腿坐在地上,手還放在陰戶上,她看得很明白,流浪漢回頭了,但沒有看清她,現在正向她走來。現在是最后的關頭,她必須立刻站起來,馬不停蹄地逃走,但她依舊坐在那里,手也放在那里,另一種秘密的可能性揪住了她,她不敢去想,她什麽也沒有想,卻依著那種可能性默默地等在原地。
流浪漢又走近了幾步,他看清了。他的臉可見地紅潤起來,馬上露出一副癫狂的表情,眼珠突出,裂開嘴,扔下塑料袋,大步跑過來。
諾諾的臉也變了,五官驚恐地扭曲,她更清楚地看到了流浪漢,甚至聞到了他渾身上下散發的腥臭氣味,害怕地渾身哆嗦。但她的身體已經不屬于她了,另一個意識操縱了那只手,大拇指依舊摁在陰蒂上,中三指並攏往陰道里大力抽插,濺起滋滋的水聲,屁股也抬到最高,顫抖著把整個陰戶奮力朝著流浪漢伸過去。
立刻就要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在她腦中閃過:他滿手的髒泥就要抹到自己的手臂和乳房,他爛黃的牙齒、惡臭的涎水就要灌進自己的口腔,他渾身上下的一切肮髒與惡心都要包裹自己的每一寸身體,更可怕的是,他的陰莖——她簡直無法想象他的陰莖是什麽模樣,或許通體汙黑,或許龜頭上還流著腥膿,就要整個插進自己的下體,和那個肉洞緊緊貼合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厮磨。諾諾現在完全感到,她就要死了,但她只有一個念頭,要做愛,她從未做愛過,現在她要用盡身體與心神里的每一分力氣去做愛,直到死去。
不顧一切地,諾諾迎接著流浪漢,流浪漢卻倒在了她面前。他被一只掃過的腳撂翻,舉著胳膊向前倒下,拍到地上之前又被一只手揪住后衣領,重重地扔出去,腦袋磕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諾諾突然失去全副心意緊抓著的對象,整個人陷入了暫時的渙散,緊接著,路明非,這個老熟人出現在她眼前。尋常的雞窩頭和黑夾克,手簡直不知往哪兒放,閃躲的眼神一會兒朝向旁邊,一會兒又偷瞄著她,不尋常的是,他的運動褲和內褲半褪在大腿上,棕黃色的陰莖豎在外面,半勃起,淺淺地繞著青筋,包皮覆蓋住龜頭,包皮口上還沾著一圈精液。
諾諾理解了這些精液。她站起來就同他做愛。
她三兩步上前摁倒了路明非,騎在上面,抓起他的陰莖往自己陰道里塞。路明非滿臉的驚惶,沒有反抗。陰莖插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全硬,但她插得太過猛烈,包著莖的龜頭戳在陰道壁上,一陣生疼,她仿佛觸了一下電,身體抖一下,興奮地叫出聲,下體立刻縮緊,路明非也呻吟了一聲。她調整了一下蹲姿,慢慢地開始嘗試上下挪動身體,一心期盼著更刺激的全新感受,但下體卻幾乎沒有了填充感,抽出陰莖一看,發現已經萎縮得幾乎躲進陰毛里。
諾諾看了癱軟的陰莖,又去看路明非,半天沒吭聲。
“我,我剛射過一次……那個,賢者時間。”路明非支吾地說。
諾諾輕輕點頭。她現在冷靜了一點,又好氣又好笑,后悔剛才的沖動,覺得應該道歉,再說點別的什麽,但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她發現,此時能想到的一切字句都涉及到她剛才的行爲,談論這些行爲就相當于談論著這一點:她是這樣淫蕩的女人,她想把任何人的陰莖插入陰道。對此她並不想否認,現在她的胯下還軟癱著路明非的陰莖,而且隨時想把它插進去,但她反複組織著語言,話到嘴邊又咽下,找不到一個句子能讓她痛快地把這些說出來。
“師弟你剛才是,對著我,自……慰嗎?”諾諾斟酌半天,打了一個擦邊球。這句話中藏了兩個意思,下流的不止她一個,他也是。而且,他們
現在互相持有性欲,她很樂意同他做愛,但這是由他提出的申請。
路明非沒能領會這些意思,只覺得難爲情,小聲說:“……是啊。”他馬上感到單方面的窘迫並不公平,又搶著說:“但這是因爲先看到師姐在那邊自慰。”
諾諾沒有想到,她的淫蕩,這麽快就被點破,迅速燒紅了臉。她低下頭,憤憤地想:沒錯,我就是淫蕩,我想做愛,跪下來求他也可以。
路明非也偏過臉去,察覺到對話中蘊含的色情意味,在心里反複回味著,陰莖一點一點挺立起來,龜頭破出了包皮口,粉粉地,濕濕地映著光。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這時候,兩個人都感覺到了,他們即將做愛。
