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ErBeiDe 發表於 2025-2-15 00:06:35

素錦圖31

著她小手往外走。
巷子口的爭執聲這時候卻已經停了。
原來沈穆時哄著素娥在巷子里尋歡,他的侍衛小厮便守在外間,趕巧兵馬司的一隊人馬前來查驗防火用具,言辭魯莽間便起了沖突。不過沈穆時的人一亮明身份,兵馬司的人馬上偃旗息鼓了。
開玩笑,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傳言馬上就能進內閣,哪是他們這樣的人能得罪的。領隊的本是小吏出身,性子八面玲珑,觑著小厮承松句句當先是個能做主的,趕緊打著哈哈連稱誤會,不想沈穆時此時便出來了。
那人心里叫苦,忙上前見了禮,沈穆時眉眼淡淡的,不辨喜怒,問他可是例行巡查。
那人長相粗豪,口齒卻極伶俐,躬身禀道:“回大人,知道太后聖壽要放煙花,這幾日已做過多次巡查。只因剛得到消息,說是西門橋那里有火情,咱們隊上不放心,便想著再來看看。”
沈穆時低哼一聲,盤著腕間檀香手串,抬眸道:“缸中儲水渾濁發綠,夾道盡頭刺槐叢生,云梯朽壞未修,這便是你們所謂的多次巡查?”
那人唬了一跳,苦著臉道:“大人明察,原先統管這區的知事剛犯錯革職,下官這才接手,辦事不力,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沈穆時皺了皺眉,兵馬司原也不是他管,他也不想深究,擺擺手道:“罷了,你方才說西門橋有火情,現下如何了?”
“燒了幾處民宅,所幸撲救及時,火勢已經控制住了。只是......”
“只是什麽,但說無妨。”
那人也不知該說不該說,看四周老百姓都躲得遠遠的繞路走,才觑著沈穆時臉色壓低嗓門道:“只是聽說起火時御史台的裴含章裴大人也在那處,嗆了濃煙被抬出來,一起被救出的還有他養的外室,只怕不消明日這事便傳遍了。”
他不知沈穆時和裴含章關系如何,把事情挑挑揀揀的說了些,卻沒提裴含章被救時赤身裸體,還有一起被救出的據說是被他私藏的官妓。
大齊不禁百官狎妓,然而火災現場有人認出那官妓是原吏部司務李賓的嫡女,裴含章的夫人是李賓的幼妹,這麽說起來,他嫖的正是他自己的姑侄女。
太祖重視人倫,便是本朝宮中也沒有姑侄同侍一夫的,更遑論理應以清正之名持身的監察御史了!這事要是坐實了,裴含章這官也就當到頭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呢!
這里頭彎彎繞繞,這小小的知事自不敢多說,只略提一下,免得沈大人明日知道了怪他知情不報。
沈穆時果然不再多問,略點頭道:“知道了,你們做好自己分內事便好。太后聖壽不是小事,若是惹出事端,誰也救不了你。”
那人抱拳肅容道:“謝大人提點,下官馬上增派人手,各處排查!”
沈穆時微一颔首,牽著素娥轉身離去。附近百姓見了剛才情狀,都遠遠地避讓開來,連小販也不敢纏著他們叫賣了。
兩人行出一段,還聽那人沖著手下呼喝著道:“趕緊把那刺槐樹砍了!還有云梯,都查過沒有?你們怎麽做的事?”
沈穆時莞爾一笑,素娥攤開手掌,看著手心里那朵小小的槐花,可惜道:“那棵刺槐,一定要砍麽?”
“那夾道雖是死路,靠著云梯卻可兼顧四方街闾,牆邊生了刺槐,若遇火情極其礙事。”
沈穆時語氣和緩,娓娓解釋。素娥偷眼看他,只覺他袍袖翩翩、風姿卓然,又想起他方才從自己胸乳間取出那朵槐花的情狀,臉上又有些燒起來,低著頭讪讪道:“您怎麽什麽都知道。”
“外放這些年,走了多少地方,若再一無所知,豈非白吃米糧。”沈穆時悠然說著,忽地玩味一笑,側過臉看她:“我以爲,卿卿會問那裴大人的事。”
相處這些時日,他發現這小丫頭有著奇異的生存智慧,看著好奇心重,總愛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實則最是聰穎,遇著不該問的事她多一句話也沒有。
如今他主動提及,素娥稍許有些不安,半晌才道:“方才提到的裴大人,莫非是西山別苑那位?”
官場上姓裴的大人不多,御史台的便只有一個。她從小便是熟讀各家譜系長大的,稍長些父親更是有意教導,將朝堂上牽絲絆縷的關系細細剖析給她聽。裴含章裴大人,可是赫赫有名。
此人年輕時也是個才子,在江南仕林中頗有名望。三試不第,最后一次才一鳴沖天,被當時的次輔李鼐相中,做了李家的乘龍快婿。后來朝堂更叠,李家敗落,他卻曆經三朝不衰,是有名的鐵筆御史。
武帝剛登基那會兒,親王趙吉仗著擁戴之功驕橫跋扈、擅自擁兵,也是裴含章上書彈劾,使趙吉入獄。趙吉的黨羽群起保奏,張太后也有意爲他說情,裴含章據理力爭道:“刑賞者乃朝廷之大事!若有功不賞、有罪不罰,則善無所恃、惡無所懼,何以正本清源,維持國是于不墜……”退朝后又在中正殿外叩首不去,終于逼得武帝痛下決心,斬了趙吉。自此宗室子弟多有收斂,京師風氣爲之一肅。
素娥從小便是聽著這樣的故事長大的。當然張賀對此事另有見解,說裴含章不過是窺測出了武帝心意,出頭做了這椽子。不過無論如何,他此番是賭對了,不但討了武帝歡心,自己在仕林中也是名聲大振,隱隱有領袖之勢。
便是這麽個人,竟然也會在女色上栽跟頭麽?剛才那兵馬司知事言辭閃爍,那裴大人養的外室必有問題。
素娥心里閃過無數疑慮,西山密室中那癫狂的一幕重又浮現眼前,那外室,莫不是和憐奴有什麽關系?如果是,是誰設的局?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想下去,有些迷茫地望著沈穆時,輕聲問:“我在大人身邊,會不會給大人帶來什麽麻煩?”
如果那外室真的是憐奴,那沈穆時占著她的事,只怕也瞞不住呢!
沈穆時一直在觀察素娥的反應,小姑娘靈透機敏,看她表情,只怕多少猜到一點邊,不曾想,千回百轉,問的卻是這一句。
他有點詫異,看著那雙純淨的水眸,緩聲問道:“若有妨礙,卿卿又待如何?”
第二十九章清宵半淫玩懸玉環
“卿卿又待如何?”
素娥眨著眼,眼底現出一絲迷茫,這是她不曾深想、也不敢深想的問題。
好半天,她才磕磕巴巴地說:“我聽說,宮中有種藥,服了便會陷入深睡,再也不會醒來……若是實在無法,您就悄悄給我服了,也別提前告訴我……”
說到這里,她哽了一下,自己也知道這是妄言。她若不明不白死在他府中,豈非更增加麻煩?
最后只好垂著頭,低低地說:“若是實在無法,您就把我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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