諾諾,越是想自己的淫蕩,越是快要忍耐不住,又想往陰莖上坐,又覺得這次應該得到路明非的同意。她正猶豫,躺著的路明非突然發力,反抱起諾諾走到路旁,把她放在軟泥地上,自己也弓著背壓在她上面。他手握陰莖,直視諾諾的眼睛,聲音發干,但話說出來很清晰:“師姐,我想和你做愛。”
單這一句話,諾諾覺得全身血液一起擠壓到陰部,幾乎就要直接高潮。她沒有回答,仰躺著把雙腿慢慢往兩邊分開,手指掰開小陰唇,望了路明非一眼,又牢牢地盯住他的陰莖,她想,這比凱撒的要細些,但更長些,就要插進來。
路明非也看著諾諾的陰戶。外圈大陰唇顔色不干淨,沈澱著顆顆細小的暗斑,茂盛的陰毛向四面八方亂長,靠近屁眼的地方還堆著皺巴巴的老皮。但在陰戶中央有一小片區域,陰毛被阻隔了,皮膚也漸漸過渡成均勻雪亮的粉白色,充盈著水分,嫩地好像剛從身體內部切出來。再往里,兩片小陰唇拉扯著一圈小肉芽,分開了一個洞口,肉芽微微顫動著,洞口一開一合冒著熱氣。路明非知道那是陰道口,做愛時插入的地方,他咽了一下口水,端著陰莖靠近。
陰莖伸過來,抵在那個洞口上。肉芽受到擠壓,向外擴出去,扒住了龜頭前端。兩個粉色的性器官幾乎融爲一體。
路明非幾乎要暈過去,他在腦子里操練著性交動作,再度前進,但受到了阻力,插不進去,著急地用了一下力,龜頭前端沒入了陰道口,還是卡住了。他怕諾諾吃痛,沒敢再用力,胡亂換著方向嘗試,始終進不去。
諾諾手伸過來,一把抓住陰莖,向下對準陰道口。她知道,把它放進去,就做愛了,這件事情現在那樣簡單,她反倒覺得不必著急,調動起每一寸注意力,等待著一切可能的感受,盯著陰莖,看著它緩緩地、終于整根放進自己的身體里。完全插進去的時候,他們都感覺到了彼此性器官緊緊的貼合,相互交換著溫熱、濕潤、體味著難以置信的色情意味、以及無與倫比的滿足感。諾諾發狂似的尖叫起來。
他們沒有換別的姿勢,路明非開始扭動腰肢一下一下的抽插。喘息聲此起彼伏。
諾諾,在持續的抽插中感到,這一系列做愛的過程:性器官傳來的觸感、肢體動作的節奏、眼前的交合畫面、性伴侶的表情和反應,喘息聲、水聲、熱度、不斷被提示的做愛這個事實的含義,在這些過程中,剛剛插入時那種彼此完美貼合的滿足感迅速地消融,彌漫開,升躍上去,化爲始終延伸著的不滿足,性器的摩擦可以填補這種不滿足,摩擦越是激烈,滿足越是臨近眼前,並在身心全力的沖刺中獲得一種暢酣淋漓的充實感。然而,徹徹底底的滿足永遠在那之上,于是她無法抗拒地期盼著下一次性器的摩擦,拱起腰撞擊著迎面搗來的陰莖,想要一直做下去。
十五分鍾后,路明非把精液射在諾諾肚子和乳房上,諾諾還沒有高潮,她抓著路明非的陰莖自慰到了高潮。
傾瀉出來以后,諾諾渾身松軟,躺在泥地上一動不動,下體火辣辣地疼。她回味著身心的一切殘留觸感,覺得第一次做愛的疼痛大過舒適,但她還是無比過瘾,尤其是剛剛插入的一瞬,完成了她對做愛的一切期待。然而那種不滿足的感受依舊留到了最后,她說不清這是情願還是遺憾。又過了一會兒,一切繁複的、迷蒙的、難以琢磨的感受都隨欲火一起平息下去。
第三章
凱撒和那個女人,酒德麻衣,從下午做愛到晚上,一口氣做了四次。凱撒是第一次做愛,他沒有想到,酒德麻衣也是第一次。盡管她的言行從一開始就浪蕩地如同一個妓女,但是做起來就發現,她的動作非常生澀,身體還經常因緊張不由自主地顫抖。
這半天里他們越做越熟練。第一次凱撒緊張得硬不起來,羞惱地床前地來回走,酒德麻衣讓他躺回床上,輕輕地侍弄、舔他的陰莖。勃起以后,他們用傳教士式體位做愛,插入時也費了一番大功夫,因爲酒德麻衣的陰道輕微痙攣,拒絕著異物進入。他們做得很辛苦,插進去以后沒動幾下,凱撒就射精了。兩個人各自靠在床上休息,三兩句說著話,都感到沒有滿足。
過了一會兒,酒德麻衣主動挑起了第二次做愛。她看起來下定了某種決心,執意選擇了女上體位。(就是在這時,諾諾在門外看見了)熟練以后她的動作越來越激烈,一開始直上直下地抽插,后來逐漸帶上了前后的扭動,也開始自己搓揉陰蒂,一邊暢快地叫。這一次凱撒也堅持了很久,他聽著酒德麻衣的叫喊,感受著她身體的激情,整個人也無比興奮起來,緊張感徹底消除了。
第三次凱撒占據了主導,把酒德麻衣摁在牆邊上大力地后入,抓著她的乳房,腰胯狠狠地撞向屁股,光滑渾圓的屁股泛著紅,片刻不停地震顫,拍打聲一下一下回響在房間里。最后一次,他們愈發駕輕就熟,變換了各種體位,一邊做一邊交換挑逗的言語。
“嘿,老板娘,實話告訴你,那天在英靈殿第一次見你,我就盯上你的身材了。”
凱撒和酒德麻衣相互叉著腿,兩人姿勢對稱,性器官連在一起。他們找到了一種默契,兩個人同時同等地發力,下體有最強烈的摩擦感,也可以探到更深的地方。
“是嗎,我也覺得你挺帥的,就是小了點,三年級,最喜歡意淫大姐姐?”
酒德麻衣好像不屑一顧地說,卻同時加大了身體的力道。凱撒突然被頂回來,他察覺到挑釁意味,立刻跟上酒德麻衣的做愛節奏,覺得正面臨一場決斗。
“不光意淫,還手淫了。”凱撒故意彬彬有禮地說。
酒德麻衣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身體的力道松了一拍。
“小男生就是好懂,那天看你一張臭臉,原來也是個色猴子。”
“看見你穿緊身衣,樹懶也會變成色猴子。”
“原來我的戰術選錯了,那天不該和你玩撥槍,改色誘你,能不能放我進去?”
“不能。我還是會攔住你,但之后我或許會當場邀請你去開房,你會來嗎?”
“呿!我的男朋友全世界都是,誰稀罕你小男生。”
“不行嗎?或許我會跪下來求你,如果沒有其他人,也許可以磕頭,舔腳也行。至少讓我隔著衣服摸摸你身體吧?”
“如果你這樣有誠意,我可以讓你對著我自慰,讓你射在作戰服上——”
酒德麻衣說了一半,樂得自己先嗆住了。她十分習慣容貌和身材被恭維,但也並未想過,凱撒·加圖索也會沖著她的身體搖尾乞怜,請求交配。他描述的畫面很讓她興奮,然而他們此刻就在做愛,比幻想的更難以置信。
想到這里,她的身體一片酥麻,所有觸感都格外放大,每一次性交都像被鞭打了一下。她幾乎堅持不住,想要癱軟下來,卻逐漸感到凱撒那頭哆哆嗦嗦地先放緩了動作。她知道,他這是快控制不住射精了。
她籲了一口氣,趁機發力,把凱撒壓在下面,轉換成了乘騎體位。這是決斗勝利的獎賞,這一次做愛由她掌控。
“呵,三年級,黃色笑話都不會說!”她得意又嬌媚地笑。
凱撒無奈地躺著,但對落敗絲毫不在意。他奮力向上頂著腰胯,陰莖和陰道在長久的斯磨下腫得生疼。突然陰莖在大幅搖動中脫出了陰道,在空氣中有力地劃了一個圓,立刻反彈回去,清脆地拍在陰戶上。酒德麻衣尖叫一聲,雙腿劇烈擺動了幾下,又伸手把陰莖塞回去,不顧疼痛地大力摩擦,直到兩人共同達到高潮。
酒德麻衣先高潮,陰道內壁抽搐起來,緊緊掰捏著陰莖。凱撒馬上也在酒德麻衣體內射精,他已經射不出多少精液來,但陰莖依舊一次又一次強力搏動。酒德麻衣在性高潮中失去了神志,又感到她身體里本就粗壯的陰莖跳動著再度擴張,一瞬間過度緊繃的肌肉瀉了力,她下意識地補上力氣,一股尿液激射出來,劃一條弧線,滋滋地浸透了凱撒墊著天鵝絨的雙人床一角,順著床腳流淌在手工羊毛地毯上。
凱撒毫不介意,湊上去舔她沾著尿液的陰戶。她偏著頭不好意思看,捂著嘴咯咯地笑。
結束以后,酒德麻衣一絲不挂地蜷起身體。凱撒覺得已經沒力氣下地,但心里仍有發泄不完的熱情,在被窩里緊緊抱著她,看著她美豔的面容,臉頰撲著淡淡粉紅,像小貓一樣規律地喘息。他覺得已經愛上了她。
“愛”,這個念頭閃現的瞬間,另一張俏麗、任性的臉一並浮現在腦海里。凱撒突然意識到,他犯了錯誤,但和此刻懷里的人相比,那件事並不那麽重要。
他有意不去想那張臉,繼續溫柔地看著懷中人,視線從發簪游走到遮著被子的半顆乳房,又抬頭望向大床濕透的一角,繼而是牆對面的電視,房頂上的吊燈,然而,他心里想的再也無法跟上眼里看的。又過了一會兒,他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放松了抱著懷中人的胳膊,甜蜜的心情也已徹底消散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沈著臉,認真地想起諾諾。
在那次爭吵中,凱撒特別嫉妒諾諾穿著泳衣走回來,其中的緣由是無法向諾諾解釋的。
當天晚上,凱撒對諾諾懷抱著前所未有的強烈性欲。自從同居開始,凱撒就覺得他的身份已經從未婚夫更加接近了一個真正的丈夫,理應和諾諾建立一種更親密、更全面、包含全部心靈和肉體的嶄新關系。
凱撒還設想了一種可能,如果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如果心情、氣氛全都恰到好處,那件禮物也發揮了完美的作用,凱撒希望在當天跨越關鍵的一步,把情人節的夜晚裝點爲他們美妙的初夜。
凱撒還認爲,作爲關系的另一端,諾諾很可能也抱有和他相同的念想。然而事實正好相反。
當天晚上爭吵過后,凱撒回到房里,陷入了和白天完全相反的情緒。他發現,自從同居以來,諾諾和他的距離非但沒有拉進,反而更遠了。特別是諾諾最后的態度,隱約顯露出的那個拒絕的可能,讓他無比恐懼。但他拿不定主意,焦急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走到房間這頭,他十分願意讓自己相信,諾諾只是精神不好,或者他太心急了,因爲他什麽錯事也沒做,這次爭吵和以往的爭吵一樣,到了明天就會自然而然的和好。走到房間那頭,他又感到正因他什麽也沒有做錯,這次爭吵里也許包含了某種更深的矛盾,而且這個矛盾仍在繼續。他沒法無視這個可能,但找不出問題所在。
“一直以來明明都是很好的,不久前還是。”凱撒自言自語:“一定是有個人不一樣了,不是她,就是我。”
他在床邊坐下,盡力思索起來。他想到,剛和諾諾開始交往的時候,她經常不告而別,一消失就是幾天,但他從未介意過;在她答應求婚以后,類似的事就幾乎不再發生;而今天晚上,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氣。
“我不能控制她,從一開始我她愛,就是因爲不懂她。”凱撒取出紙筆,刷刷記下這一句,又馬上皺起眉頭,這好似錯誤在他,但他不認爲自己有什麽過分的要求。
“對她要耐心,要寬容。”他又寫下一句,剛寫完就察覺到這句話的傲慢,馬上劃掉了。他驚訝于自己竟用如此輕蔑地態度看待她,這在以前從來沒有過。作爲補償,他立刻想:“她任性,但不會在大事上不懂事地耍小性子。”
“要互相理解,要問清她的想法,也讓她知道我的想法。”端詳了一陣,他又寫,覺得他和她之間一定有天大的誤會,但不明白誤會在何處。
他繼續想,想她每一處的言行舉止,把一切他認爲她的過錯,一切她讓他害怕的表現,全都看做是某種誤會的延申,揣測她的想法。然而無論是矛盾還是誤會,仍然無法理解事情的真相。
漸漸地,一種可能性浮上心頭,他早該想到,但一直本能地不去察覺:“或許,她只是厭倦了,對我沒有感情了。”
意識到這個可能,他立刻跳起來。
他不相信這會是真的,又忍不住試著以此爲前提去思考。結果越發令他心驚膽戰:所有的矛盾,所有找不到緣由的謎團,全都輕而易舉地得到了解釋。
“難道這就是真相,難道這就是真相!如果她不愛了,什麽理由都不需要了。”他絕望地自言自語,握筆的手微微顫抖,沒有想起要把結論寫下來。
他站著,背上逐漸被冷汗濕透,感到再也無法等待,立刻就想知道諾諾的想法。
他幾次走在房門口又站住,模模糊糊地想到,現在去逼迫她只會讓事情再也無法挽回。他命令自己冷靜下來,至少等到明天,或許先道歉,然后想個辦法試探她的想法。
凱撒一宿沒睡,把道歉的話與試探的話寫滿了一整張紙。天還沒亮他就來到諾諾門前,來回踱著步,幾次抬起手又都放下,最后轉身下了樓,在餐廳里給自己泡了一碗牛奶麥片,煎了一個蛋,一邊機械地吃一邊反複地讀手中寫滿字的紙,吃完以后直直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等待。
上午八點他又來到諾諾門前,輕輕地敲,以犯人等待宣判的心情想象諾諾開門時的神情,但沒有得到回應,5分鍾后又敲了一次門,依舊沒有回應,發信息,打電話,也都接不通。他在門外使勁跺了一下腳,喘著粗氣,徑直出了門,繞著別墅一圈圈地走,繼續讀那張紙,但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過別墅大門。
兩個小時后,他第三次出現,重重地敲門,大聲喊諾諾的名字。離開時,他覺得諾諾已經給出了答案,所有的焦急與驚惶都消失了,無邊的憤怒淹沒了他。
就是在這之后,他見到的酒德麻衣,在他的房間等他,豎著長馬尾,雙唇鮮紅,眼角抹著藍紫相間的淡影。
他沒有反應過來,酒德麻衣立刻勾引了他,脫了衣服,露出黑色的女式背心,一只手抓著他的手放在胸部,另一只手伸過去摩擦他的褲裆。
凱撒很是驚慌失措了一陣,他突然面臨著選擇,但對這個瞬間沒有任何準備,所以沒能及時做出一張對雙方都得體、同時也秉持著原則的正義的臉,沒能使上應有的力氣,于是他被酒德麻衣摁倒在床上,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意志。因此他也沒有發覺,原本緊閉的隔音門何時又打開了。
現在,凱撒靠在酒德麻衣身旁,再度想起諾諾,想起他昨晚的焦急,又想起做出選擇的那個瞬間,心情劇烈地震蕩起來。一個讓他最爲痛苦,並且始終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在于,在下意識做出選擇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沒有想起諾諾。盡管他一再向自己解釋,這是因爲他和諾諾吵了架,又連吃了閉門羹,這種痛苦仍然無法緩解。
還有另一點,讓凱撒的痛苦更深一層:哪怕在此刻,全神貫注地想起諾諾,對自己的背叛感到愧疚的時候,心底不息的欲望仍在告訴他,他渴望著和酒德麻衣再做一次。
他突然聽見酒德麻衣的聲音,發現她已經睜開眼。
“在想你的未婚妻?” 酒德麻衣問
凱撒避開了她的視線,然后承認是在想諾諾。
酒德麻衣看出他在猶豫,就把身體貼上來,靠在他毛茸茸的胸前。“別想了,有緣的人自然有緣,無緣的人也不用強求。”
凱撒看到她靠過來,一瞬間想把身體移開,但沒有這麽做。靠上來以后,又覺得她的體溫格外暖和,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她背上。做出這個行爲,他又感到痛苦,不知道怎麽回答前面那句模棱兩可的話,兩個人都沈默下來。
又過一會兒,凱撒出聲:“你知道嗎,我們加圖索家人人信天主教。”
“我知道。”她把注意力集中起來。她不明白爲什麽提起這件事,但察覺到,現在是決定他和她關系的時刻。
“其實,我連一遍完整的《聖經》都沒有看過,但我依然覺得自己是個虔誠的信徒。因爲我信仰公義,信仰愛,而這個世界上很少有公義,也很少有愛,如果這些東西不是主的宣示,我爲什麽要堅持信仰他們?”
“宗教問題嗎,我不太懂,或許你可以看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
“你們日本人也看陀思妥耶夫斯基?”
“50年前他在日本很火。”
“阿廖沙的痛苦在于,他信仰的主從不給他任何回應。我不一樣,如果主真的對我說些什麽不中聽的話,或許我再也不會信他。可是,如果我失去了公義,我亵渎了愛,我還有什麽談信仰的資格呢?”
酒德麻衣揣摩了許久他的意思,“你覺得對不起諾諾?”
“我不知道。但剛才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是個無比卑劣的人,幾乎想走到陽台邊跳下去,殺死這個人。” 凱撒的語氣好像在說,他打算下次在獵場上殺死一只狐狸。
他的面無表情,在酒德麻衣看來,更增添了他話里的絕望。被這絕望嚇到,酒德麻衣慌忙替他找借口:“如果是她先放棄你,會讓你覺得好受些嗎?”
這個假設再度刺激了凱撒,他的表情軟化了,肉眼可見地滋長出痛苦。
酒德麻衣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已經沒有辦法。她試著默默地離開凱撒的身體,凱撒也沒有阻止。
看來,他還是愛她。酒德麻衣輕輕咬著牙,想了又想,最后刻意平靜地說:“不用擔心,是我主動找的你,是我的錯,你也不用負責。”她從側面看著他的眼睛,心想,越是這麽說,他就越會負責。
果然,聽到這句話,凱撒立刻朝她轉過臉,面帶慚愧,有一點遲疑地說:“你放心好了……”
酒德麻衣維持著面色的平靜,但從眉間、嘴角、眼睛的細微變化里立即透露出掩蓋不住的零星喜悅。
這個表情打動了凱撒,這一瞬間他覺得再猶豫下去就會傷害她,于是快速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臉,憑著一股沖動就把話說下去:“你說的對,或許我早就被拒絕了。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抛棄你。”
他想到這句話、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對這個承諾都沒有把握。說完這句話之后,他才覺得自己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股熱忱開始在胸腔內集中,痛苦和猶豫都扔到一邊。
看著凱撒的臉,感覺著他話語和眼睛里蘊含的激動,酒德麻衣想,勝利就在眼前了,還剩最后一件事。她忽然說:“不問我爲什麽會在你的房間嗎?”
“爲什麽?而且一見面你就那樣做?”凱撒問。
“其實,這是個任務。昨天我的老板告訴我,你和諾諾快要分手了,讓我來成爲她的后任。”
聽到“分手”,凱撒高漲的心情被阻斷了,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爲了掩飾這一點,他立刻問:“老板?”
“他到底是誰,我也不明白。但他對我說,我知道你對凱撒很有好感,如果他接受你,我們的關系就到此結束了,今后跟著他吧。另外我是個孤兒,沒有家人——你會介意嗎?”
“當然不介意,但我會查出他的身份。”凱撒說完,翻身下床穿起衣服。
“你去哪兒?”
“去看一看她,和她說明白。”
凱撒很早就想去看一看諾諾,但是猶猶豫豫不敢面對她。
此刻他覺得,無論她是什麽反應,他都有辦法接受了。如果她說不愛他了,那麽分手;如果她不說話,甚至說還愛他,那麽告訴她,他出軌了,然后分手。他也沒有去想,這兩種可能對他幾乎是同等的殘酷。
他走到房門前,正伸手去轉動門把,突然發現門沒有關,開著一條縫,他頓了一下,立刻想起上一次進門是鎖了門的,在接受酒德麻衣的前一刻他還確認過,然后,他快速地思考前一段時間里是否有開門的可能。當一切解釋門開著的努力都宣告失敗之后,他意識到,他和酒德麻衣發出的所有的聲音都已經傳到外面。
他握著門把停下了,好幾種新的可能性出現在眼前,來不及去整理。在那些淩亂的新可能里,一切想象都變了樣,諾諾不再板著臉說愛或不愛,而是不知所措地在那里哭泣,他也不再滿腔怒火地忍耐什麽,而是完全頭腦發熱跟從著一己私欲,而他犯下的錯誤,此時終于成爲了一個鐵一般確鑿的、完全無法被原諒的巨大錯誤。他跑到諾諾房間,看到她的房門也半開著,空蕩無人,手機放在床頭,摸了摸被單,一點熱度也沒有。
五分鍾后凱撒回到自己房間,過于疲憊的大腦讓他的雙眼失去了焦點,但他無比清楚他要做什麽:去找諾諾,現在就去。
酒德麻衣在床上看到他的表情,看到他發現了她,無神的眼睛集中到她身上來。她移動到床沿,朝凱撒伸出一只光手,眼里閃爍著期待。
凱撒拿過她的手,又把她輕輕推開。
“我……”凱撒說。
“怎麽了?”酒德麻衣心在顫,但依舊柔順地笑,不想給他壓力。她覺得自己正抱著沈重的瓷瓶,已經快要拿不住。
“恐怕,我恐怕,要收回我剛才的話了。”凱撒覺得這麽說就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甚至說不出要收回他的哪句話。他偏下頭,不敢再看她的臉,更不敢看她的裸體。
酒德麻衣卻立刻明白了他要收回的那句話,那句對她的承諾。出于一種突發的驚惶,她手忙腳亂地向后撩了幾次頭發,忽然又放松了對全身的控制,一股顫抖、無力的氣息帶著笑歎出來,“這就是你的公義和愛嗎?”
凱撒依舊盯著床腳,拳頭捏緊了一下,沒有做聲。
酒德麻衣再次出聲時,口氣已經完全冷淡下來:“既然你這麽說,我的任務失敗了,我就回去了。”
“對不起。”凱撒說。
“不用,我才對不起,本來你和諾諾好好的,我才是小三。不過,要是你那麽在意,就把你的公義和愛換成一個要求吧。”
說著,她跪在床邊上,兩根手指掰開發著紅、依舊疼痛的陰道口,偏著頭看他:“再放進來一次吧,最后一次,讓我記得你的身體。”
他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她就像半天前剛剛遇見時那樣,冷著臉,卻堂堂正正地在勾引他。他大叫一聲,撕開襯衣,除下褲子,把她撲倒在床上,陰莖立刻放進去。
他的陰莖放進去,還沒有變硬。他又用全身力氣把她整個人圍進懷里,貼住她的嘴唇,撞開牙齒,把她舌頭上面和下面的唾液全部吸進嘴里。她感到不能呼吸,睜大眼睛,本能地掙扎和打他,他既不還手也不松手。很快她又反過來抱住他,同他接吻,吸他的唾液,持續摩擦他的舌頭。
他的陰莖在她的陰道里膨脹起來,但誰也沒用動。陰莖挺立了很久,流出很多液體;陰道緊緊撐著,流出很多液體。
半個小時以后,凱撒和酒德麻衣一起出了門,向相反的方向走。
第四章
路明非和諾諾很快走到一家酒店。路明非穿著貼身衣褲,先上樓拿下來一個包,再重新開了一間房,過一會兒諾諾穿著路明非的外衣進去,在電梯口彙合,跟他進了房。
諾諾已經差不多完全清醒過來,完全明白了這幾個小時自己做的事情:裸體,在街上自慰,差點把身體交給一個流浪漢(這件事她覺得尤其可怕),然后和路明非做了愛。她現在不敢看路明非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心下不安,覺得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房里有兩張床,路明非在靠近門的那張坐下,諾諾在靠里面那張坐著看路明非,怕他說話,又怕他不說話,覺得自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路明非一直低頭劃手機,忽然說:“師姐我給你買身衣服吧?”
“好。”諾諾說,緊了緊路明非的夾克衣領,想,這就是他不看她的原因。
路明非繼續低頭劃手機,過一會又說:“今晚就先在這里湊合一下吧,明天你去哪兒,我送你去,好嗎?”
諾諾不做聲了,路明非也沒有再問,屋子里安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諾諾想和他認真談談,但沒法開口,又覺得他或許不想談,她開始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和路明非坐在一個房間里了。爲了找一件事情做,她手上抓起一團被子,揉皺以后又放開,接著去揉下一團。路明非眼睛看著手機,耳朵一直聽著諾諾的被子發出的聲音。
把半張被子揉皺以后,諾諾覺得,沒法再忍受下去了,她必須說點什麽,否則甯願離開這兒。
她打算感謝路明非從流浪漢手底下救了她,雖然這會提及那件事情。剛想開口,聽見路明非說:“師姐,對不起。”
“爲什麽要對不起?”她故意問,內心松了一口氣,他終于談起今天的事情了。
“你畢竟是快結婚的人了,而且是凱撒的未婚妻……”
諾諾想安慰他,但解釋起來太過複雜,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路明非覺得她認同了,又說:“我其實一直想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但又覺得,這樣會讓師姐看不起我。”
“不,是我讓你看不起,我……你救了我,我要感謝你。”她急忙說,臉燒起來。
“總之我想說,我很抱歉。”他突然站起來,繼續說:“但我當時不光是精蟲上腦,師姐,我,我是真心的……”路明非結巴起來,他不知道該
不該說這句話,也不知道這樣說能不能讓諾諾明白,又不好意思看她。
“他在說,他喜歡我。”諾諾立刻聽懂了,她從心底感到甜蜜,覺得現在他是她最親近的人。
“所以,忘掉今天的事吧,師姐,我會當做一個夢,希望不會對你産生不好的影響。明天你去哪里?我送你回去。”
諾諾遲疑了一下,說:“你過來一點。”
路明非走過去,她把她和凱撒之間的事全部說給他聽。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路明非吃驚不小,“怪不得,師姐你當時看起來完全不像原來的你。”
諾諾苦笑:“所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
路明非心里一個激靈,立刻說:“如果是這樣,我陪你。”
諾諾沒有回答,拉著路明非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路明非在諾諾身旁坐下,他一直沒有看她,現在開始偷瞄她的臉。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諾諾,鼻頭紅腫著,眼皮浮起來,臉上紫一塊白一塊,暗紅色的長發刺刺拉拉,而且沒有了熟悉的氣味。他感到鼻頭一酸,猶豫了一下,從身后慢慢搭住她的肩膀,一點一點摟緊,然后輕輕拍打起來。
諾諾看著他,輕松地微笑,慢慢把體重支撐在他身上。
“謝謝你。”她說。
“什麽?”路明非說,但立刻明白了,她在回應他剛才扭捏的表白。他紅了臉,暗罵自己說得不清不楚。
她微笑著不答,站起來說:“我身上很髒,先去洗個澡。”
諾諾進浴室去了,路明非坐在她的床上,思維快速閃動。他認爲很顯然,她對他的感受並不壞,他從未見她如此狼狽,也從未覺得她離自己如此接近。最重要的是,他頭一回感到,他對她而言的不可替代。
他又想到,她是剛剛遭遇背叛,然后立刻同他做的愛,這件事現在産生了新的含義,而她又在這個時候去洗澡,這無疑是一個關鍵的信號。他的呼吸粗重起來,在心里編織著合適的話語。
浴室門開啓的聲音傳來,路明非這才發現自己下體正硬著,貼身衣褲完全遮不住,他想躲進被子里,又發現這是諾諾的床;他正要回自己的床,又想起現在絕不能離開。諾諾已經走出來了,穿著酒店的浴袍,頭發透濕,手臂、小腿和胸前的深V領露在外面。
路明非心里越來越緊地擰成一個繩結,但最終什麽遮擋也沒有做,諾諾剛一出來就看到他硬了,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后走到他身旁坐下。
“師姐,你穿浴袍真漂亮。”路明非臉都憋紅了,只得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謝謝。”諾諾故意轉過身來,胸口對著他,同樣沒有遮擋。
路明非的呼吸亂起來,準備好的話突然忘了從哪里開始。諾諾看出他想說話,也猜到了他要說什麽,她喜悅又忐忑地等他開口,覺得現在最好先沈默,等他整理好該說的話。但是,仿佛無意間違抗著自己的意志,她說:
“你今晚怎麽在這里?”
“我接到學院的任務來這里。”路明非回答。他覺得現在不應該說這個,應該讓話題回到洗澡之前,或者在氛圍好的時候繼續摟她。但是,仿佛要違抗自己的意志,他接著上一句話說:
“任務書上要求,今晚要在這里巡視。”
“這里發生了什麽嗎?”諾諾的頭頸開始泛紅了,垂下目光問,其實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現在發生了一件大事,對我來說。”路明非靈機一動,說出這句話,心里慶幸自己結束了話題。並且,爲了解釋這件大事,他的左手自然而然地再度搭上了諾諾的肩,和期待的一樣,諾諾也順從地朝他靠過去。
路明非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右手緊緊地摳著床單,陰莖硬的像塊鐵。從諾諾低垂的眼睛,绯紅的面色,起伏的胸部,他都看出在她心中激蕩著的期待。在他的感知里,此刻的時間變得具體而綿延,一絲一縷地流動著,每一刻都包含著微妙的感受,都與上一刻有些許不同。
忽然他捕捉到了一個瞬間,這時他無論說些什麽、做些什麽,都會是最恰當的,一切都會順其自然地延續。他知道,諾諾也發現了這個瞬間,她的睫毛閃動著,抬起眼和他對視了一下,很快又垂下去。他快速地在心里重複了一遍表白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讓他覺得面紅耳赤的那句再同她做一次愛的願望,但是當他張開嘴時,沒有把這些說出來。由著一個不經意間出現在他腦子里的想法,他突然說:
“師姐,你真的不能原諒他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他和她都明白,該說的話不會說出口了,該發生的事情也不會再發生了。他們的心情也從最高點開始向下平息。
諾諾的面色漸漸轉白,他剛剛覺得又一次探進了裸體時進入的那個新的世界,現在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還不能全心全意地思考。
她想了很久,忽然體會到了身處原來世界的輕松與和諧,而那個世界里的確存在自由與美,卻同時混亂與殘忍地讓她覺得害怕。她回答說:“或許也不是。
我本來覺得無論如何不能原諒,但現在……”她沖他笑了一下。
那個她也出了軌的對象,現在也能正常地呼吸了。他溫柔地拍拍她的背,“那就再給他一個機會吧?我了解凱撒,他一定也只是一時昏了頭,他不是那樣的人。”
“真的是這樣嗎?”她開始想起,自己昨天的那些過分行爲。感到凱撒的出軌可以被原諒,而自己的出軌的解釋則全都是借口。
“你放心,如果他不悔改,我幫你揍他!”路明非仔細觀察諾諾的表情,想知道她的心情恢複了沒有。
“就你,你還是別見了吧。”諾諾的神情告訴他,她已經差不多恢複了。
路明非也去洗了澡,費了很大工夫才讓陰莖解除勃起。回來后,諾諾已經在她的床上睡著了。
凱撒在夜晚的波托菲諾奔走,他最先跑到諾諾經常游泳的那個海岸,又跑到他們一起約會過的碼頭,他給她買過禮物的幾條街,以及向她提起過的其他一些地方。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找尋無果之后,才想到諾諾得有個落腳的地方,他趕忙通過家里的關系搜查所有酒店的入住記錄,沒有找到諾諾,卻看到了路明非的名字。
滿頭大汗的凱撒突然放慢了腳步,一瞬間對某件事情的發生産生了預期。他強忍住不去想,拖著步子,花了平常幾倍的時間走到那家酒店門口,坐在對面的石凳上,叼起一根煙等待天亮。
今天的夜空晴朗透明,一大片晶瑩的繁星籠罩著凱撒,或密集或稀疏地排布成難以捉摸的、神秘的紋理,無邊無垠地延伸下去。在凱撒頭頂的右上方,平穩地鑲著一輪亮白的圓月,它周圍的星光如泣如訴,浮浮沈沈。
望著這片高高在上,冰冷無情,且仿佛擁有著超越人類靈魂的深邃睿智的星空,凱撒終于不得不承認,剛才以及現在,他是如此罪孽深重地品嘗著那種被寬恕的感覺。就好像一旦諾諾也犯了錯,他犯的錯就可以被抵消。他甚至覺得,如果和路明非做愛,諾諾可以得到補償,那麽她應該去做。而這樣一來,他也更能原諒自己。
這個可怕的想法一旦清晰起來,立刻從靈魂深處刺痛他。感受著那無力辯駁的卑鄙,特別是那背后深深扎根的、可恥的欣慰,他迅速漲起一股怒火,好像遇見了天底下最難以忍受的事情,掄起拳頭就要向誰打過去,但立刻發現了這個卑鄙的人正是他自己。他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定是哪里不對,爲什麽我會這樣?”他哭著,無助地思考,尋找著讓自己擺脫不幸的依靠。他想到了酒德麻衣,希望酒德麻衣能證明他是對的,又想到了主,但他對酒德麻衣說過的愛與公義早成了一紙空言,現在更是已經無法向任何人提起,只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而主,他顫抖著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想不出任何一句主的教導可以幫助他。
“我承認了,我承認了,我是個卑鄙的人,沒有愛,也不配談公義。”他用手撐著眼睛哭,仿佛在向誰求饒,放棄了自尊心的一切抵抗。此刻他相信,他不但卑鄙,而且與他以往認定的正相反,他比其他所有人都要脆弱,都要無能。
“不,但這都是因爲諾諾,因爲我愛她,因爲愛……”他忽然又振作起來。
一整個晚上,凱撒心亂如麻地想著各種事情,許多從來深信不疑的事情被推翻,又小心翼翼地試圖重新搭建,他想要贖罪,想試著把自己當成一個需要修行的普通人,想去更遙遠的地方尋找愛與公義,但還沒有找到途徑。只有在想到諾諾的時候,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想到了最后的救生船,他忽然振奮起來。他感到,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需求著、愛著諾諾,並且願意用所有的一切去贖回她。
第二天,諾諾從睡眠中醒來,看著陌生的環境,過了很久才想起這里是哪里,身邊的人是誰。他還記得昨天那些瘋狂的事情,但好像已經離他遠去。
路明非已經醒了,他指了指窗戶,諾諾通過窗戶看出去,看到了街道對面低著頭坐在石凳上的凱撒。
就像一個走失的孩子看見了媽媽,她立刻生出一種近似于委屈的喜悅。她多麽想向他走去,但卻沒有膽量解釋她和路明非的事情。她向路明非做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路明非拍拍她的肩膀,朝她比了一個拇指,她感謝地點點頭。他們再沒過說一句話。
諾諾穿著路明非給他買的新衣服,身體僵硬地走出酒店。
看到這身陌生的衣服,凱撒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單獨下來了,這已經是他預先想過的所有情況中最好的一種。他的臉上立刻條件反射般地露出早已練習好的那慣常的、輕松的笑。他大幅度揮著手,等諾諾來到近前,討好地、小心翼翼地對她說:
“你來了,老實說,我有一件事情得向你坦白,但是我想等到合適的時候。”
他盡力掩飾著氣息的抖動,每說出一個字都在向上天祈禱。
諾諾也露出友好的笑,凱撒從未在她身上見過這樣勉強的、逢迎的笑,但他感到這個笑無比美麗。
“我會等的,到那時,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坦白。”諾諾說,每說出一個字都在觀察凱撒的表情。
聽到這句話,凱撒立刻露出感激的神色,他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而另一塊石頭長久地懸了起來。他繼續大度地笑,想摟諾諾的腰,但猶豫了一下,最后嘗試拉起她的手。她沒有反對。仿佛適應著陌生的步伐,他們緩慢、生疏地開始並肩往前走。
路明非隔著窗戶看他們走遠,手里捏著一撮暗紅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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